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待醒來是靜謐的夜色了，雨聲由淅淅瀝瀝變得越來越小，小山莊不大隔音，能聽見樓上傳來學生們嬉戲的說話聲，樓腳的遮雨棚裡發起了炊煙。
陳向山倏地睜開雙眼，為了不驚醒懷裡的人，他抿著唇費力地去勾床頭櫃上的手機，他垂眼一看：下午6：04。
這一覺睡得格外地久。
劃拉到訊息列表。
鄺野：七點燒烤，來吃
鄺野：那誰也來?
前端小陳：什麼叫那誰？
前端小陳：嘴巴放尊重點，我老婆
對面的鄺野舌尖一抵，得瑟樣。
前端小陳：別怪哥們沒提醒你，今天來地全是青年才俊
鄺野：滾
陳向山沒忍住笑了下，他照例把宋汀從被子裡挖出來了，天色越冷，宋汀賴床的程度更加加深了，睡起來恨不得長在床上。
他捏捏他挺巧的鼻尖：“起床啦，他們七點燒烤，去玩了搶不到好位置了。”
被捏住鼻子的宋汀被迫醒來，聲音軟軟的，不情願道：“不想起。”
陳向山在這方面很有奶爸的氣質，他直接把宋汀抱起來坐在自已腿上，撫摸著他脊背說道：“你今天一天沒進食了，胃會難受的。”
換來對方甕聲甕氣的反駁：“我今天起來吃早飯了，我記得你說的。”
“真棒。”陳向山誇他。
“起來，要不要洗個澡。”
“要。”宋汀還是不大能忍受在外奔波後沒有換衣服，不能忍受穿外衣到床上，他艱難地爬起來去浴室。
陳向山翻了一下宋汀帶過來的小箱子，就兩件T恤，兩條睡褲，還有洗漱用品。
浴室的門開了一半，伸出一隻手：“哥，幫我拿下衣服可以嘛。”
很快嘩嘩水流聲音停止，傳來少年的笑聲。
“哥，怎麼是你的內褲。”
“我看你箱子裡沒有，湊合穿吧。”
陳向山穿戴整齊坐在小沙發上等他，邊看報表邊給鄭慧回訊息。
圖片是鄭慧開心地小捧著一小束香檳玫瑰，語氣是止不住地炫耀：“汀汀今早給我送的，真好看，這束花花期比之前的長一些。分給隔壁，隔壁的小年輕也喜歡。”
“汀汀這孩子可真有心啊，什麼都記得我這個快要死的小老太婆，想當初你爸當年跟我在一起都沒送我花。”
看似委屈，實際上是打點自已呢。
陳向山嘴角勾起來，眼底帶著彗星旋轉時的波動。
“媽，我知道，他很好，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好一會兒，宋汀才從浴室出來，他扒拉著新T恤往身上套。大抵沒人說過，他的身體冷白得出奇，就像是上天所賜予一般的聖潔感，柔韌又有勁。陳向山的目光閃了閃，他清晰記得曾經觸碰時手下的別樣的質感。
“哥，我要穿你那件外套。”陳向山把自已包裡的備用外套丟給他，宋汀套上，把拉鍊拉到頂。
他膚色白，純黑的外套襯得更是白皙。
宋汀嗅著點領口陳向山身上的味道，抬眼看他：“走吧，哥。”
兩人從樓梯下去，遇見幾個生面孔，大抵都是各自學院的人，兩人都禮貌性的點下頭。
不認識太正常了，尤其是去郡狄上班了之後，陳向山只覺得工作的同事圈跟校園圈的人，簡直是莫大的改變。
他輕輕頷首，帶宋汀去給老孔打個招呼先。
待兩人結伴走到一樓看不到的地方，樓梯間發出尖銳的爆鳴聲：“我靠，兩個絕世大帥哥，是江大的嗎？”
“我怎麼從沒見過，帥哥都走下水道嗎？”
有人認出來宋汀：“那個是設計系的‘小精靈’？”語氣中帶著點飄移的不確信。
“姐，你就是我唯一的門道了，我唯一的姐。”
不怪好些人是這樣的反應，一眨眼就是陳向山馬上就要大四了，學校更新換代就像地裡的韭菜一茬又一茬，到處是新面孔。
棚子搭好了，平地裡擺著三四個燒烤架，烤爐裡的炭火被燃得通紅，噼裡啪啦發出輕響聲，已經有好幾個圍了一圈圈人，摺疊桌上擺著食材跟罐裝啤酒。
陳向山帶著宋汀走了一圈，到所謂的優秀學長學姐的一桌，看見兩個熟面孔。
“老大！小學弟！”真是陸瑤跟吳畏，兩人晃悠著幾個牛油串，滿臉都是喜悅。
陸瑤很快說：“老大，我剛剛差點真沒認出你。”
“怎麼說。”陳向山給自已跟宋汀拿了倆一次性餐具，用紙巾擦了下桌子。
“老大我覺得你比之前帥多了。”陸瑤真心實意道，吳畏直點頭。
不能說以前陳向山不帥，只是說有種未經雕刻的樸實感，有時候甚至為了上班加班粗糙得連鬍子都不刮，衣服穿來穿去就是那麼兩三樣。
而經過高品位宋汀的加持，陳向山學會了每天刮鬍子，選出門行頭會過問一下老婆的意見，品味自然upupup。
就像是原本粗製濫造的小成本漫畫火了起來，畫師的筆力也越來越精緻。
為了省事，陳向山學會了選簡單的純色色塊，一件衝鋒衣搞定，暴露出的下頜線清晰，凸起的喉結明顯，指節修長骨廓分明。這樣的習慣使得他的氣質變得冷峻，身形優越，姿態卓越間，有一張令人無法忽視的、過目難忘的臉。
宋汀笑著跟倆人寒暄，在講話的空隙間輕聲在陳向山耳廓說：“都是我的功勞對不對？大帥哥。”
陳向山的耳朵較其他地方敏感，一瞬間就紅了，他點頭說是。
在雨季的間歇期裡，茫茫夜色中，燃燒著熾熱的篝火，熱鬧的遊戲聲，是一種別樣的舒適感，對生命自由的控制感，以及對大自然的深刻感觸。
很快孔瀟瀟跟鄺野也加入了這桌。
“不行，那群大一大二的小朋友太鬧騰了，吵得我耳朵疼。”孔瀟瀟也是老熟人了，她在陳向山右手邊坐下，看見桌上零散的幾種燒烤，“就這麼點，你們吃什麼？”
陸瑤解釋說是燒烤技術太爛了，也就這幾個能看。
“陳大廚！來一手！”孔瀟瀟起鬨，之前過年聚餐陳向山露的那一手，簡直留連忘返。
“不要。”陳向山拒絕，他正給宋汀水果切塊，掀起眼眸看她一眼：“你叫鄺野。”
“哥，我想吃烤茄子！隔壁桌吃的太香了！”宋汀正跟陸瑤他們打遊戲，忙得頭都沒抬一下。
然後孔瀟瀟眼見著陳向山就擼起袖子，把圍裙掛在了腰上。
孔瀟瀟：什麼玩意的重色輕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