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美呀!你讓我們去哪裡呢?”追風問他道,“大郎的死,都怨我們!你若決定去死,我不攔你。反正我們入夥的時候,就曾經發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我陪你一起死!”

“滾開,我不要你陪我!我只想一個人靜靜!”

追風怎麼肯讓他一個人?今天若不是追風細心,一直悄悄的跟著他,他說不定早就做了傻事。

“好!好!我回去!”既然今天被追風撞見,追風擋住了他,他連跳河也跳不成,他索性破罐子破摔。

他不再顧及兄弟們的面子了,他也不再顧及別人的感受了,一個人真心想死,難道別人能給他拉回來嗎?

他跟著追風回去了,失神落魄的回到了自已的房間裡,倒頭便睡。

追風應該是悄悄的給其他兄弟說了他今天尋死的事情,大家都嚇了一跳,他雖然躺在床上,但能感受到時不時就有人到他身邊轉一趟,怕他想不開,再去尋短見。

他並不睜眼,心裡卻暗笑,笑他們白費力氣,他已經打定主意,採用絕食的方式,結束自已的生命。

他幾天沒有下床,也沒有吃他們端過來的飯,終於有人意識到不對勁,走馬燈似的,一個一個來勸的。

他什麼也不想聽!沒有人會理解他的痛苦,世上哪有什麼感同身受呢?刀子紮在他的身上,所感受到的痛,與別人看著刀子紮在他身上,所感受到的痛,能一樣嗎?

他,每天,都好像有人狠狠的卡著他的脖子,讓他一遍又一遍的觀看兒子被無數的長槊挑到刀尖上的情景,亂兵們將那個小小的身軀當做玩具,高高的挑起,又狠狠地拋下,兒子從一個槊尖被挑到另一個槊尖,血濺了一地,亂兵的歡笑聲在四周響起,那笑聲像是從地獄發出來的。

可是兒子為什麼不喊爹爹呢?他是當時已經死了嗎,還是他知道他的爹爹根本不會救他?

徐溫的淚流溼了枕頭。

他恨自已,為什麼要考慮那麼多,不衝出去救兒子呢?他也恨其他人,恨他們和自已一樣,只是眼睜睜的看著兒子慘死!

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人們並不知道死亡是怎麼一回事,也對死亡充滿了恐懼。可是當痛苦無法承受的時候,死亡就成了人們擺脫痛苦的唯一方法。

別人的聲音離他越來越遠,徐溫覺得自已終於能夠觸到死亡的邊緣,他只用再跨一步,就可以投入死亡的懷抱了。

“你怎麼那麼懦弱?”

“你不可以這樣逃避!”

“你這樣死了,你的妻兒也不會原諒!”

……

這些聲音從遙遠的天際飄過來,幾不可聞,徐溫對此也無動於衷。

“敦美!敦美!找到白夫人了!夫人沒有死!”忽然有人在他身邊喊道。

像是冰面突然被撞開了一道裂縫,裂縫繼續蔓延,開裂,無數個裂縫在冰面上爬行,厚厚的堅冰忽然炸裂。

他睜開眼睛,直直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死死的拽住說這話的四喜,急急的問道:“夫人在哪裡?夫人在哪裡?快!拉我見她。”

“夫人心裡難過,這一會兒不想見你,她說十天之後,就出來見你!”四喜道。

徐溫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心裡說:騙人!又來騙我!

見他又想躺回床上,四喜撈出來一塊血珀,塞到徐溫的手中:“你看,這是夫人讓我交給你的佩飾!”

這塊血珀,是他送給白夫人唯一的佩品,夫人平時貼身帶著,此刻,這塊血珀就在他的手中,他的心頓時又生出了希望,夫人後來知道兒子死了,悲憤交加,悄悄的跑了出去的,並沒有人看到夫人被亂軍殺死,也許夫人真的還活著!

是的,老天爺不會那麼殘忍,將他的一切都帶走。

他緊緊的攥著那塊血珀,“你快帶我見夫人!她在外面不安全。”

“夫人很安全,說她還在生你的氣,她想過十天再見你,若你執意不聽她的話,就再也見不到她了,十天,又不是很長!敦美,你忍耐忍耐。”四喜說道,“你知道我從來不會騙人的!”

四喜是所有兄弟們最忠厚老實的一個,徐溫聽話的點點頭,將血珀帶到自已的脖子裡,默默的將桌上的飯吃了下去。

十天,他度日如年。

第十天,四喜讓他坐在小屋裡,自已去請白夫人。

徐溫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坐下去,圍著小屋轉來轉去,他想見到夫人,又害怕見到夫人。

見到夫人,他該向夫人說什麼呢?他又害怕,又忐忑,又期待,各種情緒起起落落,折磨的他患得患失,幾乎要提前逃跑。

一直等到兩個時辰後,四喜過來傳話:“夫人覺得無法面對你,她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和你見面!”

他的心裡也一鬆,因為他也不知道該怎樣面對夫人,“那好吧!”他說道。

後來,四喜變成了他和夫人之間的傳信人,他和夫人見面的時間也被推來推去。

三個月後,他依然沒有見到夫人。

徐溫的心裡已經有些明白,但他一直還存在著僥倖心理,他一直不敢詢問四喜關於夫人更多的細節,就是想這樣自欺欺人!

可是三個月了!他一直呆在總部,每天總有幾個兄弟陪他聊天,守在他身邊。他隱隱約約地聽說弟兄們這些天也跑了幾趟生意,都無功而返,還折了幾個人。反正關於幫裡的事,大家都不願意告訴他,打擾他。

又到了和白夫人約定見面的時間,徐溫等了許久,回來的依舊是四喜一個人。

“夫人還不願意見我嗎?”徐溫問。

“嗯,夫人她……”

“是不是你根本沒有見過夫人!”徐溫不等四喜往下面說,突然打斷了他,這個問題他憋在自已心裡很久了,若不突然說出來,他就會失去說出來的勇氣。

沉默了片刻,四喜還是老實的點了點頭,低著頭說道:“對不起!”四喜的表情好像是他犯了很大的錯誤。

這個結果已經在他的意料當中。

他能怪四喜嗎?他能怪將他矇在鼓裡的其他兄弟嗎?

這三個月來,大家小心翼翼的對待他,只要他多吃了一口飯,大家都高興的不得了。他們忍受著他的喜怒無常,忍受著他的脾氣乖張,大家是在演戲,目的只是想讓他振作起來。

他的兄弟們,也有自已的家人,也有自已的不如意,也有自已的痛苦。可是他卻沉溺在自已的痛苦當中,放大自已的痛苦,並且把自已的痛苦加註在他們身上。

他有什麼資格怪他們!

那個血珀,是他當初帶追風一起出去買的,追風當然能買到一個一樣的。

“我想好了,我不會再去尋死了,我想去參軍!”徐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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