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談的正歡,突然院子裡有人喊著江淮的名字。

兩人往院子裡看去,是兩個中年人,一男一女,走在前面的男人,帶著草帽,面板黝黑,也許是太瘦的原因,兩個眼睛陷在了眼眶裡,後邊的婦人則是一副很和善的樣子,只是臉上有很多曬斑和皺紋。

兩個人看見了眼前的江淮,幾乎是跑著過來。

“江淮啊,你可算是回來了。二爸等了你好久啊”

男人說著便拉著江淮的手,看看前面,又看看後面,眼睛裡充滿打量的意味。

身後的婦人也一番關心。沈確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兩個人的笑裡有著一些別的算計。

“二爸。二媽。“

江淮向兩個人問候一番後,向他們介紹了沈確,沈確也很禮貌性的對兩個人打了招呼。

江武對沈確笑了笑,然後招呼著兩個人去自已家裡坐坐,一旁的蘇敏見狀也附和著自已的丈夫。

兩人的一番熱情讓江淮也是體會到了家的味道,便也不再推辭。

“阿淮啊,這次回來準備住多久呢。“

江武給江淮倒了一杯茶,然後客氣的問了問江淮。

“不會很久,過幾天就回去了。“

江武聽到這臉上突然笑了起來。

“也是。鄉下沒什麼好的。”

沈確在一旁看著江淮江武兩人的聊天,看著江武的小動作,他就是覺得不對勁。

一旁的蘇敏見沈確一直盯著江武看,心虛的向沈確夾了一筷子菜,然後客氣的讓他多吃一點。

隨後又給江淮夾了一筷子菜。

一直聊天的江淮。突然覺得不對,家裡人好像少了幾位,他吃了一口菜。

“寧寧和奶奶呢?“

聽到這裡江武立馬放下了拿著水杯的手,他其實就在等這句話。

“你不知道阿淮,你奶奶前段時間咳嗽的老厲害了,去一檢查醫生說是什麼肺氣腫,這不寧寧在醫院給你奶奶送吃的去了。“

江武說完長長嘆了口氣,然後悄悄瞅著江淮的表情變化。

沈確顯然看見了江武所有小心思,他覺得很有趣,怎麼會有兒子提到自已老母親生病卻裝作悲傷的。

江淮聽到這話,便放下了筷子,從凳子上跳了起來。

“奶奶生病了,在哪個醫院?”

江武看見江淮的反應,連忙安撫

“阿淮啊,人老了就是這樣,你先別急,二爸等會就帶你去醫院看看你奶奶。”

去醫院的路上,江淮一直在沉默,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他一定不能讓奶奶出事,那是唯一個愛他的人了。

沈確看了看江淮又看了看江武,他什麼話也沒說,而是在琢磨些什麼。

江淮看著病床上的老人,奶奶變瘦了很多。

老人看見了自已的兒子,隨後又看見了兩個不認識的人。

“阿武啊,這是誰啊!“

江武應聲說

“這是江淮啊,媽,你的孫子啊!”

老人似乎沒有聽清,然後喃喃道。

“什麼,阿武你說什麼!”

江武上前握住了老人的手,然後提高了一些聲音,繼續說著

“江淮,你的孫子。“

老人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掙扎的要做起來,一旁的江淮立馬扶著老人做起了身子。

江奶奶嘴角顫抖,雙手握住江淮的手,眼裡全是淚水。

“阿淮啊,是阿淮嗎?”

江淮用力的點了點頭,眼淚還是落了下來。

老人趕緊讓江淮坐下

“阿淮啊,讓我好好看看你,長大啦,奶奶都快認不出來了。“

江奶奶一直看著江淮,眼裡全是淚花和憐愛,她伸手摸了摸江淮的頭。說起了這麼多年對江淮的虧欠。

江武見狀拉著寧寧默默退出了房間,一邊沈確看見江武的舉動,剛想要退出去的時候,便被江淮叫住了。

“沈確,你別走,奶奶還想認識你。”

江奶奶對沈確招了招手,示意沈確也坐下。

“奶奶,我是沈確,是江淮的好朋友。”

江奶奶對沈確笑了笑,然後點了點頭

“好。”

一旁的江淮看了一眼沈確,便又在江奶奶的耳邊悄悄的說了幾句話。

沈確看著奶奶的臉上的表情從驚訝轉變成了疑惑又變成了慈愛,最後他發現奶奶的眼神落在了自已身上。

沈確覺得自已的臉要被江奶奶盯穿了,他不由得伸了伸手,抓住了江淮的衣服

“你是阿淮的男朋友?”

江奶奶的話,差點沒讓沈確嚇一跳,他萬萬沒想到江淮上來就開大,他就不害怕江奶奶接受不了嗎,想到這裡沈確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可是下一秒江奶奶便用手拍了拍沈確的手,

“別擔心,奶奶不是什麼迂腐的老古董,只要真心就好。”

江淮看著沈確笑了笑,沈確鬆了口氣,然後對江奶奶說。

“奶奶你放心,我對江淮的心比真金還真。”

江奶奶看著江淮和沈確,便將兩個人的手放在了一起。

“沈確啊,你以後多擔待擔待江淮,江淮小時候很苦的,也是怪我沒有保護好他,沒管好自已的兒子。他爺爺走後啊,這孩子就吃了很多苦”

江淮想到小時候。奶奶總是很愛他,什麼東西都要就著給他,有時候水果放到發黴也不肯吃。

“奶奶,我又不怪你,我也幸福了很長一段時間啊。”

江淮說著眼眶裡全是淚花,沈確在一旁看著江淮,好像江淮在親情上格外的脆弱。

江淮本來想著要在醫院陪江奶奶一個晚上的,可是江武非要說江淮才回家,怎麼好意思讓兩個孩子累一晚上呢。

江奶奶也是表示著讓江淮回家休息。

回到了家。江武讓蘇敏和寧寧去了醫院,江武看著江淮和沈確,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總歸是要開口的。

“阿淮啊,二爸有些事要跟你商量。”

“二爸,有什麼事就說吧,不用遮遮掩掩的。”

沈確挑了挑眉,他還以為江淮不知道,沒想到他自已門清啊

江武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

“是這樣的,江淮你也看見了,你奶奶現在住院了,你爸爸也不住這裡,別的城裡也有自已的房子了,這老房子也空了你看……而且你爺爺不是把房子給你了嗎?”

說到這裡江武便不好意思說下去了,說到底他也沒有資格賣這套房子啊。

“二爸,是想要這看房子是嗎?”

江淮平靜的說著

江武難為情開口說

“江淮啊,二爸這些年過的很難,你爺爺為了讓你爸爸讀書,可是沒讓我上過一天學,而且寧寧高三了馬上要上大學了,你奶奶現在病重需要錢,我一個農民我只能顧一頭,你說我到底選擇誰啊?二爸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江淮沒有開口,一直玩著手裡的紙杯。良久

“我答應你,爺爺走了以後確實把房產證給了我,明天給你,二爸就當是我爸欠你的都還給你。”

江武一連道謝,他心裡想著哪裡有誰欠誰,都是命罷了。

沈確看著江淮雲淡風輕的說出那些話,要不是江淮快要陷進肉裡的指甲,他差點就相信了,江淮一點也不在乎這棟裝滿回憶的房子。

鄉下的夏天沒有空調,還是有些炎熱的,沈確有些睡不著,他用手指碰了碰江淮的後背。

“怎麼了,睡不著嗎?”

“有一點熱。”

沈確喃喃道,然後將頭放在了江淮的肩上。

江淮覺得好笑,覺得熱還往他肩上靠,他將沈確的頭放了過去,然後坐了起來,又將沈確的頭放在了自已的腿上,拿起蒲扇給沈確扇起了風。

沈確感受到了涼意,悠悠的開口說道

“江淮,你捨得嗎?”

江淮知道沈確在問什麼,

“捨不得的是回憶,不是房子。“

沈確聽著江淮的回答,並沒有說話。

江淮見沈確不說話,便又開口繼續說著

“沈確,我之前覺得這棟房子是我還有家的一點標誌,但是現在我發現有親人在的地方就是家。”

沈確並不想說出真相,只是他不願江淮受到矇騙。

“江淮,你覺得奶奶知道這件事嗎?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像是安排好的嘛?”

江淮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當然知道,今天奶奶給了二爸一個眼神後,二爸就退出了房間,再說了爺爺走後就只有奶奶和母親知道房產證上寫著的是自已的名字。

“我知道,沒關係,我自願的。”

沈確聽到這裡便也不再說話了,或許江淮心中有他自已堅守的東西。

“只是,這一遭過後,我發現我好像徹底沒家了。”

說完江淮繼續搖起手中的蒲扇,另一隻手撥弄著沈確的髮絲。

沈確聽到這裡,心裡不由得被揪了下

“沒關係,江淮給你家,沈家以後就是你的家。”

江淮聽見了沈確的回答,淺淺的笑了一下,沒有回答,只是繼續搖著蒲扇。

沈確在涼意中漸漸的睡過去了,江淮就這樣一直搖著,搖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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