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陰兵7
嫋嫋水汽升騰,容不塵凝望著眼前一身傷痕的時予。
怪不得千絲引如此灼熱,她的傷竟如此之重。
“蠢貨!”
他肅著臉,吐出兩個字。
半晌,感覺到時予臉色紅潤不少,靈臺也得到部分滋潤,容不塵住了手。
接住枯萎的“乘風去”,他長腿邁進藥池,扶起閉眼的時予。
撐開她的嘴,他將揉碎的花汁盡數滴進她的嘴裡。
等她無意識吞嚥乾淨之後,他正要抬手為其療愈。
眼神一瞥,溼透而鬆散開來的衣領下,一道血肉翻飛的傷痕暴露在他的面前。
眼神一緊,猶豫一番,容不塵探過去兩根手指,掀開衣領。
一道猙獰流血的傷口,從肩上延伸到左胸。
眸色幽暗,他乾脆脫下時予的上衣。
看著她背上利爪抓破的傷口,容不塵周身氣壓一低。
揚手抓過桌上的上好藥膏,他灑在那些皮肉分裂處。
身體的刺痛,昏迷中的時予掙扎了一下。
容不塵按住她,往懷裡一帶,快速抹上藥膏。
抹完後,小心撐著她的身子,避開藥水。
容不塵用一成的“十里悲風”,溫和注入她的身體。
“十里悲風”是他借山川靈氣自創的一門功法,倒是能填補一下她貧瘠的靈臺。
水汽朦朧裡,純白色的光圈輕輕籠罩著他們。
容不塵盯著她滿背的傷口逐漸癒合,而後替她拉上衣裳。
撐開時予,撥開她臉上打溼的髮絲,略移動視線。
溫潤濡溼的手指撫上時予耳下的狹長傷口。
一呼一吸間,時予身上的所有傷口通通消失不見,面板恢復到之前的光滑。
手伸進藥水裡,他抱起時予。
出浴的瞬間,他的內力登時烘乾他們身上的水汽。
抱著時予,推門而去,夜風習習,捲起她和他的衣襬。
同為玄色的衣襬糾纏在一起,在夜色裡安靜又曖昧。
至水雲間,他放下時予,揮手提高屋裡的溫度。
立在床畔,容不塵久久打量著時予。
窗外響起一聲鴉叫。
出門去,容不塵順手合上門。
坐在小院裡,他沉著臉聽完黑鴉的彙報。
指尖翻轉,一小簇火苗來回翻滾,火光映得他的臉忽明忽暗。
“無一傷亡?傷的只她一個,是有幾分本事在身了。”
不過這麼說來,她是知道這黑森林的了。”
收回手指,站起來,他嗓音冷淡至極:
“走,會會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容不塵先是去了密室,看著地上黑色粉塵和暗紅的血跡。
他蹲下身去,手指挑了點。
白皙的手指上一抹黑紅,湊近鼻尖,淡淡腥味傳來。
“地魔血,少女純淨的血,難怪!”
容不塵輕聲低嘆。
黑森林負傷,又以自己大量鮮血為引,難怪她會如此傷重不起。
陰兵懼光,是十足的陰物;地魔血是由地魔精血匯聚而成,屬陽物;
少女鮮血純淨無雜,陰中帶純,可克陰邪之物,尤其是靈血。
少女血不難尋,但當時那個情況下,帶有仙氣靈力的純淨少女血可就難尋。
她倒是捨得割下自己那麼多的鮮血了。
容不塵想到這裡,嘲諷勾了下嘴角。
黑鴉說此戰,她提前做了準備和安排,早早撤離宮域的百姓,除她外,無一傷亡。
她,做得很好,但也很愚蠢就是了。
捻去手指上的暗血,起身,他的掌間是一個紅光四射的火球。
朝著那被封印了的結印裡扔下去,地底下火光一下子衝了上來,又被結印擋了下去。
門外候著的紅袖,忽然感覺腳底發燙。
再看身邊隨從,個個忍不住檢視腳底。
燙意加劇,隱約有哀叫聲,凝神一聽,那聲音竟是來自地底。
聲音沉悶又此起彼伏。
紅袖忍不住發寒,這些應當是還未甦醒的陰兵。
她不敢想象,要是沒有及時阻止,這麼多的陰兵,到時候整個魔域將是如何的屍橫遍野。
容不塵燃盡地下的陰兵,轉過身去,一掌破碎那盛血的圓臺。
撅斷攝魂針,拔出地裡的赤魂石。
盯著古怪紋路的赤魂石,他不知在想些什麼。
結了個保護罩隔離赤魂石,容不塵邁步離去。
來到紅袖身前,他停下腳步,聲音冷淡又威嚴:
“好生將養著她,再有下次,自行領罰。”
紅袖跪地,低眉答“是”。
早在時予重傷不醒,她就知道自己任務有誤。
尊上十分重視時予的身體與修為,這一次,的確是她大意,沒能攔下時予,導致她負傷。
玄鐵籠子裡,幽無夜正閉目養神,忽覺氣息不對,一張開眼,只見一身黑袍的容不塵。
他掌管黑水牢許久,對血腥味甚是敏感。
隔著牢籠,幽無夜笑得很是挑釁。
“嘖嘖嘖,看來那隻螺螄小妖,傷得不輕吶!”
“是傷得不輕,你不也一樣,筋脈盡斷,靈臺盡毀,敗在那隻小妖手裡。”
容不塵淡淡瞥向他混亂的靈臺,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幽無夜本想刺激一下容不塵,不想卻被對方反激一道。
他目光血紅,臉色可怖。
容不塵看著他身上顏色濃郁的怨氣,瞳孔瑟縮了一下。
他源自世間百種怨氣,並以此為能量。
怨氣越大,他的功力也越深。
此刻,屏住意識,他並不去吸食幽無夜的怨氣,只是垂下眼,輕嘆一聲:
“性本善,奈何慾望無盡。無夜,饕餮的貪婪,豈是你所能掌控,與虎謀皮,你可曾想過結局?”
幽無夜的怨氣裡,他嗅見的大多是嫉妒。
他知道,幽無夜對於這個魔界之主的寶座,垂涎已久。
“結局,當然是這魔界唯我獨尊!然後”
“然後一統四洲,做天下之主。”
容不塵搶下他的話,墨色一般都眼睛,直直落在幽無夜身上。
他太熟悉他身上這股子慾望了,像極了曾經那一場戰亂。
“無夜,有所求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所求變執念,執念成貪心,害人已害己。”
“呵呵呵,容不塵,你這話說得真好聽。魔域被排斥,被欺壓了,你身為魔尊,受萬民景仰卻無法給他們一個光明正大遊走四洲的身份,你又有何資格說我。
若我成王,必讓魔域成為四洲的高不可攀,而非泥土,任誰都可踩上一腳。”
他目眥欲裂,蓬勃的怨氣瘋狂生長。
容不塵見狀,閉上眼,攥緊拳頭。
在一睜眼,他已經對這位曾經出生入死的兄弟出了手。
碩大的手牢牢掐住幽無夜,他的身子被攥緊,脖子青筋暴起 呼吸不暢。
“冠冕堂皇之下,是你的執迷不悟,慾望溝壑下,無夜,你已經不是那個風度翩翩的溫潤少年郎了。”
“我說過,魔域從來沒有叛徒,哪怕是我!”
手上力道加劇,幽無夜眼睛凸起,死亡的恐懼下,他艱難發聲:
“不——塵——兄——”
“啪——”
容不塵鬆開手,神色複雜看著咳嗽不停的幽無夜。
多久沒聽到這樣的稱呼了。
搖搖頭,他嗓音冷淡:
“陰兵已焚,西南亦佈下天羅地網,你,沒戲了。”
說罷,他再深沉看了眼籠中人。
“往後,天涯陌路,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