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原本被押送著的姬若蘭奮力掙脫束縛,大哭道:“不,不!姜青,你怎麼這麼傻。”
在他眼裡,這種以傷換殺的舉動絕無可能成功,因此姜青的舉動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要和李去濁同歸於盡。
十幾年朝夕相處,儘管她懂姜青的心思。然此情此景終究是恐懼佔了上風。
她奮力掙脫束縛,朝姜青飛奔而去,試圖抵擋那致命的一劍。
即便擋不住,至少九泉之下,至少可以再次和姜青相聚,姬若蘭是這麼想的。
轟隆隆!
哐當!
一陣劇烈爆炸聲過後,現場濃煙滾滾,血氣四處飛濺。
姬若蘭癱瘓般的坐在地上,眼神黯淡無光。
想她三日前,還是高高在上的長公主,雖說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至少沒幾個人敢忤逆她。
可短短三日,父親駕鶴西去,狄公入獄,就連她的青梅竹馬也當場隕落。
她無法接受,更無法想象在當今賊子竊國,朝野混亂無道的情況下,自已今後的日子會是什麼樣子。
是被迫嫁給李去濁,完成這反賊的春秋大夢,還是被軟禁徹底失去實權?
但可以肯定的是,單憑她一人,無論哪一種結局都十分不利。而這一切,她無法改變,更無法接受。
她的情緒愈發低迷,看著眼前地上的長劍,姬若蘭頓時有了輕生的念頭。
“就算是死,我都不會便宜你們這幫畜牲,我要李有染這個反賊受天下人辱罵唾棄,揹負千古罵名!”
她雙手緊握長劍,卻遲疑了。然而只是一瞬,片刻之後長劍向著脖子劃去。
“住手!”
只聽框框兩聲!
下一刻,身後傳來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
“休傷吾兒!”
眨眼之間,姬若蘭手中三尺長劍被震飛數米遠,一口扎進廣場旁一棵大樹之內。
與此同時,隨著煙塵血氣逐漸散去,並未發現李去濁的屍體。
面前只有姜青捂著胸口,依然呆在原地。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李有染。
他看著自已的寶貝兒子如此狼狽的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他關切的問道:“去濁我兒,你沒事吧?”
李去濁先是一愣:莫非,上帝聽到了我的聲音?
旋即他就將剛剛的祈禱誓言拋在腦後,惡狠狠的盯著姜青說道:“爹,殺了姜青,殺了他!殺了他!”
他的眼睛格外紅怒,好似一隻失控的瘋牛,正不顧一切的仇視著眼前的獵物。
李有染看了看姜青,又看了眼李去濁的襠部,一時之間情緒複雜。
他萬萬想不到一向廢物的姜青看起來卻並無大礙,反觀李去濁,受傷不輕。
更為離譜的是,數百帶甲軍士居然看不住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於是他回頭看向眾將士,惱怒道:“你們是吃乾飯的嗎?給我綁了長公主,再讓她逃脫,你們所有人都去給姜青陪葬吧!”
處理完自已的手下後,李有染又看向眼前的姜青。
他冷哼一聲說道:“如此狠的小子,爹是個好戰的反賊,兒子也這麼麻煩。看來今日留你不得!”
言閉,他的右手靈氣翻湧陡然發力,一掌便將姜青拍飛數米遠,將其狠狠摔在身後的石牆上。
先前為了製造自已受傷的假象引誘李去濁近身,姜青的胸口處本就受傷不輕。
如今受這一掌,他的五臟六腑劇烈震動起來,更是有了道道裂紋。
與此同時,心臟劇烈跳動著,整個身子隱隱有些支撐不住。
然,即便如此,他依舊強忍劇痛,不屑道:“打了小的,又來個老的。如此輕飄飄的攻擊,小的是個廢物,難道老的也是個廢物嗎?哈哈哈,哈哈哈!”
聞言,李有染勃然大怒:“好一個伶牙俐齒,既然你想死,那我便成全你!”
說罷,他身形一閃,下一刻,他提著姜青的身體出現在半空中。
頓時,姜青的眼前從四面八方不斷傳來各種攻擊。
他的身體隨著各種攻擊方向不斷輾轉挪騰,被死死固定在空中的一塊區域。
“好,打的好,給我打死這個姜青!”
李去濁不由得拍手稱讚。
此刻的他已經忘記了曾經他們二人是多麼要好的兄弟,一起在邊關出生入死,一起捕魚,一起訓練,一起奮勇殺敵。
還記得有一次,二人孤身闖入麗軍大營,將佑德軍殺了個天翻地覆。
那時候,還是在蒼月國第四次北伐的時候。
隨後,在他們身後無數麗國援軍趕來追殺二人。
月黑風高之下,他們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望著天上的繁星,李去濁建議:“這次也許真的逃不掉了,許個願吧,就當作遺願了。”
“哦?你這麼容易就崩潰啦?看起來意志力也不咋滴嗎?哈哈”,姜青笑了笑。
旋即,他閉上眼睛,有些期許的說道:“如果這次真的沒有退路了,希望下輩子我們還能一起並肩作戰,下輩子,我們再做兄弟。”
“下輩子,我們再做兄弟!說得好,哈哈!當兄長的,就該為弟弟兩肋插刀!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困境,兄長我必然上刀山下火海萬死不辭!誰讓我是你的兄長呢?”
“哈哈哈,哈哈哈……”
二人的歡聲笑語迴盪在草原之上。
然此時過去僅僅七年。七年之前,二人情同手足。
七年之後,二人非但形同陌路,更為殘酷的是,為了利益不得不刀刃相向,拼個你死我活。
看著姜青反覆受擊的慘狀,李去濁面目猙獰,詭異的笑著。
蒼天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蒼月不仁,以蒼生為芻狗!
亂世將至,時代洪流之下,歷史車輪之下,如今的蒼月朝堂之上軍閥混戰混亂不堪,百姓生活於水深火熱之中,沒有人是勝利者,只有失敗者。
“是時候了,一切都該結束了!就讓我李有染來結束這一切,開啟蒼月國新的盛世吧!”
旋即,他猛的一擊,將姜青狠狠摔落在廣場上。
此刻的姜青早已血肉模糊,旁人甚至認不出這是個人。
在場無不為李有染的淫威折服,一時間,所有人人人自危,都擔心一不小心說錯話,下一個姜青就是他們自已。
“來人,拿刀來!”
“是!”
李有染平復心情,輕喝一聲,
“姜約,我這就送你們父子倆下去團聚!”
此情此景,姬若蘭的早已哭紅哭幹了眼,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
姜青也明白,對付煉體八階的李去濁還行,對付眼前比他高出好幾個大境界的李有染,他做不到,即便是神來了,照樣也做不到。
他掙扎著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艱難的站起來,令在場無數人為之震驚。
就連李有染內心也彷彿受到了什麼觸動一般。
姜青朝著在場眾人說出最後一句話:“如今的蒼月國,亂臣當道賊子竊國,而我姜青,一直在努力著,還蒼月國一個和平,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李有染,你得國不正,哪怕你今日殺了我,明日,後日,會有千千萬萬個我站出來,推翻你這暴君反賊的統治!來吧,殺了我!哈哈哈哈!”
他的這一番話令在場所有人心底一震。
這些東西他們都明白,可他們也知道李有染背後如今把握著朝堂,勢力何其恐怖。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隨波逐流,而非逆流而行。
姬若蘭更是打心底裡徹底對這個不學無術的姜青敬佩起來。
如果說此前,他對於姜青的看法只是個好朋友,生死之交的好朋友,僅此而已。
那麼此刻的姜青,值得她去守護,用生命去守護。
“且慢,放了他!我跟你們走!”,姬若蘭十分鎮定的說道。
“哦?長公主莫不是在說笑?”,聞言,李有染似有玩味的看著姬若蘭。
“並非說笑,我可以承諾答應你們的一切要求,只要你們給姜青一條活路。”
此話一出,就連李去濁都有些吃驚的張大了嘴巴。
無他,身為李有染兒子,他不是不明白答應父親的一切條件會發生什麼。
那就是姬若蘭要揹負千古罵名,甚至可能遇到所有不可能的非正常對待。
這種超乎尋常的舉動無異於以一命換一命,這簡直不是一個人能夠做出來的。
而姬若蘭要換的那一命,便是姜青。
聞言,李有染冷哼一聲:“長公主,別忘了你現在在我手裡,即便你不答應我也有的是辦法。換句話來說,你的承諾於我而言又有什麼意義呢?”
姬若蘭聰明伶俐,也對權術略懂一二,她自然知道該怎麼說。
在經過冷靜分析後,他給出了利弊:“其一,如果我可以廢除當初的白馬盟並決定將王位授予李家,那麼你們便有了政權合法性;其二,即便我如今在你們手裡,可如果我不同意你們的條件,天下無數仁人志士便會認為你們挾持長公主篡權,屆時各路諸侯來犯,想必李將軍也不好應對吧?”
言畢,李有染沉思片刻。
無他,姬若蘭說的有道理,即便他們打著姜約叛變的旗號監國,可如果長公主不同意,那麼朝野之中反對勢力必然不小。
當下他剛剛上位,對於朝堂掌控尚且根基不穩,此時如果有了長公主的協助,那麼日後對於反對勢力的清算自然輕而易舉。
再三權衡之後,李有染開口了:“我可以同意放了姜青,不過,我還還有一個條件!”
聞言,姬若蘭面色不悅:“李將軍,希望你不要得寸進尺,如果我不同意呢?”
“哦?長公主先別急,我想你不會不同意的!”
說罷,李有染的刀又架在了姜青脖子上,詭異笑道:“你說是吧,長公主?”
姬若蘭沉思片刻,緩緩開口道:“說說你的條件!”
“很簡單,聽聞姜家與姬家都有曾經的白馬盟信物——白馬令,只要你們交出白馬令,我便可以放姜青一條生路,如何?”
白馬令?
姬若蘭有些詫異。
她是知道白馬盟的,然而那是一個五百年前的盟約,自已也只是聽父親提起過而已,至於白馬令,她聞所未聞。
但眼下,她只能先穩住李有染,於是便答應了他的條件。
“姬家的白馬令我可以幫助你尋找,至於姜家,那是他的事,恐怕我也無能為力。”
“哈哈,長公主果然爽快!你放心,有長公主此言足矣!”,親耳聽到姬若蘭答應後,李有染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本來他還以為在姬若蘭眼裡姜青不過一枚棋子,一枚復國的棋子而已,真正的靠山是她背後令人聞風喪膽的白馬盟。
然現在看來是他多慮了,沒想到這姬家長公主還是個情種,居然能為了姜青一條賤命放棄自已的前途。
如此行徑,放在一個國家的未來繼承人身上,著實可笑,可笑至極。
於是,李有染當即下令:
“來人,送長公主回宮!並將姜青押入大牢嚴加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