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皇后的棲鳳殿，以青石為基，紅磚綠瓦，古樸大氣，月臺足有半人高，不同於其他宮殿，棲鳳殿的月臺並沒設有護欄。
隨著小太監高呼“聖駕到”，便看見一身華服的鄭皇后在宮女的簇擁下迎接無嵐帝。
一套禮儀下來，帝后一同端坐上首。
“請皇后娘娘為臣婦做主啊。”寧遠侯夫人已經哭跪了下來。
皇后看了無嵐帝一眼，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是真的讓她來處理了？
“侯夫人請起，可將事情來龍去脈道與本宮。”
楚遇和穆嫣公主垂首坐在下方，聽著寧遠侯夫人的陳述，並不插話。
“事情便是如此，珩王妃因著臣婦的女兒秀秀欽慕珩王，起了妒心，將她推入水中，眾目睽睽，臣婦的女兒還如何有臉見人。”
文秀秀頗為配合地抽泣著，在公主府時哭的太多，如今竟沒多少眼淚了。
“現在不是還有臉在陛下與皇后面前鬧嘛。”穆嫣公主涼涼地說了一句，這人添油加醋的功夫真是厲害。
“你，”寧遠侯夫人瞪了一眼穆嫣公主，又轉向皇后，“皇后娘娘，穆嫣公主偏袒珩王妃，要替珩王妃遮掩，臣婦不得以才鬧到皇后跟前，求皇后替臣婦做主啊。”
“珩王妃，你可認？”皇后問楚遇。
楚遇跪了下來，“回皇后，臣妾沒有做過，不認。”
“這……”皇后看著寧遠侯夫人，“珩王妃否認，侯夫人你可有證據？”陛下在這呢，她可得謹慎處理。
“皇后，秀秀落水時只有她們二人在，不是珩王妃，難道是我女兒自已跳下去的？”
“你胡說，我們王妃為了救文小姐，也掉了下去，只是被衛將軍拉住了。”明月到底年紀小，沉不住氣，忍不住辯駁起來。
“放肆，尚未得到允許，哪有你說話的份。”寶安公公出聲斥責。
“陛下娘娘恕罪。”明月跪了下來。
“罷了，珩王妃，你怎麼說。”鄭皇后看向楚遇。
“公主府的侍女可替臣妾作證。”
“皇后，穆嫣公主偏袒珩王妃，公主府侍女的證詞如何能當真？”
“這……”皇后有些為難，“既然雙方都沒有證據，文家小姐也確實落了水……”
鄭皇后是更願意相信寧遠侯夫人的話了。
寧遠侯夫人心下一喜，“皇后娘娘，臣婦和秀秀也不想為難珩王妃，只是秀秀如今的名聲怕是再難尋得好人家，秀秀又對珩王一片真心，不如……”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皇后又有什麼不明白的。
“珩王妃……”
“臣妾不同意。”楚遇抬頭看著皇后，打斷了她的話。
大殿突然安靜了下來，寶安公公不安地捏了捏拂塵，棲鳳殿外，祁修珩和衛雁秋停下了腳步。
“請皇后娘娘容臣妾問文小姐幾個問題。”楚遇聲音清脆，不帶一絲慌亂。
“珩王妃起來說話。”
楚遇走到文秀秀身旁，文秀秀低垂著頭，死死咬住下唇，她很緊張。
壓下那一抹不忍，楚遇問她，“文小姐，你說我推的你，我是正面推的，還是趁你不備背後所推？”
“正，正面。”文秀秀顫顫巍巍，為了不留疑慮，正面推更能確定，她能看清推她的人。
“那我是推的姑娘肩膀，還是小腹？”
“肩，肩膀。”
“請皇后娘娘傳今日在場看清文小姐如何落水的人來。”得到答案，楚遇又向皇后屈了一禮。
“傳。”
不多時，兩名少年便進了殿，是御史臺長孫家的公子和劉少傅家的公子，當時剛好在對面，自然看得清楚。
“敢問二位，文家小姐落水時是何姿勢。”
“文姑娘落水前，整個身子懸在外面，雙手趴在地面以作支撐。”說話的是御史臺的公子，劉少傅家的公子亦點頭附和。
“可否請二位演示一番？”
“這……”兩人面面相覷，這如何演示？
“還請陛下與皇后娘娘移步月臺。”
走出大殿，楚遇看見站在門口的祁修珩，他深色的瞳孔倒映著她的身影，專注的模樣似要看到她的心底，他的衣角有些凌亂，是匆忙趕來的。
楚遇沉寂的心如同被春風拂過，輕輕的，暖暖的，她彎起眉眼，對他露出一抹安撫的笑容。
嘖嘖，衛雁秋看見平時不苟言笑的珩王殿下，嘴角竟掛了一絲笑容，稀奇，真是稀奇。
只是這笑容在看見無嵐帝時又收了起來，無嵐帝嫌棄地看了祁修珩一眼，移步到了月臺。
二位公子斟酌了一下，便趴在月臺上，只是月臺並不高，腿只能意思意思地屈著。
“文小姐可是認？”楚遇又問文秀秀。
文秀秀眼角還掛著淚光，嬌滴滴地點了點頭。
認了就好，楚遇點頭，忽的揪住她的衣領，將她拽到月臺前，伸手一推，文秀秀便失去重心往後倒去。
“秀秀！珩王妃你莫不是想要了我家秀秀的命不成！”
“珩王妃，你竟敢當眾行兇。”皇后臉上也不好看。
文秀秀摔在青石鋪成的地板上，手上已經磕掉了皮，她眼淚汪汪，一臉幽怨地看向楚遇。
無嵐帝一臉陰鬱地看向文秀秀，“文家小女，汙衊珩王妃，你可知罪啊。”
“陛下，這，這。”寧遠侯夫人方才扶起文秀秀，心疼得不要，聽著無嵐帝的話，心裡一慌，陛下什麼意思。
鄭皇后替她問了出來，“陛下，這？”
“皇后執掌後宮多年，這點把式都看不出來？”無嵐帝眼神深邃，涼涼地看向鄭皇后。
“娘娘，按文小姐所說，珩王妃迎面推她肩膀，理當不會出現長孫公子和劉公子這般。”寶安公公看似提醒鄭皇后，聲音卻讓該聽見的人都聽見了。
“陛下，”衛雁秋上前，“臣親眼所見，文家小姐失足時，珩王妃所離甚遠，珩王妃是聽見文小姐呼救後，方過去拉的她。”
她沒有說文秀秀是自已掛在那裡的，算是給她留了一絲臉面。
寧遠侯夫人的心沉了下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文秀秀腦子嗡嗡的，渾身瑟瑟發抖，抬頭正想求饒，便看見她心心念唸的男子站在楚遇身邊。
她爬上去跪在他腳下扯著他的衣角，卻被祁修珩不動聲色地退開。
“王爺，王爺，秀秀是因為傾慕王爺，才一時生了歹念，只要能待在王爺身邊，秀秀願意為奴為婢。”
“請姑娘莫要說胡話。”祁修珩沒有看她，拉著楚遇退到一旁。
文秀秀面如死灰癱倒在地，自已都這般低三下四地求他了，他連看都不願看她一眼，甚至連一句指責都懶得對她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