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七號,梁杞周踏入了青春的戰場,這一天他等了太久,等到可以真正成為一個成年人,走出灰暗的過往。他像是殺伐的戰士,突出生活困境的重圍。

何盈盈最近很煩惱,梁杞周要生日了,她不知道要送什麼禮物。近半年他衝刺高考,他們偶爾在手機上聊天,何盈盈有什麼大事會詢問他的意見,一個月才發幾條資訊,對彼此也沒什麼深入的瞭解,不知道他喜歡什麼。其實兩人不算熟,也可以不送,但梁杞周畢竟幫過她很多,於情於理都該感謝一下。

送什麼呢?他喜歡什麼?也不知道他高考考的怎麼樣?他說他學習不好,也不敢問。

小姑娘託著腮思考。實在想不到,她發資訊給羅唯一

“唯一,一般送給男生什麼生日禮物啊?”

“看他喜歡什麼啊。”

“不知道怎麼辦?”

羅唯一想了好一會:“可以約他出去玩,觀察他的喜好,然後再送呀。”

何盈盈茅塞頓開,好主意。說幹就幹。

她立馬給梁杞周發資訊“哥哥,都考完那麼久了,要不要一起出去玩,放鬆一下?”

梁杞周第二天起床才看到訊息,他一邊收拾屋子一邊回覆“好啊,我請你去看電影。”

“梁聞敘,把你的外賣盒從我電腦上拿下去!”

一陣踢拉的拖鞋聲由遠及近,伴著幾聲哈欠:“你小子,大呼小叫,連哥都不喊了。”

順手將外賣盒扔進垃圾桶,然後癱到了沙發上,“考完了多出去旅遊,別老悶在家裡,爸爸和阿姨不是給你打錢了嗎?”

梁杞周踢了他一腳:“我出去玩了誰管你?”

沒關係,很快他就能離開這裡了,去見她。

出去玩那天,兩人約在小區門口見。何盈盈出門的時候,梁杞周已經逗了小區的流浪狗好一會兒了。

她沒喊他,悄悄走到他身後準備嚇他,還沒等她的手拍上他的肩,梁杞周猛地回頭,笑臉倒是嚇了何盈盈一大跳。小狗也被嚇得屁顛跑掉了。

何盈盈大口喘氣,手放在胸前拍了拍安撫自已:“嚇死我了!!”

梁杞周笑得狡黠:“不是你準備嚇我嗎?”

被看穿了,何盈盈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我們去看什麼?”

“《你的婚禮》,還有半小時開場,我叫的車馬上就到了,走吧。”

何盈盈跟在他身後,偷偷瞟他。不同於平時在學校見到他時穿白色校服的青春學生氣,梁杞周今天穿了一件棉質黑色短袖,下面是同色系的短褲,腳上踩著雙白色的運動鞋,露出臂膀流暢的線條,有著年輕人獨有的消瘦感。再低頭看看自已,為了出門特意搭了件黑色小裙子,弄巧成拙般的,有點像情侶裝。何盈盈偷偷笑了笑。

他像是感受到什麼般,直直的朝她看過來。

“走到前面來,別走在我身後。”語氣懶懶的,把她拉到自已旁邊。

這其實是何盈盈第一次看電影,何父何母不允許她把錢花到無用的玩樂上。為了不顯得自已無知,何盈盈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後,看他取票、買小食、領她找到座位坐下。好像她是他的小女朋友,一想到這個,何盈盈小臉通紅,她拍拍自已的臉又搖搖頭,把腦海中這些羞人的想法甩出去,想什麼呢何盈盈。

一場電影下來,兩人沒再多說過一句話。

直到電影結束,梁杞周帶她去了甜品店。

一直到現在何盈盈還沒有發現他喜歡什麼東西,愁自心生。何盈盈邊吃邊嘆了口氣。

梁杞周問她:“玩不開心嗎?”

“挺開心的。”何盈盈眼睛軲轆轉了下,“哥哥,你有沒有什麼愛好?”

梁杞周思考片刻:“打遊戲?遛狗?”

何盈盈眼睛一亮,早該看出來啊,她到之前梁杞周就在逗狗。

梁杞周問:“怎麼了?”

何盈盈飛快搖頭:“沒事沒事,有時間一起打遊戲啊。”

心裡暗搓搓計劃著回去買個狗狗擺件送給他。

等到梁杞周收到這份禮物,他的社交賬號頭像全都變成了這隻白色的小狗擺件的pose照。

何盈盈每次和他聊天,看到這隻小狗都忍不住笑,他一定很喜歡這份禮物吧。

…………

蟬鳴聲在出分的那幾分鐘,最為嘹亮和高亢。他的高考成績出乎意料的好,總分679,連一向不好的英語都剛好及格了。

查完成績,他鬆了一口氣,這是第一步。

…………

此時的何盈盈坐在她心心念唸的畫室裡畫畫,卻不快樂。

她沒有想到有一天她會這麼討厭畫畫。坐在板凳上一畫就是一上午,不停的打線、構圖、鋪色、調整明暗關係,枯燥、乏味、無趣,坐在板凳上的每一天都很窒息。

她放棄了。這是第一次反抗,卻又灰溜溜的逃回了舒適區。

何盈盈感到羞愧,但很快就隻字不提。

她突然想起今天出分,拿起手機就和梁杞周發訊息:“哥哥,出分了嗎?要不要發表一下感言?”

梁杞周輕笑:“秘密。”

這個秘密直到梁杞周九月份去桐河大學金融專業報到的時候,才給了何盈盈心靈重重一擊。

“你不是說你學習不好嗎?!”何盈盈眼睛瞪得大大的,臉頰微微泛紅,突然揚起的語調顯示出她的震驚和憤怒。

“唔……超常發揮了,連英語都及格了。”梁杞周沒騙她,但看她生氣忍不住笑。

何盈盈偃旗息鼓,說不清心裡什麼滋味,很悵,酸酸的,有點委屈。

她翻身下床,找到紙和筆,開始算自已的成績。無論怎麼算,她的成績都夠不著梁杞周——甚至差很遠。對她來說是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她的自尊心讓她無法坦然地站在比她優秀的多的朋友身邊,她會自卑,會膽怯。

她倏得想到了《少年閏土》中的場景。

\"閏土,我們好久沒有去西瓜地刺猹了\"

\"現在的季節不對,老爺\"

他們也會變成這樣嗎?

何盈盈在書桌前坐了好久,她想不下去。

*

“我為他高興,為他欣慰,

但我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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