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晏漱3
時予的問題,容不塵並沒有給她答覆,他歇了聲,用一種難以名狀的眼神看著她。
也不知為何,時予從他略帶冷漠的神色裡,突然心揪了一下。
小半晌,他眯著眼,冷淡出聲:
“時予,你過界了。”
他的話,像一把重錘,狠狠砸進她的心。
低下頭去,她身上原先輕鬆的氣氛消失得無影無蹤。
時予苦澀一笑。
他不是那個曾經的容不塵,不會包容她所有的差錯,是她多嘴、逾矩了。
他們之間的氛圍一瞬間落到低谷,沉默無限蔓延。
容不塵垂著眼,視線輕輕落到安靜下來的時予身上。
剛才他的話,似乎有些重了。
無疑時予是個腦瓜子靈活的,她能準確抓住他話裡的漏洞。
這不怪她,他自己也有問題。
心裡煩躁不堪,容不塵鎖著眉頭。
她本來就是個沒規矩的,從一開始到魔域,她就沒個正形,他也從來沒過問過她關於尊卑規矩的事。
現在因為自己心煩,說出的話恐是傷到了她。
捻著手指,他吐出一口氣。
罷了。
“抱歉,我話說重了。”
時予仰頭,不太理解。
他這是在給她道歉?
“彼時,我有點事,沒有第一時間做出正確的判斷,這才耽誤了後面的事。”
他主動解釋著。
時予點點頭,雖然他這番解釋算不得解釋,但好歹破了他們剛剛結好的寒冰。
她笑了笑,鬱結一下消散。
氣氛回升,正此時,夜風變得很快,樹葉沙沙作響。
他們止了腳步,身體微微向對方靠攏,彼此護著對方後背,做出防備姿態。
容不塵動了動耳朵,起初警惕的眼神褪去,她低頭看著矮一頭的時予。
見她護著他的後背,容不塵短暫地懵了一瞬。
她護著他?
“不知判官此舉何意?”
容不塵負手而立,開口道。
“判官?”
時予皺眉,立馬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她收了勢,站直身子。
判官這個時候也顯了身,恭恭敬敬朝容不塵拜了一拜。
“小的奉冥王之命,前來查案。”
“即是查案,緣何如此?”
判官抹了抹額頭,很是糾結,他欲言又止地瞥了好幾眼時予。
容不塵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了時予。
時予一臉坦然,大大方方抬起頭,讓對面的判官看個清楚。
“何事?”容不塵問。
“回魔尊,不日前,人間蘆葦蕩裡,三十八條人命同一時刻灰飛煙滅。”
“你懷疑是她所為?”
聲音低了好幾度,判官額頭的汗又多了好些。
“這,這,小的,炎赤仙長來信,說是魔尊您身邊這位不過肩的女子,小的這才冒昧。”
他擦了擦汗,心裡發虛,這姑娘一看就和魔尊關係匪淺,他該怎麼查啊!
時予聽完,被氣笑了。
這個炎赤還真會給她添堵,她還沒騰出時間去對付他,他倒好,先下手為強。
不僅如此,他竟敢說她“不過肩”,她謝謝他勒。
容不塵這一趟,身邊有好幾個女的,偏就只有她一個矮的,好傢伙,擱這兒膈應她來了。
“憑他胡說,如何斷定就是她?”
容不塵指意不明,但在場的都知道他在說誰。
“這,這,魔尊,此時非同小可!”
判官咬牙,抬頭直視時予。
“人死了倒還好說,偏這些人,他們是死於地獄業火,凡經業火焚燒,則魂飛魄散,無法轉世投胎!”
“業火?”
容不塵怪異看了眼時予,仔細地打量著她。
她會操控地獄業火?
時予掀起眼皮,瞥了眼判官。
“不是我,我與那狗東西炎赤有仇,他汙衊我,再說了,他可說了是他親眼所見?”她問。
判官搖搖頭,答:“炎赤仙長指認於姑娘,倒不曾言明是其親眼所見。”
如她所料,炎赤根本沒有親眼看見,之所以一口咬定是她所為,大概是他一路都在追蹤她,又恰巧她做事的時候沒控制住自己氣息,讓那個炎赤感覺到了。
不過無妨,只要她打死不鬆口,那這事就是個死無對證。
倒不是她不承擔責任,只是現在情況有變,她不能在此之前就出了岔子。
要是今日認了,那仙界冥界就會一下子來對付她,到時她便不會得空處理其他的事了。
反正人是她殺的沒錯,她的確會用地獄業火,那是她曾經為了解救容不塵,特意修的邪術,可御業火。
否則,她早已經葬身於地獄十八層的業火裡了,也就不會有重回三百年前的她了。
但,眼下她是絕對不會承認的,雖然那群王八羔子的確該死,但控地獄業火不是小事,她能拖一日是一日。
“要不,判官大人你抽個時間,把這個狗東西叫過來,同我對峙一番,屆時不就知道了嘛。
您呢也剛好趁此機會再去多找點證據啊、線索啊啥的,我們現在有急事,就不在這裡陪您閒聊了。”
她篤定,炎赤那王八蛋既然用傳信的方法,那麼他此時也絕對是不得空的。
她絲毫不怕他這個時候會來和她對峙。
炎赤,你給我等著,很快,我就會去找你了。
見她要走,判官頓時冒出一身冷汗。
冥王催他的訊號是來了一道又一道,他必須儘快查明真相,找到這個會用業火的人!
“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恕難從命!”
瞥見他要攔,時予搶先一步表明自己的態度。
容不塵視線也落到他身上,不明意味,但判官就是覺得背上壓了好幾座大山。
遠離了判官,確認身後沒有尾巴,容不塵這才開口:
“是你吧。”
問得是疑問,語氣卻是肯定。
時予點頭,大方承認:“是我。”
“你是如何習得業火操控術?”
他比較好奇的是這一點,能讓她不惜暴露蹤跡和實力斬殺的人,必定是千刀萬剮之人。
“就,機緣巧合之下會的咯。”
“時予,別撒謊,此事並非小事,仙界與冥界必不會善罷甘休。”
撥出一口氣,時予抿直唇線。
“那怎麼辦?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們也已經知道了,再說了,人本來就是我殺的,到時候要怎麼罰,我都認。”
“你以為他們在乎的是死去的那些人命嗎?”
“我知道,我本來就沒打算隱瞞,容不塵,這條路,我是做足了準備來的,自然清楚這路上的禁忌。”
她這樣回答他,說著他不明白的答案,也不準備說清楚,反正也說不明白的。
“我知道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