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年夫婦對視一眼，不停哈腰“是是是”。
祝佳寧一邊喝海棠花茶，一邊看戲。
“唐三爺真的死了？”大娘有些不相信，又有些開心。
既然唐三爺死了，那他們是不是又可以去那裡擺攤了。
江玳玳也猜到大娘在想什麼，好奇地問道：“為什麼不另外找個地方繼續擺呢？”
兩人聞言都沉默了地低下了頭，好一會兒，王小年陷入了回憶中，“我們家小丫從小就喜歡去迎意橋玩，每次我和她娘有事去京華，她都要吵著鬧著要跟著去。起初她受傷，莊吉天天來陪著，小丫還能振作些，後來……”
“後來莊吉因為他孃的反對兩人的婚事，兩人沒了來往，我看著小丫越來越沒精神，甚至……甚至想自盡，我和孩兒她娘愁得是整宿整宿睡不著覺，生怕一個沒看住，她就尋了短見。有一次我無意中提起迎意橋，我見小丫眼神裡好像有了些許光，我和她娘別提多高興了。剛好我們有個同村的就在迎意橋擺攤賣荷包，孩兒她孃家中原本就是做豆腐腦生意的，我們便想著去那邊擺攤，順便把小丫也帶出去。”
“沒想到，起初小丫還不願意出門，我和她娘好說歹說，才把人勸上牛車。自那以後，小丫像是找到了寄託，精神一日日好了起來。你看，都能曬這勞什子海棠花了。”
“我們想著賣這個豆腐腦既能讓小丫好起來，也能攢點錢讓她後半輩子有些依託。雖然每日早出晚歸，但是一點也不覺得累。可這沒多久就因為唐三爺覺得我們的攤子礙眼，影響他畫中構圖，不讓我們繼續在哪裡擺了。”
“可我們原本就是想讓小丫每日看看迎意橋的風景才去的京華。別的地方擺也能掙錢，但對我們來說，不是最重要的，便就沒有再繼續擺了。”
王小年沉浸在回憶裡，祝佳寧聽完之後只覺得這唐三爺死得活該。
為了他那半吊水的畫，毀了多少個家庭的希望。
“這個莊吉是什麼人？”謝燕翎沉吟片刻後，眉心蹙了蹙問道。
大娘聞言哀嘆了起來，不住地說小丫命苦。
話說，小丫沒出事之前，王小年一家也是幸福的一家。
小丫是個活潑愛笑的姑娘，夫婦倆有了她，每日都過得可呵呵的。
莊吉一家是外地逃難來的，原本想去京華，但是京華那個地方，貴人太多，像他們那種沒錢沒有後臺的難民，要在那個地方生存下去實在太難了。
退而求其次，他爹帶著他們一家就到了王家村安居，就住在王小年旁邊。
莊吉和王小丫年紀相當，又總在一塊玩，久而久之就日久生情了。
後來莊吉她姐嫁給了一個員外郎做妾，他家生活開始好了起來，一家也搬去京華了。
好在莊吉並未因此嫌棄小丫，還是三頭兩頭地往這裡跑。
莊母雖然勢利，但她也算是看著小丫長大的，小丫從小嘴甜愛笑又勤奮，莊母對她還算滿意。
但小丫出事後，莊母怎麼可能願自已唯一的兒子娶個瘸腿的。
便不許莊吉再來找小丫，兩人的婚事也因此告吹了。
“小丫這孩子，從小貼心愛笑，又勤奮，村裡就沒有幾個不喜歡的。要不是她喜歡這個莊吉，我們是不想她嫁到一個把自已女兒賣去給人家做妾的家中的。”
大娘一邊說一邊抹眼淚。
“這個莊吉，如今住在何處？”
“就在城東的煙柳巷。”
可能是出於辦案的直覺，謝燕翎總覺得這個莊吉很值得一查。
“這個莊吉，就沒跟他母親爭取過嗎？”江玳玳其實能理解莊母的想法，她是母親，希望自已兒子娶個健康完整的媳婦沒有錯。但是這個莊吉，若是真的喜歡小丫，就應該努力去說服自已的母親，平衡兩人的關係。若他就此同意母親的做法，那就是他自已也這麼想的，不過拿母親當擋箭牌罷了。
“莊吉這孩子，對我們家小丫倒是真心。雖然他母親不許他再與小丫來往，但他也常常偷偷來看，我們在迎意橋擺攤，他還特意在對面的飯館做了份工作，這樣就可以天天見到小丫了。”
謝燕翎聞言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對面飯館？可是迎春樓旁的那家？”
這時候江玳玳也反應過來了。
“是，就是那家，我也跟他說過讓他不必如此，只當是他和小丫沒緣分。”大娘不知道唐三爺是在迎春樓被害，以為謝燕翎只是循例一問。
……
幾人告別王小年一家回到村口馬車上時，時間已經不早了，為了在城門關閉前趕回去，車伕把馬車趕得飛快，江玳玳和祝佳寧被抖得一手抓住了對方，一手抓住馬車的車沿。
緊趕慢趕，幾人還是在城門關閉前，趕回到了京華。
三人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下了馬車後，祝佳寧和江玳玳感覺整個人都散架了，兩人完全不顧形象，一個左手揉右手，一個敲肩搓背，哪裡還有世家貴女的樣子。
謝燕翎搖了搖頭，“走，去吃點東西吧。”
江玳玳聽他這麼一說，也不揉背了，眼神一亮，“去京華園？”
“想什麼呢，那地方要提前約。”說完率先走了起來。
江玳玳聞言，瞬間就萎靡了，精氣神肉眼可見地塌了下去。
祝佳寧當然也知道京華園是哪裡，說起來她也沒去過。
“你連京華園都知道？”
問完也沒等江玳玳答應，悄然跟上謝燕翎。
江玳玳一飽口福的夢破碎，彎著腰認命似的跟上兩人。
謝燕翎帶著兩人到了離城門不遠的一處餛飩攤。遠遠地，他們就聞到了湯頭的鮮香。
累極的江玳玳瞬間精神了起來，她越過本來走在她前面的兩個人，率先找了位置坐下。
“你是餓死鬼投胎不成？”祝佳寧滿臉嫌棄得看著她說。
謝燕翎“嗤”一聲笑，熟門熟路地對老闆說：“三碗餛飩。”
老闆見是熟人，他“哎”的一聲，很快就做好了端了上來。
“餛飩來啦！”
皮薄肉鮮的餛飩加上熬得鮮不得了的湯頭，江玳玳吃了一口，整個人一激靈，對著老闆豎起大拇指說：“老闆，好吃！”
餛飩店的老闆笑笑道謝後，忙去了！
“你怎麼發現這裡的？”江玳玳一邊吃一邊問謝燕翎。
“平時查案沒辦法按時按點吃飯，就喜歡在這種地方墊上兩口。”
江玳玳先是一愣，隨後好像明白了過來，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