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五點半到了，陳向山跟接手的人再三確認正常執行準備下班。
這幾天宋汀期末考試請假了，陳向山想著最近超市新上了一個品種的魚宋汀說很想吃，他打算待會去看看，週末給鄭慧煲個湯，這幾天忙暈了，都沒去看她。
做在隔壁的程式設計師柯克詫異的看向他：“小陳，你怎麼就要走了啊。”
陳向山說：“啊，再不走我要買的菜就賣光了。”
“晚上還要看測試的，你走了你負責的那part怎麼辦。”柯克擰起了眉頭。
“但是我的活已經幹完了啊，交接都做好了，到時候有問題再叫我吧，畢竟我也只是個實習生啊。”陳向山看向柯克因為不甘抽動的嘴角，笑了下。
最後一句話戳到了某人尾巴，柯克差點跳起來：“大家都在加班就你不加，沒見過這麼不會幹活的實習生。”
“行了行了，”把電腦關機下班的鄺野看不下去了，“自已能力不行才幹不完活，你跟他都是一樣的活，怎麼就你幹不完呢？”
柯克敢對還是實習生的陳向山指手畫腳，卻不敢得罪鄺野，鄺野可是許知節親自指派在組裡當定海神針的，他努努嘴不敢說什麼，低頭幹活。
鄺野跟陳向山揚長而去，留給他們一個瀟灑的背影。
不遠處看熱鬧吃瓜的員工可算是長舒一口氣。
“你看柯克那個拈酸吃醋的勁，就他那比針細的心眼子，我就知道他眼紅人下班早。”
“那確實，你也不看看人家陳向山是許總親自招進來的，你看看許總那眼光，哪個是善茬？還跟鄺野也混的好。”
“你學學人家，才大三一實習生，程式碼寫的又快又好，人許總歷練人家安排的都是跟正式工一樣的活，乾的比人柯克快多了。”
“也是哦，難怪人破防。”
“你看看人家陳向山跟那個小美工宋汀關係也好，人家可是許總親侄子呢！”
“皇族豈是一般人能敵的，人家只是來這印實習證明的。”
“沒有啊，我上回看見他跟繪畫組組長畫的也挺好的。”
“話說他倆長得可真好看，cp感也槓槓的，每天上班簡直賞心悅目，看得我班味都散了點。”
“對的，屍體暖暖的。”
對此完全一無所知的陳向山正在郡狄樓下跟鄺野告別，忽地鄺野說：“我在郡狄幹不了多久了。”
陳向山回頭看他，鄺野抽了支菸，煙飄散在風裡。
“我還是想自已幹，做自已的遊戲。”
“那很好，學長。”陳向山道。
做自已的遊戲是多少遊戲人夢寐以求的事情，陳向山毫不懷疑鄺野會這麼想，也毫不意外他的決定，他好像能看他眼裡嚮往未來的光亮。
陳向山不知道自已的未來在哪裡，他不知道意外跟快樂哪個會先來，按照自已的倒黴運氣，應該是意外。他不敢暢想太多，他彳亍不敢往前，他不確定自已的未來，他選擇過好自已的當下。
其實他跟鄺野的交集並不是很多，最多他跟他參加過幾次比賽，工作時確實較旁人更有默契，但也不足以他跟自已講這些話。畢竟，職場中跟同事透露自已的去向是大忌。
陳向山認真地想了想，他以朋友的立場對他說：“人生是一種體驗，你可以盡興。”
一時間，風雲流轉，日光在兩個身上拉出兩個長長的影子。
鄺野說：“我喜歡這句話。”
他頓了一下說：“如果那時候，我準備好了，我邀請你來，務必要來看看。”
“好。”
陳向山頂著落日回家，小區裡響起小孩子打鬧追逐的聲音，每當這時候，他都覺得很有煙火氣。
城市裡高聳入雲的寫字樓不是生活，那柴米油鹽嗡鳴的油煙機才是。
陳向山回家的時候，宋汀正在看電影，客廳的窗簾被拉了個嚴嚴實實，唯有投影儀在牆面投下的光亮。
“學長，你回來啦。”宋汀穿著一件領口有些大的T恤跟短褲，探頭來看他。
陳向山把新買的菜裝入冰箱，問他：“今天想吃什麼？”
“學長，你真以為我找個室友給我天天做飯啊。”
陳向山抬眉看他，那眼神彷彿在說：不然呢？
“找個室友可以一起玩遊戲，看電影，打發時間，分攤水電費，要是我真想吃好的，我找個阿姨做飯不就好了嗎？”宋汀把陳向山拉到沙發上坐下，“你休息一下，整個人就跟個陀螺一樣，不累嗎？”
聽到這話，陳向山一下子有點恍然，沒人跟自已說這種話，很多人只看得到結果，
你程式碼寫的真好，你又拿了獎學金啊，這回比賽你又得第一了啊，真牛逼——老孔又得把你疼得跟親孫子一樣——
很多人只看得到自已世俗上那點算不上成就的成就，驚歎於自已擁有這些。
而自已付出的時間，精力，金錢，視而不見。
“學長，看看電影嗎？”宋汀給自已捏著肩頸，被空調吹久了的手指貼在自已熾熱的面板上。
“看。”
“你要看什麼？”宋汀騰出一隻手來調電影，“我不知道你喜歡的口味是什麼。”
陳向山很少看電影，他說：“喜劇吧。”
宋汀找了一個口碑比較好的國產喜劇，繼續給他捏肩頸，這是他特地從網上學了來給他捏的，程式設計師確實，職業病很容易落下。
綠色螢幕亮相，隨後是歡快的背景音樂。
頭頸是宋汀力道適中的揉捏，耳畔是電影的背景音，這幾天連軸轉的疲乏撲面而來，陳向山只覺得這個氛圍過於放鬆，他眼皮變得沉重，視線變得模糊。
宋汀只覺得陳向山腦袋一歪，半闔著眼睡著了。
他看向陳向山有些疲憊的臉，鼻子還是很挺拔，眉頭微皺，倒是顯得有些委屈的累。
他給他墊了一個u型枕，調低音量，湊近看他：“這麼累，真睡著了。”
“那就好好休息吧學長。”
一個輕飄飄的吻落在眼角，就像是秋日飄落的一片楓葉，極盡繾綣與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