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相遇（3）
時予說的情真意切。
然，容不塵並不搭理她，只是似笑非笑看著她。
抬手，一道禁制沒入時予額頭，她只感覺到額間一點涼意，隨即消失。
摸著額頭，時予聽見容不塵的聲音。
“湧泉相報？呵，本座不稀罕，但，你說的饕餮現世，本座倒是拭目以待。所以，留下你，本座倒要看看，你所說之事，是否成真。”
“凡你所說之事並未實現，這‘噬魂咒’自會替本座，滅了你。”
後三個字，他說得溫柔又緩慢，但時予知道，他並沒有開玩笑。
一旦他起了殺心，他總是這副溫柔樣，殺人於春風裡。
放下手，時予滿面含笑，毫無畏懼。
“那就拭目以待。屆時，現，我便留下，不成，那我甘願受噬骨穿心之痛。”
容不塵把玩著玉骨扇，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
“可。”
他倒要看看她到底在耍什麼花招。
他們對視半晌，眼神來回幾個爭鬥。
接下來幾天，時予總是隔著一段距離跟著容不塵。
一路上，她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她怎麼不知道容不塵還有這麼惡劣的一面啊！
不讓她靠近他就算了，這路上餓了、渴了，他還不給她分一點。
最可惡的是!
他居然當街丟下她!
不過是買個糖葫蘆的功夫，他跑那麼快，一眨眼就不見身影，害她苦巴巴到處找。
日日如此，她都累虛脫了。
再次找到容不塵的時候，這廝正在茶棚裡愜意喝茶乘涼。
時予喘著氣，狠狠瞪了他好幾眼。
一落座，她迫不及待喝了好幾杯茶。
鬼知道為了追上容不塵，她跑了好幾里路。
這裡是人界，妖魔鬼怪一般不敢輕易暴露，即使她習仙法，但由於之前她壓制了仙骨的生長，本質上，她還是妖。
一旦她在人間使用術法，那或多或少會帶有妖氣，那麼上界也會察覺，勢必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保守起見，她儘可能選擇用腿。
容不塵睨了她一眼，道:“你是不是身上有疾。”
時予一時間沒跟上，不解:“沒有啊，我身體康健。”
抿兩口茶，容不塵搖頭，頗為遺憾:“身上無疾，會術法偏要用雙腳，看來是腦中患病了。”
……
望著時予難看的神情，容不塵心情大好。
現在看來，留下她似乎也不錯。
天很熱，時予又叫了一壺茶。
“你到人界來幹嘛？”
茶水上桌，她給自己倒滿後，又為容不塵續茶。
容不塵盯著她，眼裡盡是深意。
那種她認識他的感覺愈發強烈。
她替他續茶的動作，自然又熟稔，就像這種小事，他們之間做過很多次一樣。
她到底是誰？接近他的又有何目的？
沒聽到容不塵回答，時予疑惑抬頭。
容不塵在她看過來一瞬，垂下眼，端起茶抿了一口。
“你不是知天命嗎，算一卦不就知道了。”
時予被嗆了一下，她那裡會算卦啊，那都是藉口。
不過她似乎有點印象。
上次也差不多是這個時間點，容不塵的確消失一段時間。
那時她被塵元重傷，昏迷前，容不塵問她願不願意跟他走。
時予答應了，不為什麼，她廢了塵元，不管後面塵元會不會報復她，淵荒肯定容不下她了，畢竟她毀了淵荒的希望。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身上的傷已經好了許多。
容不塵對她身為妖，卻能習仙法一事頗為感興。
她就這樣留在了魔域，然而沒過幾天，容不塵就消失不見了。
後來她才知道，他去了人界，只是為了找一個人。
想到此，時予斟茶的手抖了抖，少許茶水溢位。
容不塵怪異地看了她幾眼。
“她不在這裡。”
時予放下茶壺，淡然回望容不塵。
容不塵表情一瞬僵硬，然後震驚，這些情緒只存在了幾秒，然後消失不見。
好半晌，容不塵都不說話，就像幾秒前的失態不存在一樣。
可時予知道他現在是多麼的激動。
她瞥了眼他的右手，每逢他激動、歡快的時候，他的手指總會來回摩挲，就像此刻一樣。
“你知道？”
他的尾音上揚，藏著愉悅。
時予點點頭，忽然想到這是個機會。
她千辛萬苦回到三百年前，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讓他得償所願，一生順遂。
眼下，她帶著對未來的瞭解，可以趁此讓她真正留在他的身邊，如此，也能幫助容不塵早一點找到他的心上人。
沒錯，容不塵有一個心上人，且他的心上人容貌昳麗，來歷還不小。
不過可惜，他們之間，屬於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百年前，她一直陪在容不塵身邊，親眼看他為了這位心上人，可謂是“鞍前馬後”。
他對心上人是頂頂好，好到時予羨慕不已。
心上人凡胎肉體時，病魔纏身，容不塵便跋山涉水給她尋來千年雪蓮養身，價值連城的補品更是不間斷滋養。
甚至他甘願剜出心頭血，只為了續心上人性命。
可惜，他魔氣太重，並不適合滋養凡人。
後來心上人還是與世長辭，但容不塵依舊不放棄，日日在四洲穿梭，只為了找心上人的轉世。
這也是他四處奔走，渴求人才的原因。
他常年在外，魔域不可能不管，那這些他的得力干將就可以替他管轄。
再後來，他找到了轉世的心上人。
彼時，心上人還是嬰孩，生來體弱多病。
容不塵就多番變換身份，近身侍衛，教書先生，術士……
他就這樣陪著心上人長大。
後面更是將臥床不起的心上人帶回魔域，好生養護。
本以為他們這次有情人終成眷屬，誰知心上人轉頭就和別人在一起。
時予咂咂舌，有些唏噓。
她不理解，容不塵這般痴情，那心上人怎麼就看不上他，莫非成仙的代價真的是斷情絕愛？
可也不對啊，心上人歷劫成仙后，不也和那位仙界戰神在一起了嗎？
她也沒有斷情絕愛啊，怎麼會看不見容不塵的心意呢？
她表示不理解。
時予記得，那一世，某天，容不塵忽然請求她，求她以仙法餵養心上人。
她從來沒見過容不塵求人，何況他還幾次救過她，更是在魔氣遍佈的魔域，日日替她尋來增進修為的靈器。
她又欽佩與他的痴情不悔，毫不猶豫答應。
這次，有了她純粹的仙法滋養，心上人得以活命。
然世事多變，心上人竟然大有來頭!
原來心上人是鳳凰一族，幾世輪迴不過是她飛身上仙的劫難。
至於她與容不塵之間，無非就是一段她歷劫的插曲罷了。
只可惜容不塵，默默守護，終不得好結局。
她有些唏噓，替容不塵感到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