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教派
時機到了，初拂圖窮匕見。
“依你們所見，我常年行走於鄉間山野，行醫治病，定是不需要眾人攜伴同行，但……我最近確實遇到一件需要大家鼎力相助之事。”
村民驚喜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後再度伏地，“神醫請說！”
“我近來查到新生異化蠻靈的誕生源頭，與一人族有關，想要徹底將這尚未大範圍流行的傳染扼殺，消弭大家對於異化的恐懼，就需要儘快地找到這個人族。”
“竟與人族有關！”
“人族這是要亡我靈族啊！”
村民聽聞初拂的話，又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纏巾村民見眾人情緒即將偏離主題，主動朗聲問，“不知神醫有何關於那人族的線索？好方便我們齊力找尋。”
“男性人族，大概二十歲左右，個子較高，身材偏瘦，五官俊秀，喜歡穿黛藍色衣衫。”
初拂仔細回想簡翊的形象，可直到說出口，才驚覺自已對他的概括也太過籠統，這樣的人族，別說七國，就是在苼國，都能找出一大把。
場面安靜下來，隨即又開始了此起彼伏的耳語討論。
直到一隻高高舉起的手臂，在一眾跪伏中探出。
初拂定睛一看，是一位約十五六歲的鼠靈少年。
“不知神醫是否有那人族的相關物品？”
鼠靈少年聲音偏細弱，像一根飄搖於風中的蘆葦。
荔菲蘿見初拂不作回應，有些著急地幫忙解釋，“聞人庭的嗅覺非常靈敏，他的意思應該是，如果神醫有那人族的物品，他可根據氣味去找尋。”
這不巧了嗎？初拂剛好就有可能是所有物品中味道最大的……
費盡口舌終於讓一眾村民起身回家後，初拂將一雙黛藍鞋子呈在聞人庭面前。
聞人庭從未想到，自已即將飽嗅一番的竟是男人的鞋。
看著聞人庭翕動的鼻孔、閉闔的雙目和緊蹙的眉頭，初拂生怕味兒不夠，“怎麼樣，這個味道夠重嗎？要是……”
聞人庭抬手輕說：“足夠。”
又過了大概半盞茶的工夫，聞人庭睜開眼睛，將鞋子還給初拂，“可以了，我馬上就去找。”
初拂看了看高懸的明月，按住他的胳膊，“倒也不必，找人並非一朝一夕，有的時候急不來，時辰不早了，你好好回去養精蓄銳，明日天亮再去尋也不遲。”
聞人庭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靜無波，清冷的聲線滑入她的耳畔，“我晝伏夜出慣了，夜間時我的注意力更集中，神醫你多加休息，靜待我的訊息便好。”
說完，就利落地轉身跑出村外。
初拂對這少年的執行力佩服得五體投地。
“你們村中竟有這樣一號人物，實屬沒想到。”
荔菲蘿望著他的背影融入夜色，輕輕嘆了一口氣，“姐姐有所不知，四年前，聞人庭的家姐於房中自縊身亡，而她自殺的原因，便是金齒彪。多年以來，他始終沒有機會報家姐的仇，自責不安懊悔絕望就像是夢魘，讓他在夜裡根本睡不著。不過好在等來了姐姐你，幫他報了家姐的仇，他這也是想用自已的方式報答你。”
“你怎麼只曉得如此詳細，連情緒都分析出來了？”初拂懷疑，讓荔菲蘿留在和安村做自已的宣傳大使，是否有些屈才。
“我這幾日，不光向各村落前來膜拜神醫的村民宣揚你的事蹟，還兼職知心姐姐，聆聽同村村民的疑惑心聲。”荔菲蘿羞澀地笑了笑，“這些都是聞人庭親口跟我說的。”
“對了，那金齒彪沒有再為難你吧？”
“他呀，他醒來之後就始終瘋瘋癲癲的，前言不搭後語，還嚷著打死都不出房門，現在在村裡，因為姐姐你的關係，大家似乎都很聽我的，金齒彪統治的黑暗時代，過去了！”
“你們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瞭。”初拂是真心為她和村中飽受金齒彪欺侮的村民欣喜。
“還不是得仰仗姐姐你。”
“看來最近真是和各方溝通得多，都開始油嘴滑舌起來了，”初拂笑著笑著，又看見村口那兩個詭異的稻草人，笑容驟然消失，“對了，那兩個稻草人……”
“為了紀念神醫降世於此，村裡老人原本提議，將和安村改名為神醫村來著，我費了好大的勁才勸住，各退一步之後，就是要在村口立你的像……”荔菲蘿越說聲越小，畢竟要說那兩個稻草人是初拂的「像」，實在是令人難以苟同。
初拂看著號稱自已的那兩個噼啪作響的詭異草像，不禁想起了影零地宮裡二哥南峻那座巍峨肅穆壓迫感十足的石像……
神與神的差別，就是這樣的大。
“姐姐我覺得是時候成立一個教派了。”荔菲蘿用一個初拂沒想到的話題，打破了這尷尬的沉默。
“教派？”
“沒錯，我近來和各村人交流頻繁，發現他們很需要有一個集體歸屬感，尤其是面對可能被傳染而異化的靈族們，只有相互抱團取暖，才能抵禦這源自……”荔菲蘿深深地看向初拂，沉聲道，“人族的恐懼。”
“可我也是人族啊，既這恐懼源自人族，我又如何服眾？”
“姐姐你不一樣，你在我們心裡已經超脫了人族靈族的概念，你是神明……”
初拂到神明二字，心中為之一顫，在自已神明生涯的最後落了個“罪神”的蓋棺論定，在成為人族後，卻被眾人奉為神明。
挺諷刺的。
“……而且姐姐你有震懾驅離蠻靈的能力，亦有讓靈族覺醒質素之力的能力，你如若不是神明，我便想不出神明的形狀。”
明明是藉著二哥和大地之母的力量，才得以被敬奉為神明。
初拂面對荔菲蘿的真摯與篤誠，受之有愧。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那你有什麼規劃？”
“我這幾日睡不著的時候，一直在想這事呢，其他的都還沒太想好，唯獨想出了一個很契合教派的名字。”
“說來聽聽。”
“萬暉飛舟教。”
“萬暉飛舟教，萬暉就是萬丈光芒，自然是形容姐姐你的，將黑暗恐懼的陰霾驅散，為我們帶來光明的前景與未來，飛舟嘛，就是不囿於天地，可以自由馳騁，恣意人生。”
初拂之前就想，她不想被照亮，她要成為光。
或許，這個企望，真的要實現了。
又過了幾日，初拂正在影零宮翻看申屠壯實和遊臨川呈上來的進度冊，突然感覺懷中的原初之環隱隱在動，她掏出一看，果然煥發出了七彩熒光。
她即刻起身，叫上裴康，一齊趕往荔菲蘿所在的和安村。
剛一踏出鄉間小路，便看到在村口一臉雀躍的荔菲蘿，而她身邊站著的，正是幾日前離村搜尋的聞人庭。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