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之上,這場連起因都如此荒唐的戰爭,此刻,已經完全無法停止。

每一個往前衝殺計程車兵,他們都生長於這一片國土,都是同樣的卑微,同樣的平凡,他們在同一片土地上耕作,生長,有著同樣的愛他們卻又愚笨的父母。

從出生開始,他們的人生就彷彿已經被註定了,幼兒時在父母的關照之下,陪伴著父母在田野間生長。

稍稍長大一點,便又在田地間耕作,辛辛苦苦掙出來的糧食,有大半要貢獻給葉群,他從未見過也從未對他有任何恩澤的貴族,只留下一點點如殘羹冷炙一般的糧食。

讓他們一家人藉此餬口勉強的生存下去,飢餓和麻木是他們從父輩時就流傳下來的記憶,最後等到他們再成長一點,長到和自已的父輩一樣高,長到自已的力氣,已經超越老去的父親。

就會有官吏來到家中無情的宣佈,將他們徵召,把他們拉到軍隊當中,他們沒有任何能力反抗,也不能反抗,父親只能沉默的低著頭給他準備行李,母親含著淚為他製作遠行的乾糧,為他縫製衣服。

隨後雙雙帶著期盼而痛苦的目光注視著他遠去每日裡在心裡祈求神靈,祈求上蒼,祈求國君的仁慈,讓他在戰場上平災無恙,不會因刀兵而受傷,能夠平平安安的回到家鄉,讓他們再每次見到自已苦命的兒子。

一家人能夠再次圍繞著那片薄薄的土地,掙扎著度過下半生。

可是上蒼要面對著祈禱,面對的願望實在太多,怎麼可能滿足每一個人的心願,而高高在上的國君,又怎麼可能會看到有草芥一般的民眾,去在乎他們卑微的想法,國君的仁慈是留給他自已,留給那些能夠為他帶來利益和好處的貴族們的。

更何況此刻他們就在為著那位國君的性命而在廝殺,他們每一個人和那位國君都沒有仇,和眼前的敵人也更加沒有仇怨。

但他們都只能遵循著上級傳來的命令,想盡一切辦法躲過對面的攻擊,奪走對方的信念,往前邁進。

手中的長矛已經不知道揮動了幾次,身上的血液到底是屬於自已的還是屬於敵人的,他們都已經分不清,每一個人都疲憊無比,卻有點不敢停下,他們已經殺紅了眼。

只要有一個人的動作慢上那麼一刻,有一個人的思緒開始思考,下一刻對面的人就會毫不留情的奪走他脆弱的生命,他將痛苦的閉上眼睛,任憑體內的鮮血流淌倒在這一片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從此再也看不見母親慈愛的目光,父親嚴厲的面龐。

“殺!!!”

憤怒的嘶吼聲,兵器的交接聲響徹天地,方圓數里之內,任何野獸聽到這個聲音都會心驚膽顫。

鮮血已經將大地染紅了,此刻沒有任何人敢靠近這個地方,因為這裡是比地獄更加恐怖的存在。

但偏偏此刻有一輛馬車搖搖晃晃的從遠方駛來,向著這片充滿著殺戮的地方靠近,遠遠的車伕便已經聽到了來自戰場驚天動地的廝殺聲。

他嚥了咽自已的口水,強撐著儘量駕馭著車子,拖著車的馬兒,也被那從前方傳來的聲響嚇到,每邁出一步,甚至都在顫顫巍巍的抖動,來自動物對於危機的天生感知,令它知道前方到底有多麼危險,所以它始終不肯靠近。

馬車內,陳不佔,也聽到了來自於前方的廝殺之聲,他的雙眼不自覺的瞪大全身,開始止不住的顫抖,天生的恐懼,令他此刻完全控制不了身體。

他的肌肉開始緊繃,腎上腺素不斷飆升,體內的血液流動的越來越快,體溫不斷升高心臟跳動的頻率,如同前面的廝殺聲一樣劇烈。

他知道自已的身體已經瀕臨極限,身體的每一個徵兆和前方的廝殺聲都在提醒著他,不能再靠近。

可是他的表情卻越來越平靜,眼中透著莫名的光芒,那顆痣年幼時就埋下的種子,所生長成的參天巨樹,正在支撐著他早已崩潰的神經給予他一種莫名的勇氣。

他沒有出聲叫住車伕,也沒有像以往每一次面對危險時所做出的決定一樣,選擇後退,選擇逃走。

懦弱了一生的他,卻在此刻選擇了堅持,哪怕他的身體已經因為恐懼而完全不被控制到達了極限。

拉車的馬兒因為恐懼已經將速度提高了最慢,但還是在車禍的操控之下,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向著戰場靠近。

車廂之內陳不佔的心跳越來越快,但他卻不再開始顫抖,牙齒也不再上下碰撞,全身的肌肉彷彿麻木了一般,陷入了一種莫名的平靜。

駕車的車伕也在此時發現了車廂裡的人莫名的安靜,他眼中的神色變了變,彷彿意識到了什麼。

自已那膽小的主人已經到了極限了,對方的生命,也和那位荒唐的國君一樣,到達了人生的終點。

人會被嚇死嗎?車伕忽然想起了這個問題,還記得自已小時候因為家中貧窮,吃不上飯,每當飢餓的時候,父母便會摟著自已,給自已講述一個又一個的故事回答自已一個又一個天真的問題,讓自已能夠忍受飢餓的活下去。

那時自已便聽說了,在家鄉有一個人膽子特別小,經常被人嘲笑,他就問父母這個人有一天會不會被自已笑死,父母就是笑了笑,沒有回答自已的問題。

等到後來自已長大一點,為了能夠讓自已活下去,給自已謀生路的父母,把自已賣給了主人的家裡,作為車伕,在這個亂世,這其實是一種很好的選擇,在大戶人家不僅能夠吃飽活下去,偶爾還能有一點餘糧和錢財救濟家人。

剛來到這個家,他就認識了自已的主人,也知道了,對方就是自已聽聞的那個膽小如鼠的人,私下裡他有時也會和其他的下人一樣,嘲笑自已主人的膽小和懦弱。

互相開玩笑,打賭主人有一天到底會不會被自已給嚇死,而此刻這一刻真的來了,主人真的嚇死了。

但他不是被自已所嚇死的,他是為了自已心中的堅持自已讀的那些書,自已所信仰的道義而嚇人。

哪怕他的死無人知曉,哪怕他要營救的那位國君如此的荒唐,連自已的性命都保不住,更加不知道主人的存在,但此刻,他,陳不佔,已經成為了他最嚮往最羨慕的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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