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卡特斯我告訴你啊,這十里八鄉的旅店我都熟,保準帶你去一個最划算的!畢竟像你出手這麼大方的主也不多了。”跟在油腔滑調的男人身後的瘦弱身影不時抬頭“看”向對方的頭頂,輕聲吐出幾個字眼回應他。

漆黑的雨水染飾了行人的衣服,泥濘飛舞著伸手拖拽趕路者的腳踝,卡特斯卻依舊平靜地跟在空殼般的男人身後。

進到房間裡後卡特斯褪去溼漉漉的衣服纖細的肢體不失曲線,她輕輕邁步來到浴室,放熱水的動作有點僵硬,她看向一旁的鏡子,頭髮沒有變長,她點點頭,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也沒有變化。

僵冷的身體泡進冒氣的熱水中,氤氳水霧中她聽到自己房門把手被轉動的聲音:“丫頭,飯我就放桌上了,記得趁熱吃啊。”

卡特斯沒有回應,只是看著自己潔白的身軀上的黑色結晶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良久,她的軀體慢慢下滑,木盆裡的水淹過了她的臉,她微微睜了睜眼,一言不發。

那不是常人能夠在水中憋氣的時長。

直到熱水變涼卡特斯才慢慢起身,敷衍似的套上衣服,赤著腳來到桌邊,低頭髮現了那份食物。

她皺了皺眉,因為“看”到了讓她心頭升起厭倦的成分,嘆了口氣,她輕聲說了句話,坐了下來開始吃飯。

“那隻小兔子怎麼樣了,她吃了嗎?”

“吃了……估計到明天中午應該都醒不過來,趕緊動手,手腳麻利些處理乾淨!”

“也不知道這麼個小崽子哪兒來這麼多錢?”

“多半是跟著商團遭了難倖存下來,帶著錢想回移動城市吧……”

“人家一小姑娘,咱們這樣做太——”

“怎麼?你還有多餘的良心去同情她?”

“這……”

“行了行了,大不了待會兒就把她扔商道上,能不能活下去看她自己。現在,動手!”

屋子的主人和幾個強盜小心地儘量不去吵醒其他的住客,熟練地用鑰匙開了門,向屋裡張望。

屋裡一片漆黑,那躺在床上的一抹白色有些扎眼。

“……現場勘察完成,確定為目標所為,編號為9號事件,同前幾次一樣,小部分倖存者在數千米外被發現,部分人類殘骸在現場被發現,直徑大小不超過5厘米……長官?”

基萊看著面前的景象咬住打戰的牙關,眼中噴出憤恨的火花,在被撕碎得七零八落的地表的中心還有一塊大約二十五平方米的完整地板,已經發黑的乾涸血跡灑遍了地板,一直蔓延到床上……而除開這片地段,其他地方則被焦黑、裂痕取而代之,方圓千米整個地面都變矮了一層,空氣裡卻沒有一點異樣的氣味,一如往常的風徐徐而起,但風裡嫋嫋地繞著死亡的氣息。

“這裡的地面是塌陷了嗎?”一旁的另一個警員縮了縮脖子。

“……不,這裡下陷的高度得有些過於平整,更像是被……硬生生被削去了一層。”基萊狠狠地吐出嘴裡已經被咬折的煙,他在追擊這隻怪物,他不能放著它繼續害人……但他甚至沒見過它。

見過的人基本都死了。一隻黑色的羽獸劃過廢墟,留下一聲刺耳的鳴叫。

“有鳥叫!”少年猛地抬頭望向聲音來源方向,滿面灰塵中眼眸猛然亮起,原本拖拽著的同樣蒙上一層塵煙的行囊被揮手一甩馱上背而步伐卻先一步趕向遠方。

藍黑小獸也抬了抬疲憊的眼皮,微微張大小巧的嘴,白牙亮亮的,眼角泛起些亮光也抬腿追了過去,只是幾個呼吸間便反超了少年領在前面。

無他,害怕這傢伙不知不覺又搞錯些什麼,這個白痴的方向感在沒有地圖的情況下基本為零。

她這次沒攔著他用盡最後一點體力,畢竟她也已經聞到了水汽。

土地剝下了乾癟的幹殼,肉眼可見得變得水嫩了起來,在看到粼粼波光時凌等閒直接一個飛撲扎進了淺水區,哪怕被河邊水底石擦破皮也一樣開心。

真的看到水源,狼獸也按耐不住興奮在嗅過之後也一頭紮了進去。

是的,這是在和杜瓦分別後兩個月的凌等閒,試圖在荒野上磨礪自己的戰鬥力的這段時間讓他“有點”難以忘懷。杜瓦把他送到了距離卡西米爾大概五十多公里的地方,因為不放心還給他找了批看上去很可靠的的荒地商人買了輛廉價的改裝車代步——簡陋到只有剎車和油門的那種,夜間用一個大手電充當車燈……

荒地商人信誓旦旦地保證這個“吭哧”喘氣的鐵架子至少能開兩個月,然後凌等閒就在三個星期後被一場追著排氣管咬的風暴給幹廢引擎了,到底能不能跑倆月是沒法驗證了……

不過速度還可以,當時一腳油門下去差點沒翻車……

之後他就只能一路徒步了,這隻小獸自從在風暴嘴裡大顯神威救下凌等閒之後也再也沒有掩飾自己那奇特能力的意思了,也同樣沒有載他一程的打算。

這也是凌等閒敢來荒野的理由之一,這隻小獸沒來由地一直跟著他,也沒有敵意,甚至像是遇到風暴那種致命威脅的時候還會幫他一把。

凌等閒就這回事問過小屑,後者相當光棍地保證自己根本不清楚——無論是小獸能夠迅速變成成年模樣的原因還是小獸一直跟著他的原因。

“可能是什麼罕見的源石技藝或者特殊力量吧。也沒說只有人有源石技藝啊。”

“這是個什麼奇葩力量……它成年了之後用這技能還能直接變老?”

“為什麼不是反向變回幼年期嘞?”

彷彿就是回到了他剛穿越過來那會兒,這傢伙就只能陪他聊聊天解悶。作為一個系統,這傢伙甚至沒有掃描地形檢測水源的功能都沒有,幾次被野獸群包圍廝殺的時候這王八蛋看戲還挺高興。

在象徵性地徵求過小獸的意見之後,凌等閒擅自給這傢伙起了個名字叫馳雨,無他,這傢伙跑起來搭配那一身藍黑毛髮就跟飛馳風雨一樣。

荒地不荒但是要找個水源還是不容易,而且凌等閒很確信自己已經迷路了頓時感覺相當地絕望,他算是明白夜半為什麼三番五次地阻攔自己了,這沒馳雨的話他可能都沒了不下十次……

眼下他終於在幾乎不間斷走了5個小時後終於能一頭扎進水裡補充水分,這幸福衝力度幾乎是前所未有的大。

“宿主……別忘了你不會游泳嗷,小心淹死。”

“也沒那程度……”凌等閒撐起身體,望向前方的水域,這是片小湖泊,不過容納四五艘船在裡邊暢遊還是沒問題的。

凌等閒打算洗個澡,馳雨似乎也有此打算,一人一獸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往反方向走,只是一個貼地一個狗刨。

“還挺聰明。”小屑如此評價道。

“確實,這傢伙根本不像野獸,有智慧有情感。”

“不我說的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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