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衙門裡,鄭濟年偷覷著埋頭翻閱公文的知州大人,對一旁的葛守一道:“老葛,我怎麼覺得知州大人有些不對勁?”
葛守一見他看得入神,有些莫名其妙:“咱們裴大人最是勤政愛民,兢兢業業。你這話說得可是不對了。”
“不對……當真有些不對。”鄭濟年搖搖頭。“我總覺得,裴大人心情不佳。”
前些日子,蘇記偵探社那小丫頭時不時還會到州府官衙來,查查這個,問問那個。
因為都是關於案牘庫裡的陳年舊案,因此與她打交道的多數是鄭濟年自已。
這姑娘吧,心眼多,聰明慧黠。還會順藤摸瓜,說是會查案,看來的確不是唬人。
聽說還接了船工曲放的委託,要調查什麼書院鬧鬼之事。
老鄭自已也不得不承認,對於一個姑娘家來說,蘇兮寧確是有了不起的探案之能。
瞧她把杜家和景家二十年前的舊事都挖了出來,就殊不簡單。
裴大人也分明從中協助,在義莊和杜家,都擺明了要幫她,這不就是流水有意!
不過嘛,人無完人。
葛守一聽到這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何以見得?”
自從被那王貴坑害,上門查抄過蘇記偵探社一回,葛守一便自覺理虧,裡裡外外見到了知州大人的未婚妻,都是不敢大小聲的。
恭恭敬敬、客客氣氣,方才是下屬的本分。
“瞧你心眼子都鑽刑案裡去了。”鄭濟年捻著鬍子,沾沾自喜道:“你可看出來,蘇記偵探社那小丫頭,周旋於男人之間,所向披靡,引得城中兩位翩翩公子為她……”
葛守一頓時被點燃了好奇心:“怎麼回事?”
“還不是醉月樓那姓言的小姐?聽說她是顧家公子的青梅竹馬,可偏偏被蘇丫頭橫刀奪愛。”
葛守一越聽越糊塗:“瞧你說的,蘇姑娘明明是咱們知州大人的未婚妻。”
鄭濟年猛地一拍掌:“這不就是關鍵麼!所以才說她手段了得,頗有些狐媚功夫……”
見葛守一忽然擠眉弄眼,鄭濟年擺擺手:“哎呀,老葛,你就信我一回。這姑娘,可不簡單……”
忽然間,鄭濟年背後響起一道聲音。
“鄭錄事,去歲的糧倉賑濟記錄你可都完成了?何以在此嚼舌根。”
“嚼誰舌根了——”鄭濟年轉過身去,迎面見到了裴述之。
一身緋紅官袍,站在香樟樹下,微風吹動樹枝,身形挺拔,眉眼深刻沉肅。
鄭濟年和葛守一嚇得屁滾尿流,忙不迭就想跑。
這知州大人看著年輕,可在刑部浸淫數年,手段非同一般。
昨兒剛抓了一個屢次犯案的採花賊,裴大人親自下場審問,那犯人嚇得呀,是立刻就招了。
說自已寧願一直呆在官衙的大牢裡。
鄭濟年一拍嘴巴:“小的多事了。”他又嘿嘿笑著,“這不是關心裴大人的終身大事嘛!”
裴述之有些無言:“勿要毀人清譽。你們二人,去查查州學書院祭酒沈瑜是何等身份來歷,跟杜家有沒有關係。”
二人領了命,就要離去,卻被裴述之叫住。
鄭濟年和葛守一互相望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後悔——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兩人同時以緩慢速度轉過身來,垂頭等待知州大人的訓斥。
“莫要毀了姑娘家清譽。我與蘇姑娘,婚約作廢,以後男婚女嫁,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