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活過來的感覺怎麼樣?”蘇清漣歪頭,笑看著她。

許嫵低頭,對上她的眼眸,苦笑:“老實說,並不好,之前一直是靈魂態,感覺輕飄飄的,現在突然有了身體,一下有了實感,我還不太習慣。不過,我很慶幸能再活一次,在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候。”

草叢裡,蟲子開始鳴叫,眼前人的臉也因為光線看得不太真切。

蘇清漣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語氣輕快:“做人和做鬼還是不一樣的,習慣就好了,現在該回家了,小孩子太晚回家可不好。”

“啊,已經這麼晚了,你的家人該著急了,我送你回去吧。”許嫵向她伸出手,忽然又想起自已的手太髒了,只是她還沒縮回去,一隻小手搭上了她的掌心,柔軟而又溫暖的,輕描淡寫地牽住了她的手。

一剎那,輕飄飄的靈魂一下落到了實處,就好像斷了線隨風四處流浪的風箏突然被人抓住了,從此以後,漂泊的它有了落點……

一路上,因為兩人狼狽的樣子,吸引了不少目光,不過幸好有一點夜色做掩,倒也沒鬧出太大的動靜。

門口,許嫵停下腳步,看她轉動鑰匙開門。

“你到家了,那我該離開了……”

話音未落,門開啟了,裡面一片昏暗,看起來並沒有人。

蘇清漣開啟燈,在玄關換鞋,頭也沒回,“進來吧,我家就我一個人。”

許嫵遲疑,還是照做。換好鞋,蘇清漣讓她先去洗澡,等她洗完,又給她遞了條浴巾,就這樣裹著浴巾出來,許嫵看著鏡子裡的女人,——很普通一張臉,屬於扔進人群裡就找不到的那種。

伸手摸著鏡子裡陌生的臉,她有一瞬間的恍惚,眼前這個人和她完全不一樣,而她今後就要以她的身份活下去了,一股怪異感湧上心頭,其中還混雜著莫名的愧疚。

這種感覺,就好像,她搶走了別人的人生。

“在想什麼?還是不太習慣嗎?”冷不丁的,一道聲音自身後傳來,她回頭,看見蘇清漣正盯著她。

許嫵望進她清澈的眼眸,鬼使神差的,把自已的想法告訴了她。

“但是,她的人生已經到頭了,沒有你,這具身體就只是一抔黃土。如果非要說的話,你可能算她逝去的生命的一種延續。而且,我將自已的功德分給了她,足夠她下輩子過上幸福的生活了,你不要太有負擔。”

許嫵釋然,跟著蘇清漣去了客廳,在沙發上坐下,蘇清漣遞給她一杯泡好的花茶,又把那一袋子麵包往她面前推了推。

“吃點東西吧。”

“謝謝。”許嫵還有些拘謹,看著空蕩蕩的房子,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你一個人住嗎?”

“嗯。”蘇清漣點頭,解釋道:“母親在國外,給了我一大筆錢,讓我自已生活。不過,一個小孩獨居的話似乎不太安全,所以你願意當我的室友嗎?”

許嫵一愣,仔細想想,她似乎並無去處,蘇清漣的提議倒是幫了她的大忙。

“樂意之至。”

蘇清漣滿意地點頭,笑了笑,“那你先休息,我要去洗澡了。”

許嫵應聲好,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手邊一杯熱氣騰騰的花茶,暖色的燈光,還有一個體貼的室友,一切都很平淡,平淡中透露著溫馨。

一瞬間,她的心就好像泡在一汪春水中,感覺前所未有地溫暖、輕鬆和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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