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羅坐在門外思緒飄得很遠,他從前是幾乎獨享哥哥溫柔的人,就感覺哥哥對別人太冷漠了。那時幼稚的想要哥哥對大家也溫柔些,卻屢屢失敗了。

直到哥哥離開忍宗,才想明白在大家面前,哥哥擔任的角色是不同的。哥哥是忍宗的管理者,會公平的對待每一個人,維持忍宗的秩序和紀律。

一個管理者對人的最大溫柔,其實就是公平了。如果有太多情緒,太多的偏向性,那作為一個管理者就是不合格的。

【我是弟弟,才有不一樣的溫柔。】

當長期剋制情緒的哥哥,遇到了無法處理關係,那份慌張無措作為弟弟看得清清楚楚。阿修羅心想只是不擅長學習一些東西,可不是真的笨蛋啊。

“拜託了,明蘿…別惹現在的哥哥。產生執念的話,哥哥就不會放你走了。”阿修羅嘆了口氣,隨時準備衝進去捱揍。

醫務室的因陀羅情緒失控了,他在意的是明蘿對待自身的態度。就算是幻術構造的,能流血、會疼、這難道不足夠讓她愛惜嗎?

“你到底在做什麼?”因陀羅厲聲質問,他生氣的樣子很有威懾力。

“我…我…沒幹什麼啊?”明蘿才感覺很委屈,她做了什麼啊?“我又沒害你弟弟,你這個死弟控這麼兇幹什麼?”

不提這事還好,因陀羅的肺都要氣炸了。她死不悔改的樣子,真是讓人討厭。聲音變得尖銳而高亢,彷彿要衝破喉嚨。“你隱藏非人類身份的手段…如此拙劣,這是要讓旁人知道你不是人嗎?”

弟弟他會救!費時費力一點罷了!

這女人把自已手砍了算什麼事?

明蘿的眼眶登時就紅了,她怎麼就是非人類了?“你才不是人呢!我哪裡不像人了?你特麼一雙紅眼珠子才不像人!”

明蘿委屈的直掉淚,她忍著疼給阿修羅解毒,這死弟控還兇她、罵她。如果還活著的時候,被人罵幾句不是人,那是對老六行為的讚賞。現在要多扎心有多扎心,誰知道她死於非命的悲憤,她想要變成這樣嗎?

那通紅的眼眶,那晶瑩滴答滴落滾落的眼淚,給憤怒的因陀羅潑了盆冷水。認識她這麼久,從未見她哭過。他的唇微微顫抖,不知道該說什麼。

“明蘿……”

明蘿用力的抹眼淚,憤怒的瞪著沉默的因陀羅,伸手去拽他脖頸上的繩子。她要拿回螺鈿,和這對混蛋兄弟永不往來。

“還給我!”

因陀羅不會讓她得逞,控住她的雙手,把人摁在醫務室的牆上,平復一下語氣道歉。“是我失言了,你冷靜點。”

“冷靜能吃嗎?你放開我,把東西還我。”

“這是你送我的成人禮。”因陀羅試圖跟她講道理,哪有把送人的生日禮物拿回去的。

明蘿想起來了這事,但她不會認輸的,很快找到了不錯的說辭:“我就送了你一個布娃娃,這是不小心夾進去的。”

因陀羅沉默了片刻,這種嘴上功夫他一向不太行。“你故意夾的,因為你知道夾在裡面。”

“我是不小心,這是重要的東西,怎麼可能送給別人。”明蘿被氣到了,她這是說的真話,這螺鈿只是定位器。

這爭論顯然無意義,因陀羅拿下布袋握在手心裡,這樣就能不被搶去了。他也順勢鬆開了明蘿,怕一直壓制她的行動範圍,讓人產生逆反心理。

“明蘿,抱歉…我剛才態度不好。”因陀羅已經冷靜下來了,他並不是一個善於和他人共情的人,哪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

但明蘿是一個例外,最初因為好奇的觀察了許久,對她的行為模式逐漸理解。對明蘿心裡想的大概意思,也能自然而然的分析出來。看到明蘿斷手是一時氣憤,現在多少明白她長久以來的心理弊端。

“我希望你好好愛護自已,會疼。”

最後兩個字戳到明蘿的柔軟,對方沒有爆炸了,她的情緒爆點也過去了。明蘿抿著唇不說話,坦率表達自已的想法,是很多年不曾有過的了。

醫務室裡邊的很安靜,空氣中瀰漫著糾結和尷尬,因陀羅伸手摸摸明蘿的腦袋,她紅著眼眶的樣子太可憐了。

明蘿毋庸置疑是人類,無論妖怪和精靈都沒有這麼鮮明的人性。具體的情況如何他不清楚,如何變成這樣的話也難以知曉,但她變成這樣才能活著,就很說明之前遇到了可能死亡的慘劇。

明蘿很珍惜‘人類’的身份,所以不能繼續這麼下去了。

因陀羅俯身和她對視,寫輪眼盯著她的眼睛:“明蘿…你要認可自已,認可你現在活著。”

這聲音明明很輕很輕,但落在明蘿心裡卻如同重錘敲擊。她呆呆的看著因陀羅,下意識的想要躲開,又堅定的沒有動。

什麼認可自已?

我怎麼不認可自已了?

活著?

我接受了死亡,先不把自已當活人了嗎?

一個堅定自已活著的人,就算擺爛鹹魚,也會想著明天做什麼,錢夠不夠花,未來怎麼躺平,去哪裡玩,怎麼愉快的摸魚吧?

【是這樣啊,我都沒把自已當活人了。】明蘿差點笑出來,有什一股暖流在胸口暈開,什麼桎梏被開啟,暖洋洋的讓她的靈魂特別舒服。周圍的自然之力瘋狂往身體裡竄,是尋常的百倍,千倍,她感覺有些撐了。

胸口金燦燦的暖陽開始放光,明蘿意識到金靈鏡吸收了足夠的能量可以再次啟動了。她心中一慌推開因陀羅,就算被猜到了真相,也不想讓他以為自已現在是一面鏡子。

“你出去,快出去!”

剛才還通透的因陀羅,此時還是軸上了。他感覺明蘿還是想逃跑,在這種關鍵時刻,怎麼可能讓她逃掉。

“嗚嗚嗚,你放開我!”再次被抱住得的明蘿急哭了,這種好像被扒底褲的羞恥感,讓她對因陀羅拳打腳踢。可很快就來不及了,她只能捂著因陀羅的眼睛。“你閉上眼睛,別看我!你不許睜眼,不許。”

因陀羅在一片光芒中聽到弟弟敲門,他意識到了問題,將手裡的布袋擲出去,免得之後把弟弟弄丟了。

等金色的光芒散去,阿修羅把房門開啟,看到裡面空空如也,一張臉都裂開了。

“哥哥、明蘿——”你們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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