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月先否了巫咸的論點。
他的宮鬥敏感度非常高,極雞賊地只否巫咸一人。
只要歪理立得住,作為巫咸天生政敵的另外幾位就更容易站隊自已。
見巫咸面色平靜地看向自已,他朝天上揖了揖手。
隨後一臉嚴肅道:\"聖人有言,為無為,事無事,味無味。大、小、多、少,報怨以德。圖難於其易,為大於其細。天下難事、必作於易。天下大事、必作於細。是以聖人終不為大,故能成其大。\"
這段話翻譯成大白話就是,無所謂大道小道,萬事萬物順其自然順勢而為即可,強求大道反而不美。
四位大佬沉默了,各自的神魂中泛起波濤。
論修為,他們自然是山海頂尖層次,但論起哲學或者說歪理,那只是高小畢業的水平。
在可以照搬地星三千年經典的秦三月面前,只有高山仰止的份。
秦三月的話,四人覺得好玄、又好深奧。
在崑崙乃至在山海世界,世間大道向來靠自悟,各人走各人的路。
他人之道只能借鑑旁觀,自已硬學硬套絕無大成就。
但秦三月之言彷彿演算出天道的一種公理,居然讓修行至個人極致的他們,產生一絲難以言喻的觸動。
子羽忽然嘆道:\"神子之慧,直追聖祖,我等不及也。\"
巫彭點頭道:\"虧吾等常教後人勿重蹈前人之路,應修各人天賦有緣之術,如今卻忘了,差點誤了神子。\"
\"神子,你話中聖人是?\"巫羅問道。
\"哦,他只是我們地星凡人推崇的聖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座騎都只是頭吃草的青牛。嘴上道理確實總結了一堆,但若動起手,我現在都能一根小指頭……丟翻他。\"
李耳老爺子,對不住了,麻煩別用雷劈我。
我就是口嗨一下,心中可沒有對您老不敬的意思。
不將你貶低些,他們逼我將您的《道德經》全背出來咋辦?
我還想留著慢慢裝筆用。
老子五千言,夠我裝八百回了。
巫咸睜開閉了一會的眼,又朝秦三月跪下。
\"鹹險誤神子前程,誤我巫族復興之路,死罪!\"
秦三月趕緊上前去扶,\"日祭切勿如此,你老這是對我好,我豈能不知。我的心現在可是暖洋洋的。\"
這話沒毛病,不會被雷劈。
人心當然暖洋洋,冷了就劇終散場了。
房子修好,四大佬便帶著兩裝修師傅告辭。
\"神子請安心休息,鹹以聖祖賜下之神器——規與矩加入法陣,無人能輕易闖入重光閣。而眾神衛與巫司均在殿外守護,無神子旨意,亦不能入殿。\"
巫咸和顏悅色道。
\"有勞日祭。\"秦三月謝道。
\"神子冕服上那枚鳳佩附有蜉蝣一絲魂印,凡聖體身周有他人神魂異動,崑崙之內,蜉蝣即刻便至。\"
\"多謝神侯。\"秦三月更感安心。
這安保力量夠了吧!
隨後他作平易近人狀與兩師傅套近乎。
\"兩位什麼都能修吧?\"
\"對老奴靈力要求不高的,都能。\"
\"那,破碎的感情能修嗎?\"
\"……\"
兩老頭有些無語。
\"這屬至高無上的神魂領域,老奴回去多思量,再試試……\"
\"哈哈哈……開個玩笑,慢走慢走。\"
自以為幽默,旁人極可能視為無聊幼稚的秦三月大笑。
他這是盜用了地星上某公司的廣告詞。
除了感情,啥都能修!
重光閣中,秦三月憑窗而立。
天上神奇的三個月亮令他心神恍惚了好一陣。
這定然是女丑婆婆說過的崑崙天外三神山,蓬萊、方丈、瀛洲。
傳說中徐福出海尋不死藥就去的這三座神山。
看來那也是位騙子。
他怎麼可能破開封印,踏足如此遙遠的地方找藥?
用頭撞嗎?
沐浴著潔白柔和的月光,他因今夜遇刺而起的害怕與憂慮,很快便退去了。
黑心資本家說過,超高收益必然有潛在極高風險。
怕嗎?怕啥?怕球!
給自已打了一針雞血後,秦三月走出臥室,來到隔壁大廳。
那兩尊盛滿靈氣的青銅巨鼎早搬來了,放於此處,畢竟臥室內也放不下,不然秦三月想泡在靈氣中睡覺。
沒條件學帝夋老爺子蒸神系桑拿,靈氣泡個澡美美白也挺爽。
才進去,他便看見祭禮上救下的小女孩背靠一隻鼎足,孤零零地蹲在鼎下。
像是一隻只願躲在黑暗角落的小貓。
秦三月放緩腳步輕輕走過去,見她穿著一身嶄新的黑裳,身形瘦弱,下巴尖尖的,頭髮也偏乾枯稀疏,心中便是一痛。
自已以前大多時候,便是她這樣子吧?
秦三月在離小女孩一米多遠、她可能稍感安全的位置停下,緩緩蹲下身子。
輕聲道:\"嗨,泠泠你好,我是秦三月。\"
這是他來山海後,第一次向人作自我介紹。
這是全崑崙人中,第一次有人聽到他的名字。
天庭所有人似乎只需要知道他是神子就夠了,至於他姓甚名誰,沒誰有閒心問一聲。
況且,三月這兩個字不能提,提了要斷更。
真神子比他小一月,並非三月生人。
但他此刻只想以秦三月的身份,與小女孩相處。
神子,對她是一個殘忍而悲傷的符號。
泠泠朝秦三月的方向抬起頭,空洞的眼中黯淡無光。
她看不見光明,心中應更是黑暗死寂。
\"神子,我是你的護道者——重泠泠。\"
泠泠站起身來回話,聲音乾癟癟的,沒有絲毫語氣波動,更沒有顯現任何情緒。
就像山谷中迴響的單調伐木聲。
秦三月自已曾有過類似心理的時期,知道不容易叩開小女孩的心門,那需要耐心、愛心、技巧、以及最大的包容。
他四下一望,不見米米。
納悶自語道:\"怪了,那小東西跑哪去了?\"
\"神子,它在上面。\"
泠泠出他意料之外地馬上接話了,手指右邊巨鼎上沿。
\"上面?他不會……自已爬上去的吧?\"
那正是猾裹之魂化作器靈的那隻鼎,相對米米有如一座大山,怎麼爬上去的?
泠泠伸出一隻手,瘦削的幾根指頭在鼎足上連續輕敲幾下。
竟如同彈擊琴鍵一般,那鼎發出了輕靈悅耳的聲音,如按樂譜流動的泉水,沁人心扉。
秦三月正驚奇時,頭頂傳出小奶狗的嚶嚶叫聲。
抬頭一看,更驚奇了。
米米被鼎中升起的一股浪花似的藍色靈霧託著,正獨臥潮頭,一邊躺著還一邊吃棉花糖般吞嚥著靈氣。
泠泠隔一息便敲擊一下鼎足,那浪花脫離了巨鼎,緩緩地向秦三月飄來。
\"這是音波術?\"
秦三月腦中浮現六指琴魔撫琴的瀟灑身影,連忙甩了甩頭,暫時按下好奇心,伸出雙手接過了米米。
米米到他手上之前,兩爪往下一抓,便扯下好大一片霧狀靈氣。
秦三月單手託著米米,另一隻手去撈靈氣,想從米米嘴下分一杯羹。
然而,他的手沒入靈氣中,卻根本沒有任何感覺,好像接觸的就是普通空氣。
他也不管那麼多,手掌回撈,頭向前湊去,就將靈氣薅了一把,猴急地往口中送去。
嚼吧嚼吧,滿口都是空氣,舌尖也無味道,彷彿咬了一口虛無。
唉,無趣,也不調個味。
草莓味的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