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竟完全沒有考慮另一件事。
難道周雪峰在蔡三的賭場裡，是想贏就能贏，想輸就能輸的麼？這的確讓人吃驚。
不過我在警校的生涯裡，聽過他們的傳奇還遠不止這些。
比如：有看見腳印就能分出男女、身高、年齡的老刑警。
有看到絲襪套頭的歹徒，卻能用一支筆還原他真實容貌的技術顧問……
所以，我見到什麼都不會覺得稀奇。
當然，我還是同樣自信！自信自已就是一個當警察的好苗子。我之所以沒掌握那些本事，只是因為我之後走錯了路，喪失了進一步深造的機會。
“可是……我有一個問題要問！”我對李偉說。
“你說！”
“如果我出於完成任務、或者自衛，在行動中傷了人，或者殺了人……”
李偉一笑，“這些你完全不用擔心！因為我們是公務。就像我剛才說的，行動極端危險，別說你還有這層特殊身份。即使在法律上也足夠正當防衛的條件了！只要事出有因，不違法規定，對方的確會阻礙我們執法，或對人質造成人身威脅，你與我們的權利都是一樣的！”
我的心裡一下子就有了底，同時也萌生出一種榮譽感。這並非是我可以開槍殺人了，而是我終於可以像一個真正的警察一樣行使權力，去懲罰那些罪犯，還世間太平！
也讓我完成了從小就有的那個夢想。
可緊接著，我又提出了一個無理要求，但我卻不得不講。
“不過……”我看了看沐藍，“我不建議女同志參與這次行動！”
沐藍似乎也沒想到我會突然這樣說，噌地一下就火了，拍著桌子而起，“王猛！你知不知道自已在說什麼？你以為自已是誰？”
這表情讓我第一次想到：我之前想錯了！沐藍在面對犯人時，或許從來不是一個警花。
李偉這時一笑，伸手拉了拉沐藍的衣襟，可沐藍這次卻沒有聽話，只是氣沖沖地瞪著我。
而我卻繼續說我自已的，“她只是個民警，而且是個女人，不具備這種能力！我手下有兩個退伍兵，之前是偵察連的，可能更適合執行這次任務！”
“王猛！”沐藍以手指指著我，讓我想起了我第一次跟她拼吃一條魚，我吃完跑掉，她後來又抓到我的情景。
“女人怎麼了？”她顯得有點咬牙切齒，“而且我不是普通女人，我是女警！”
李偉這時被我倆吵得頭大，不由按了按太陽穴，無奈的道：“我是咱們這次行動的小組長，你們兩個都給我安靜一點兒！”
沐藍這才氣沖沖地坐下，而我也隨即沒了動靜。
李偉接著道：“沐藍是個民警，又剛剛畢業不久，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我們人員有限，而且，我相信我們警校培養的畢業生……至於你說的那兩個退伍兵，他們只是普通群眾，這個絕對不行！”
……
我剛從他們入住的酒店走出來，沐藍就隨後追了過來。
“王猛！你給我站住！”她急急的跑下臺階，皮鞋嗒嗒作響，那焦急的樣子，又讓我想起了她過去在警校抓我的時候。
要是換成在警校時，我早就跑了！此刻雖然不跑，但好像之前留下過後遺症，還是默默有點兒害怕。
沐藍跑過來，一把揪住我的胳膊。
我趕忙解釋，“你、你哥哥已經犧牲了！你、你還是想想老沐吧！”
沐藍不聽解釋，而是把我揪到了人少的地方，可回頭看到我的樣子，她突然又噗哧一聲笑了。
“你、笑什麼？”我有一種極其屈辱的感覺。
“你！你為什麼一直髮抖？”
我一愣，隨後才發現自已渾身上下竟然真的在抖……
這他媽什麼情況？
老子面對過張金山和蔡三的西瓜刀，來烏蘇里斯克第一天就被槍指著，面對米哈耶爾的僱傭兵時，老子都從沒發過抖。
可今天面對沐藍，當我想到她可能會面對危險時，我他媽竟然全身都在發抖。
“應該……應該是我穿的太少了吧！”我趕緊理了理自已風衣的前襟，可那種顫抖，卻讓我控制不住。
沐藍的臉忽又一紅，“你、你不用擔心！李偉……會保護我的！”
我胸口沒來由地一炸，如果我當時面前有一頭牛，我可能會直接一腳踢爆它。可隨即……我的心頭突然又像被壓了一塊巨石，我不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感受。
之後就是冷靜的苦笑，“對！其實……李偉人不錯！”
沐藍看著我，看著看著卻又笑了，“你說什麼呢！我們只是上下級關係，我想說的是……你、更會保護我！”沐藍的臉又紅了。
我心裡那塊石頭，似乎噗通一聲，又落了底，濺起了無數波瀾。那種沉重感、壓迫感，一瞬間都消失不見了，有一股說不出的輕鬆。
這時，我發現沐藍原來是雙手扯著我的，還是警校時那種要求我跟她拼魚吃的羞赧表情。
她咬了咬嘴唇，給了我一個白眼，“你……你其實一點兒都沒變！”
一點都沒變麼？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沐藍這時忽又放開我的手，轉過身去，乾咳了兩聲。
“前幾天吧！我花了個大錢，打了個國際長途，溫局說……不給我報銷！”
我不懂沐藍為什麼突然說這樣的話，便傻傻地問了一句，“為、為什麼呀？”
“因為我想把你的線人身份，轉移到其他人名下去。結果被溫局罵了一通。她讓我公事私事分清一點！”
她理了理自已的頭髮。這時，似乎是深秋的陽光出來的，我突然發現自已不抖了。
“我覺得……我們的確應該分清一點兒！”沐藍再轉過頭時，已經滿臉平和，既說不上是公事的嚴肅，也不再是私交的那種忸怩。
“你回去好好準備！明天下午別忘了來拿防彈衣和手槍！”說完，沐藍就扭頭走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那麼高挑、那麼倩麗、那麼消瘦，一步一步地邁回到那個臺階上。
我第一次發現，烏蘇里斯克深秋的陽光竟是這樣暖。
“有時間，你去看看沐國強吧！那老頭可能有點兒想你了！”這是那個背影留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