第五十四章 家人

“散了功？嗯，是得散了功。”黎老平淡的接了一句。

“都散了也挺可惜。”又唸了一句。

“你知道吧？”還反問了段聖天一句。

段聖天沒接話茬，瞟了他一眼，神色莫名。

黎老見他不說話，摸了摸杯沿兒，又喝了兩口冷茶，放下杯子後又摸了摸杯沿。“你為何不說話？”

“嘁，說什麼，你想什麼我還不知道。”段聖天漫不經心的說。

“我想什麼？”黎老孩子般的語氣，“我什麼都沒想。”

段聖天沒理他，越過所有人看向蕭小宛，這眉眼，和敏兒好像啊，他又試圖從她的臉上看出自已的影子，可，也是沒有。

所以，他很遲疑，要不要開口，彷彿近鄉情怯，問了，怕不是，不問，又怕是。他覺得沒有什麼事比這件事還讓他遲疑，一想到蕭小宛可能是自已和敏兒的女兒，他的身心都彷彿泡在了溫泉之中。

蕭小宛呆呆的看著段聖天望過來的眼神，這是嘛意思？

眾人也察覺出不對，齊齊望向段聖天。

“咳咳。”段聖天收回了視線，猶豫片刻後，又忍不住開口，聲音隱隱有些期待：“孩子，你的母親是姓陸，單名一個敏字麼？”

在人注意不到的地方，他已經緊緊的攥住了手，心有點慌，甚至連帶的身體都微微有點發冷，要不是剛剛由太息經治好了自已，他甚至以為毒又要發作了。

終於，聽到一聲清冷但悅耳的回覆，“是的，前輩認識家母？”

“她還好麼？”段聖天下意識的問出了一句。

這時，大家的神情都有點震驚，這句話，這個語氣，實在很有故事。魏無渡的眼神更是左瞟完右瞟，還抽空和沈均言對視了一下。

蕭小宛神色平靜回覆道：“家母已經過世。”

“什麼！”段聖天一頓，一時沒了反應，復又拍案而起，大怒：“什麼時候的事！怎麼回事！”

蕭小宛連忙起身安撫：“前輩，注意身子，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你快詳細和我說來！”段聖天一擺手，著急的問。

蕭小宛便把當時和魏無渡與沈均言說過的一番話又說了一遍，沈均言也跟著附和了幾句。

“這麼說，一切都是因為百鉞派，梁戚山！”段聖天面色陰鷙。

“你姓蕭，你的父親呢？為何梁戚山還沒死。”他又問。

“前輩，我不姓蕭，我姓陸，蕭小宛是我在煙雨樓的代號。”蕭小宛解釋道，黎老也跟著點頭。

“你姓陸，你不姓蕭，你姓陸。”段聖天像個被戳破的氣球一下軟了下來，“那你父親是誰？”

“我不知，未曾見過。”蕭小宛回。

“你年歲幾何？”他輕輕的問。

此時，魏無渡已經把嘴張成了O型，等待這個成熟的瓜自動落下。

“十七。”蕭小宛已經感受到什麼，說的很顫抖。

段聖天感到熱氣湧上了眼，他甚至感覺有點看不清對面蕭小宛的臉。

“十七，十七歲，好，好。”段聖天已經不知說什麼好，他本能的想說點什麼。

黎老一拍大腿，望向段聖天驚喜道：“這是你…？這敢情好啊！”

蕭小宛已經哭成了淚人。

“好孩子，過來讓我好好瞧瞧你。”段聖天向她伸出手。

眾人默默退出了屋子，給這對新相識的父女留一些空間。

黎老面含喜色，老漢揣手，望向魏無渡和沈均言：“沒想到最後成了一家人，好，好，好，均言，你帶沈小恩人還有柳先生去休息吧。”說完，腳步輕快的走掉了。

也幸虧黎老這個院子夠大，除了上回被損毀的，還有好幾間屋子，魏無渡邊走邊和沈均言唸叨：“段聖天和蕭小宛是父女，跟咱們有什麼關係，怎麼就成一家人了。”

沈均言平靜的目視前方：“不知道。”

“你在鬼門宗這段時間怎麼樣？我還沒來及和你介紹，這是柳穆，他現在也在百鉞派，但其實他……”巴拉巴拉巴拉巴拉，月光把三人的身影拉的極長，只留下魏無渡嘰嘰喳喳的聲音，“沈均言，你聽到沒有？”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沈均言悄悄地翹起了嘴角。

真好。

第二日，魏無渡從喧鬧的聲音中起來，這一覺睡的是真踏實，好幾日都沒睡過踏實覺了。

他頂著雞毛頭出去看看外邊是怎麼個情況，怎麼這麼吵，院子裡經過一夜的打掃，血腥之氣盡除，除了幾間破破爛爛的屋子，看不出這裡曾經經歷過什麼，在陽光的照射下，整個院子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