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崑崙山6
“往後，有我。我時予的劍靈，註定只是你。”
她掰正他的身體，無比誠摯地望著他的眼睛。
“所以，你還願意和我結契嗎？”
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原因，而不是此前那種被打服之後的“願意”。
他回望著她的眼睛，被她的真誠燙得渾身發熱。
二小姐說的不錯，他們總會有新的路要走。
“我願意!”
他說得小聲但堅定。
時予粲然一笑，眼睛裡彷彿星河流轉。
“好!”
她舉起手裡的印契，咬破手指，滴了血進去。
劍靈也如法炮製。
兩滴血匯合到一起，融為一體，瞬間點亮了印契。
他們正式結了契約。
他偏著頭望向她，笑了起來。
真好，他終於不再孤單了。
“以後，我就叫你‘挽瀾’。”時予說。
“為什麼叫這個名？”
“聽過一個詞沒，叫‘力挽狂瀾’，只屬於你的名字。”
挽瀾挽瀾，力挽狂瀾。
不同於他厭惡了的沙場廝殺，而是他將要面對著的全新的無血戰場。
挽瀾明白其中含義，眼睛泛紅。
她竟然懂他!
他正感動著，自然忽略了一開始碰面，時予就喚他“挽瀾”的熟稔感。
風吹動他們衣帶。
真好，她的挽瀾劍又來了，他們也要並肩作戰了。
雲霄之上，容不塵和無淵負手在後，齊齊望著腳下發生的一切。
“成了。”
無淵讚許地點點頭。
“不論是誰，都會不可避免地出現慾念，有所欲方可就此活。
她生了執念，接下來，可就需要你多加指點，切不可放任其演變成心魔。
不然，按她這樣特別的能力，稍有不慎，恐引來禍亂，為四洲所不容。”
無淵語重心長地說。
容不塵只是垂著眼，冷淡看著下面，又似乎什麼也沒看。
嘆了口氣，無淵還是說了一句:
“我雖不知你為何如此培養她，但容不塵，只要你沒有，”
他暫停了一下，接著說:
“我不會阻攔你。”
容不塵這次終於不再看下面。
一陣無言。
“子卿，去去重去去，日日復日日，你可曾後悔？”
他今日去了秘境，秘境裡一成不變的模樣，他可曾又失望過。
容不塵緘默一瞬，緩緩搖了搖頭。
順著他視線方向，無淵也看向遠方。
歲月漫長，他們等了太久太久了。
一次次祈盼，又一次次失望。
一次次乘興去尋，又一次次敗興而歸。
如此反覆，他已經生了怯意。
避世千年，他只想守著那枯死的莖葉，哪怕外面有何風聲，他心動過卻不敢在肆意往前。
有的東西，漸漸被湮滅在時間長河裡。
時予握著挽瀾劍，氣宇軒昂地走進亭子。
“不錯不錯。”
無淵讚歎著。
時予特意揚著下巴，眉眼間盡是笑意。
飲完他遞過來的茶，看著安靜許多的容不塵。
時予默了默。
她猜，和無淵的敘舊大概就到這裡了，他此刻估計惦記著後山那位。
“上仙，我們飲茶就此結束了，眼下，我們就要去後山了，此半日，多有叨擾。”
無淵放下茶杯，依舊笑著。
“終須有一別，他日再續。”
出乎意料，無淵答得很快。
拜別無淵，她拎著劍，和容不塵趕往後山。
後山遠不如前山的蔥鬱以及有生命。
這裡甚是冷清，鮮少有人跡，偏荒山中一間翠綠小屋格格不入。
他們向著那小屋乘風而去，落地，在乾淨整潔小院裡，一身子婀娜，如扶風弱柳的姑娘背對他們，慢慢向前走著。
他們悄聲立在籬笆外，看她穿過庭院，來到應有盡有的菜園。
那姑娘彎下身子，認真擇菜，不時還聽見她的咳嗽。
時予偏過頭，看容不塵望的認真，眼裡的光晦暗不明。
她悄悄鬆了口氣。
看，他是真的掛念著這姑娘。
仔細打量一番小屋，發現並沒有其他人的痕跡，時予欣慰一笑。
還好還好，他們來得早。
起碼，那炎赤還沒來，一切都還來得及。
“咳——咳——”
菜園裡，姑娘再次咳嗽起來，一次比一次嚴重。
時予眼裡閃過一絲憂慮，再一看，容不塵神色緊繃，似乎對她的狀況感到擔憂。
他斟酌了片刻，最終決定走進小屋和姑娘交談。
容不塵輕輕推開小屋的門，見到姑娘正低頭認真地修剪著一株小白菜。
聽見身後有響動，淓玡轉身，見是一陌生男子，她緊張起來，向後一退，做出防禦的動作。
時予跟著走了出去。
“別緊張別緊張，我們沒有惡意。”
時予輕聲安撫著，擋住了容不塵那冷清的臉。
淓玡仔細觀察她的臉，見時予並沒有惡意，這才放鬆身子，向前邁了一小步。
她柔柔福了一下身，算作打過招呼，禮數也周全。
“不知二位到此，所為何事？淓玡並不認識二位。”
看了眼容不塵，見他還是直勾勾盯著人家顧念看，她只得站了出來，臉上掛著笑。
“我們就是來找你的，不過你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
淓玡微微皺眉，帶著警惕。
時予又輕聲開口道：“我觀姑娘面色不虞，冒昧一問，姑娘的身體近來是否愈發虛弱，咳疾也愈發頑固？”
淓玡一怔，隨即戒備起來，她微微一笑，很是疏離，聲音也帶著些許沙啞：“是的，我得了一種久治不愈的疾病。是打孃胎帶來的，藥石無罔，就不勞姑娘費心了。”
“不是，我們並不圖你什麼。”
時予無奈，連連伸出三根手指，以示真心。
“我們就是遊寄人間的散修，今日到此，見姑娘身有惡疾，我呢，向來頑皮，姑娘身上的疾，著實讓我感趣，這才冒昧一問。”
說完，她施了個法，將淓玡面前籃子裡的菜一字擺開，通通懸在半空。
淓玡被眼前一幕震驚，連連看了她好幾次。
時予歉然一笑，放下了那些青菜。
“我就是，想試一下，能不能解開姑娘身上的惡疾，沒別的意思，哦，對了，我是醫修。”
時予撓撓頭，表情歉意與請求夾雜在一起。
她胡謅一通，配上看不出破綻的痕跡，倒叫淓玡相信了幾分。
這世間不乏四處遊歷的散修散仙，出於修者仁心，他們不時救人，這在自然不過。
她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見過二位仙人，此地不宜交談，二位且隨我來。”
拿上籃子，淓玡引著他們走出了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