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鍾靈山9
那哭聲壓抑又無助，叫路過的雲層都避之不及。
夢裡清醒，時予跳下榕樹，本想著進屋去看看顏宇是什麼情況。
剛靠近屋子，龜爺就朝她招招手。
瞥一眼屋裡彎腰痛哭的姑娘，心裡雖然也跟著難受，但她選擇跟著龜爺走到另外一處安靜的地方。
竹影婆娑，竹葉沙沙，蟲鳴聲斷斷續續，夜已深。
龜爺拄著柺棍，背對著時予。
她安靜站在後面，等著龜爺的詢問。
“姑娘心事重重，憂思不絕啊！”
轉過身來，他還是一副溫和慈愛模樣。
“老朽就直言了，娘是如何得知鍾靈山，聽土地老那小老頭說，你可是能直接穿透結印，悄無聲息進來。”
一座與世隔絕，不受其他幾界干擾的鐘靈山，她一個小姑娘，如何得知。
眉目含笑，時予只是啟唇道出三個字：
“混沌鍾！”
混沌初開，此鍾鎮天地，囊括時空發生之物。
換言之，可透過此鍾，觀前世今生。
可惜，混沌鍾乃是上古之物，藏於虛境，至今四洲沒人知道其下落。
而她是上輩子陰差陽錯之下，誤闖虛境，這才見到傳聞中的混沌鍾，這才萌生了扭轉時空的想法。
“你，你見過？”
龜爺的沉靜淡然不在，一臉吃驚地望著面前的小姑娘。
時予含笑不語，抬手幻化了澄光與饕餮勾結的畫面。
晏國最後一場戰役，屍痕遍野，血流成河。
她又放出冥界排成好幾個長隊的嬰孩隊伍，凡是澄光這段時間以來作下的罪惡，她都全部呈現出來。
龜爺看完，只是沉默，可是握緊柺棍的手，手筋盡顯。
“天下已亂，不滿龜爺，此番我來，是為一事。”
盯著天邊藏於烏雲裡的明月，時予說的很冷，很堅定。
“鍾靈毓秀之地，也有一難，我來，便是為此。”
蟲兒低飛，風聲過耳，龜爺安靜半晌，嘶啞著問她：
“緣何？”
他們非親非故，就算鍾靈山終有一難，那與她這個小姑娘又有何干系？
定定望著龜爺，她苦澀一笑：
“因為愧疚！”
眼裡水光閃爍，龜爺看見了，心裡有些觸動。
“龜爺，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話點到此，龜爺只覺得渾身一震，牢牢盯著面前含笑的小姑娘。
前世今生!
她……
“柳奶奶說同我有眼緣，您就當我們前世是一家人。”
她站直身子，垂下頭，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龜爺，時予並非時予，我是妖，是魔，也可是仙，可我，只想做鍾靈山的小予兒。
不管您信與不信，我的確從混沌鍾裡，窺見一二，天下終有一亂，望龜爺儘早做安排，於鍾靈山終究是百害而無一利。”
空中只剩下沉默。
說完這些的時予，很明白自己剛剛透露的東西，得給他一些時間清理和消化。
畢竟，這些行為的確有點違背天道。
她不打算再隱瞞下去，但也沒想過全盤托出。
她很笨，並不想當著疼愛她的龜爺撒謊。
況且，這事兒本就離奇嚴重，有時候半真半假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你，當真見過混沌鍾？”
不知為何，龜爺說這話時，聲音不自覺帶著顫音。
“虛境。”
只倆字，卻讓龜爺紅了眼，身子挨不住地輕顫起來。
顫顫巍巍走近，他眼裡閃著激動。
“你可在其間，見到過一綠衣姑娘？”
綠衣姑娘？
心頭一動，她第一反應竟然是小花。
見著龜爺這副緊張又激動的模樣，莫非小花也和鍾靈山有淵源？
眼巴巴等著答案的老爺子，內心波動似潮水翻湧，急不可耐。
他在等，等一個回應。
等了萬年之久，終於有關於那丫頭的一丁點線索了!
“天下著綠衣女子比比皆是，如何判斷那姑娘便是龜爺所尋之人？”
沒有明答，也沒有否認。
她不願意看見老人家失望和傷心，卻也無法保證老爺子口中的綠衣姑娘，就是小花。
渴望的心情，她經歷過，自然不願意打擊。
言外之意，對面的老頭子怎麼會不明白呢！
他趕緊補充道：
“她是一株並蒂蓮，至於模樣，太久了，恐是變了幾分。”
“並蒂蓮？”
時予驚訝一下，基本確定是小花了。
難怪她和小花能莫名其妙攪和到一起去!
感情小花身上也是有著鍾靈山的一部分啊。
可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小花說的“我即是你，你即是我”，這又是何意？
“你見過？你見到了，對不對。”
是肯定而非否定，龜爺見她神情輕鬆下去，便立馬知道了答案。
可他還想聽時予親口確認。
“我確實有見到過一綠衣女子，可我不確定她真身是不是蓮花，但我們見面，周圍是開滿蓮花的。
是她嗎？您牽掛的，會是她嗎？”
“她，她有說，說自己的名字嗎？”
緊緊握著柺杖，龜爺音調都變了不少，再也沒有一點沉穩模樣。
時予搖搖頭。
“她說不記得，時間太長了，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不過，我叫她小花。”
聞言，老爺子似是站立不穩一樣，身子向後退了一退。
時予連忙上前扶住他。
沒有說話，她安靜地把老人家攙扶到木桌上，提壺倒了杯水，遞到面前。
“龜爺，那姑娘是誰？”
她曾想過查明小花身世，因為想著與自己有關。
現在回頭看，小花又何止只與她有關啊。
崑崙山，無淵將她好生養護著，容不塵也知情。
思緒到了這裡，她忽然就記起了上輩子，每隔一段時間，容不塵就會上崑崙小住。
於是十里桃林就這樣漸漸誕生。
起初她以為，桃林只是無淵和容不塵偷閒之地，如今想來，那桃林繞著崑崙山腳生長，怕是另有他意。
桃能招陰，可養屍聚氣。
而供養小花的那間密室，不偏不倚，恰是坐北朝南方位。
難怪繞過靈池，出了密室，就是雲海翻騰。
桃花聚氣，偏生於仙山腳下，這陰氣便就削減不少。
密室避陽，溼氣重，故而那靈池裡的藥水是溫熱的。
正負相對，陰陽結合，則是不偏不倚。
想了那麼多，時予忽然頓住了。
之前她一直忽視的，現在居然能連在一起。
所以，小花是誰？
她和容不塵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