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小丑

儘管氛圍令人望而生畏，但他沒有給緊張情緒留下阻止他的機會，而是開始走上舞臺。在深入舞臺的過程中，基爾觀察著馬丁。他的老對手正站在舞臺中央。

起初，他聽不清馬丁在說什麼，但隨著他走近，開始捕捉到一些詞語。

“……即使在那時，基爾也一直是個膽小鬼。他整個童年都在躲避我……”

“……說實話？我非常懷疑他甚至不會出現。有什麼意義呢？我們的小血法師根本不懂魔法……”

馬丁繼續說著，基爾心中的憤怒與挫敗感逐漸高漲。馬丁口中關於他的那些故事要麼是編造的，要麼是嚴重歪曲的，但人群對此如痴如醉。每一次侮辱都引來新一輪的歡呼。

他不能任由這些話語無人反駁，不能讓馬丁再在眾人面前定義他。基爾加快腳步，一邊走一邊思索。這個場景的某些方面讓他感到困擾。然而，他一時無法明確指出是什麼。

突然間，就像撥雲見日一般，基爾意識到問題所在。馬丁口中的那些故事和侮辱似乎經過精心排練——排練得太過完美。很明顯，馬丁是有備而來。他提前到場，以便有時間在比賽前貶低基爾。

在另一方面，基爾對將會有觀眾一事全然無知。他的血液沸騰，牙齒緊咬得發出刺耳聲響，這憤怒並非僅源於那些無端的指責，更是因為馬丁顯然精心策劃了這一切。他憑藉意志力強迫自已放鬆緊繃的身體。馬丁顯然是想激怒他、打亂他的陣腳，但基爾決意不上當。倘若馬丁以為他會像一個被血欲驅使的狂魔般衝上前去，那他就大錯特錯了。儘管他的身體渴望暴力，但理智卻呼喚策略。

基爾迅速冷靜下來。他選擇不在這壓力下崩潰，而是從另一個角度審視局勢。畢竟，對思維的限制皆源自自身。這不是陷阱，不，這是個機會！馬丁甚至安排了觀眾。難道這不是最理想的場景嗎？挑戰一位心靈法師，展開一場智謀的較量？真是無比愚蠢。

基爾深吸一口氣，為即將發生的一切做好準備。他必須在各個方面都勝過馬丁，不僅在力量上，更要在策略與智謀上。他要處處智勝馬丁，讓所有人見識到與他玩弄心機的下場。

一抹微笑浮現在基爾的面龐。利用本應目睹他受辱的眾人來對抗馬丁與費爾克蘭茨家族，這個念頭令他暗自欣喜。他邁步向前，每一步都伴隨著手中法杖穩穩地敲擊地面，這種舉動似乎引起了人們的注意。他的到來聲勢在競技場上回蕩，直至人群陷入寂靜。當他走到距馬丁十步之遙的地方時，才停下腳步，那是正式決鬥應有的距離。

他的自信與傲氣如此強烈，以至於當他抵達目的地時，整個競技場已是一片死寂。連馬丁也停止了言語，驚愕地凝視著他，顯然未曾料到基爾能如此迅速地穿越那龐大的人群。

基爾如同屠夫審視肉塊般上下打量著這位老對手，臉上毫無表情。他隨意地舉起法杖，將其斜倚在肩頭，然後大聲宣告，確保所有人都能聽見：“好吧，我來了。你的謊言之一已被揭穿。”

一陣低語在人群中蔓延開來，夾雜著學生們的零星喝倒彩與歡呼。贏得他們的心並非易事，但他至少已經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這只是開始，基爾還需充分利用這一優勢，在人們眼中重塑自已的形象。

馬丁猝不及防，嘴巴微張。他想必以為基爾會像一頭憤怒的野獸般從更衣室衝出來。他絕不會想到基爾會如此悠閒地走上舞臺。馬丁花了一段時間才調整過來，但他的精心準備最終救了他。

馬丁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回應道：“你能來真是太好了，基爾。我，馬丁·費爾克蘭茨，要是被你放了鴿子，可就深感失望了。畢竟我們貴族是有名譽要維護的，不過你對此大概一無所知吧。”

基爾心中冷笑。即便是最愚鈍的旁觀者也能輕易看穿馬丁的把戲。遺憾的是，人群中的一部分人似乎對此買賬。雖然並非鐵律，但大多數出身平民的學生確實常遭輕視。馬丁提醒大家身份差異的計劃雖簡單，卻頗為有效。然而，如果他認為此舉能成為制勝一招，那這位新晉火系法師便嚴重失算了。

基爾假裝專注於從指甲縫中挖出一塊極其頑固的汙垢，一直襬弄到馬丁不再說話。他抬起目光，用一副困惑的表情迎向馬丁那得意洋洋的臉。“基爾？”

他看著馬丁，滿臉震驚。“原來我們關係這麼親近，費爾克蘭茨先生。我倒是希望你能以我的全名及頭銜稱呼我：基爾·馮·霍亨海姆。馬克西米利安·邦巴斯特·馮·霍亨海姆之徒，霍亨海姆家族領地與頭銜的正統繼承人。”

他言辭激昂，以至於人群情不自禁地興奮起來。他們原本期待的是一場一邊倒的羞辱戰，但現在形勢開始逆轉。馬丁不僅未能完成對基爾名聲的抹黑，這位看似處於劣勢的人竟也是一位貴族。

待人群平靜下來，基爾繼續說：“我希望你停止在此誤導大眾。”他面帶戲謔的微笑，向馬丁眨了眨眼。“別擔心，費爾克蘭茨先生，沒有人會因為你偶爾不說謊，就誤以為你是誠實之人。”

一些人開始竊笑，這讓馬丁明顯動怒。他開始尖叫：“如果你認為——砰！”話音未落，基爾已猛力將法杖砸向地面，打斷了馬丁的話。

“安靜！”基爾厲聲道，此刻他的臉上已無絲毫輕鬆之色。“別把我們都當作傻瓜，馬丁‘費爾克蘭茨’。這座競技場裡的每個人都清楚，憑你那平庸的火系親和度，並不足以吸引數百人前來圍觀。所以，若你的主子有話要對我說，就讓他親自開口，否則：閉嘴！我來此是為了戰鬥，不是與小丑爭吵！”

人群被這突如其來的氣氛轉變所震驚，一時陷入沉默。前一刻場景還充滿戲謔，轉瞬之間卻又變得荒謬而對立，人們花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究竟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