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07年-2010年第4小節

2009年到新疆烏什塔拉

冬季想回家一趟，也確實很久沒回家了。看完母親，就有些許無聊，坐著215路公交車，莫名的就到了終點站之前影印店上班的那個大學。看到有招聘會，擠進去看了看，單位招聘合同工。管吃住作息正常無夜班，工資逐月遞增，要求會操作基本線路轉接。我也不懂，排隊報名。

招聘人員：“請出示身份證”

我：“啥？為啥要身份證？”

招聘人員：“招滿十八歲的，你多大？”

我遞上身份證：“我十九歲”

招聘人員看了眼我的身份證，還給我：“把資料填一下”

我：“這上面寫的工作地址新疆庫爾勒啊？不在西安？”

招聘人員：“是的，所以還是需要你跟你家人講清楚。你年紀太小了，邊疆城市很苦的。”

我：“那上面說的一經招錄先發第一個月工資是真的不？”

招聘人員：“是的，招錄上了會給你打電話，本人到場會有專人接送，現場發現金第一個月工資。最好讓你家人送你。”

我：“幹滿一年帶薪休假一個月？真的假的？”

招聘人員略顯煩躁：“表格上寫的很清楚”

我：“多久知道自已招錄上了？”

招聘人員：“八月底會通知，9月份出發。電話填正確。”

填好資料仔細稽核後交給招聘人員。招聘人員疑惑的問我：“你不是大學生？”

我：“不是啊。”

招聘人員：“你中專技校學的平面設計，電腦操作怎麼樣？”

我：“電腦操作還可以，理解能力比較強。”

招聘人員：“行了，你回去等通知。也就十幾二十天。”

回到四川綿陽工廠後，還在想著去新疆工作的事，像告訴父母。父母肯定不同意，女孩子一個人去太遠的地方不安全。

到了8月27號了都沒有電話打進來，我也就放棄了。踏踏實實工廠機房做檢測。9月3號記得號清楚哦，上班不讓帶手機，想著也沒誰聯絡我，就一天都沒看手機。晚上順便還加了兩個小時班。等我拿到手機一看，十幾個未接電話，我還以為父母的。開啟看了是陌生電話，還有一條簡訊：“我們是單位上招聘合同工的用人單位，你被招錄了，9月10號到達西安火車站集合。到達後打此電話，我是接你們的人。”

很激動，很害怕。電話打過去重新證實了，我的確被招錄了，還是有些害怕，怕是騙子。懷著忐忑的心情去跟工廠人事部說明情況準備辭職，人事部同意辭職，但是按合同履行，有急事辭職要扣除十天工資。當時比較激動，想都沒想答應了。

回到房間很激動的收拾行李。還是跟家人沒有說。東西不要的找了個收垃圾的大叔，鍋碗瓢盆衣架亂七八糟一起才賣了6塊錢，無語的很。

到了西安，招錄到的人只有兩個，我還是有點害怕他們把我賣了。剛到那裡，就看到一個身穿制服的高大威猛的一個男士，和一個比較胖的女生。女生也是大包小包的。我還好，就一個書包。因為他們明確的說了，春夏秋冬的工裝都提供。

蹲在遠處看著他們，打電話確認。確實是，其實都不用懷疑，就那身綠色的衣服就已經證明很安全了。但是我很謹慎還是怕被騙，因為他們單位的制服外面民工也穿。看著他接電話到處張望。走過去，站在那裡，他忽略過我到處看，搜尋著我。很尷尬……

我開口：“您好，我是孫丹丹”

他很驚訝，明顯感覺有些驚訝，一臉疑惑的問我：“啊？你，你這……你？”

我還沒他胳肢窩高，仰著頭：“是我”

他很無奈問我：“你家人呢？”

我：“母親病了，父親在四川打工，哥哥姐姐浙江打工。”

他突然停頓了一下提另外一個女生行李的手：“你一個人？確定要去，如果你現在說不去，沒事的可以走。”

去心裡一直想著拿第一個月工資，根本不想聽他說其他的：“嗯，我確定要去。”

他帶著我和另外一個高個胖胖的女生一起走到火車站郵政銀行的大廳，讓我們給父母打電話。不打不行，必須報平安。還要讓父母報郵政卡號，我家人沒有去過銀行，我只有工廠的其他銀行的借記卡。他把寫著名字的信封裡面的現金拿出來，帶我們存錢。另外的姑娘她家人有郵政卡，直接就存給家人了。我要拿現金讓她給我，他不給我，領了號碼，帶我去櫃檯，拿著我的身份證讓工作人員幫助我，把錢寄回家裡。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大家都覺得不能懷疑了。但是我還是懷疑他，是不是拐賣的，這算不算給的封口費。是不是怕騙不到我們，這樣我們才會信他。時刻保持警惕。

2009年買普快火車票還沒有實名制，他拿著三張活車票，我們要坐四十多個小時的硬座。天吶，勇士啊。想在能飛機都不高鐵的。

上了火車，行李他駕到行李架上。一排剛好三個人。我坐最裡面。一個男人高大威武，一個高個胖胖的女生，還有瘦小弱雞風能吹到的小女生。這個畫面就很不和諧，看起來像哥哥嫂子帶妹妹一樣的。

火車上有賣飯的太貴了，我捨不得錢。第一天就吃了一碗泡麵，買的一瓶水喝完去水龍頭上接冷水喝。

他看不下去了，拉著我的手腕去了火車餐廳。讓令我一個女生看行李。我第一次在火車餐廳吃盒飯，雖然很餓但是真的好難吃啊。

就這樣他也不跟我們兩個說話，我們兩個也不熟，也不太愛講話。除了看風景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覺。心裡還是有些忐忑他會不會是騙子。

火車開出嘉峪關的時候我慌了，荒漠啊，從未看到過的荒漠啊。心裡涼了半截。怪不得提前給工資呢，這是怕人跑了啊。

媽媽說出關了就離家很遠了。這一刻深刻的體會到背井離鄉的感覺了，遠處的天空灰濛濛的，漫天黃沙。起了沙塵暴，火車播報員聲音響起：“旅客朋友們你們好，由於天氣原因，請關閉列車窗戶。”隨後火車就明顯感覺提速了，避開了沙塵暴區域。

心都涼了半截，火車在戈壁灘上不緊不慢的行駛。害怕，想家，惶恐，第一次一個人來這麼遠的地方，還不知道會不會被騙，工作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我看著窗外突然哭了，旁邊的女生嚇到了，也跟著哭了起來。他低著頭不說話，在列車停靠路過的城市站臺時，他下車給我們兩個女生買了一盒水果。

兩個夜晚過去了，我們終於抵達了焉耆。你以為這就結束了麼？還早呢。焉耆車站就是個水泥臺子，沒有房子，水泥做的站牌寫的：焉耆。一眼望去，看不到一個人一間房。隔壁荒漠飛沙走石，一條蜿蜒曲折的鐵路消失在大地與天邊的接壤處。

他一個人提著兩個大包，揹著跟我一樣高的迷彩背囊。他好累，我揹著小書包都覺得累。帶著我們走了大概十多分鐘看到沙土坡轉彎處有好幾輛皮卡車。他在跟老闆談價錢。我們兩個就傻呆呆的站在路中間看著他。

我們三個人坐著皮卡車，一路上沒有看到過樹，都是黃沙石子，駱駝刺植物。心裡面已經沒任何希望和期許了。大概三個多小時後，下車轉到了驢拉車。已經哭不出來了。我們僱了兩個驢車，一車拉他和行李，一車拉我和另外的女生。就這樣顛簸了一個小時多，我們穿過了一片樹林和河流，我都驚訝了，眼睛都看直了。天吶沙漠綠洲啊，有樹林啊，有河流啊。一起的女生已經哭的沒聲了。

比我心理素質還差的少見啊。過了沙漠綠洲一樣的樹林河流，又開始一望無垠的黃沙戈壁。連個人都沒有。9月份的新疆氣溫居高不下，太陽也很曬。曬的臉上面板疼。溫度高的嗓子裡發粘，嘴巴乾渴嘴巴乾燥起皮。整個人呈現虛脫無力極度疲憊的狀態。身上散發著火車上獨特的味道。驢車特別的顛，顛的渾身疼。

到達了烏什塔拉已經下午了，時間正常在走，但是太陽就是不落山，還在天邊。白晝太長了。他說新疆和內地的作息時差兩個小時。夜晚十一點才天黑。那個胖胖高高的女生已經駝著背在走路了，疲憊到極點了。他帶我們進去了一家清真飯館，一人一大碗牛肉麵。我們兩個女生也是餓的不顧吃相了，大口大口的往嘴巴里塞麵條。

吃完後，他帶我們在路邊的大巴車站旁邊的休息室等人。過了好一會兒才來了看著膀大腰圓很壯碩的一位女士。對的，是女士，我都驚呆了。這女士身體真好。屬於一巴掌能掄死我那種，後來檔案資料裡才看到這位女士身高一米七五，體重170斤。我身高當時是一米五四體重七十六斤。

這位壯碩的女士拿了我們的資料，跟他交接我們。後來我才知道，他是休假回家，要回單位。人家用人單位讓他帶我們過來，以保證安全。這位壯碩的女士姓劉，我們喊她劉大姐，看到另外的一個胖胖高高的女生很是滿意，臉上掛著微笑。看到我，就敷衍的抿嘴微笑。

別問我現在為何不懷疑用人單位是騙子了，因為那個單位的大門如果沒有裡面的商鋪通行證，是不讓隨意進出的。門口有站崗的兩位雄赳赳氣昂昂精神頭倍兒足的四位大帥哥。旁邊還有五六個人在崗亭裡瞭望檢查證件。史上最滿安全感！

劉大姐帶我們去了工作的地方，一路在很大的單位裡面走，很多高大的白楊樹。有闊氣的樓房還有低矮錯落有序的土房，還有菜地……還沒看完就到地方了。門口有兩個女生在看大門，看到我們進來她們很開心的歡呼：“來新人了，來新人了。”

其中一個女生特別的好看，大眼睛瓜子臉，從崗亭竄出來，幫我們搶著提行李。霎時從大樓裡面竄出來七八個女生，很熱情的把我和那個胖胖高高的女生拉進會議室。她們拿了好多零食飲料給我們兩個。其中一個女生開口問胖胖高高的女生：“你們兩個是同學還是姐妹？”

高高胖胖的女生：“我和她不認識”

我瞪著圓圓餓眼睛抿抿嘴看著大家，點點頭。

劉大姐進來拿著兩個黃臉盆，裡面有香皂還有洗髮水還有新毛巾,扒拉開大家聲音很溫和：“你們別把她們嚇著，你兩輪流自我介紹下。”

高高胖胖的姑娘刷的站起來就說：“我叫龐鳳麗，來自四川安嶽，大學計算機專業。23歲，今年大三來這裡實習工作。”

我站起來和坐著沒多大區別，聲音羸弱：“我叫孫丹丹，來自陝西咸陽，中專技校畢業，來打工的。”

人群中愣了一下，稀稀拉拉的響起一片掌聲。

劉大姐給我們兩個一人一個臉盆，給我們發了新的工服。好貼心啊。帶我們去淋浴室洗澡，淋浴室不在單位裡，在院子裡的公共浴室。要路過基地醫院。

洗完澡，很舒服啊。身上那股火車上的怪味沒有了。頭髮還沒出浴室都半乾了。齊劉海齊下吧短髮，顯得小臉圓嘟嘟的很可愛。穿著發的新工服，褲子往下掉。工服最小碼都大了。一隻手端盆卡在腰間，一隻手提著褲子，褲子捲了褲腳，上衣也大卷了袖子。就像小朋友穿大人衣服一樣。走著回去的時候，路上很多路過的男生都會回頭看。

劉大姐看著我癟著嘴看著她那清澈且無辜的眼神時，噗嗤一聲笑出來了：“丹丹，你剛才怎麼沒跟我說衣服大了？”

我一臉無辜：“我也不知道衣服大了呀，這不穿上才知道衣服大了。”

劉大姐帶著我們兩個往單位走，我走在最後。回到單位，有個大姐姐過來給我吹頭髮，好幾個姐姐趁機捏我的臉蛋。我19歲的時候長的很嫩很可愛。白白嫩嫩的臉蛋兒，圓圓的杏核圓眼，小鼻子挺挺的，喜歡笑，笑起來可甜了。

劉大姐給了龐鳳麗一瓶面霜，也給我拿了一瓶百雀羚的面霜過來：“丹丹，這個送給你。單位裡就你最小，以後你就乾點你能幹的動的活，會有人帶你。不怕昂，咱們著單位裡的姐妹們都很好相處。有什麼不懂的隨便問個人就行。”

一晚上成了團寵，給家人在報了一次平安。家人電話那頭徹底放心了，讓我好好幹。

我們一起來的龐鳳麗有些許冷落了，坐在那裡不說話。我從床上的零食裡面挑了很多大包裝的零食，抱在龐鳳麗的床上。我哄她：“我們來都來了，這裡雖然很艱苦，但是有吃有住還有高工資，我覺得挺好的，鳳麗開心點嘛。”

龐鳳麗勉強的嘴角笑了一下，感覺我們兩個之間估計不會關係太好。晚上給我們兩個簡易的辦了一場迎新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