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祁天。

紅燭搖曳,七輪扇送來徐徐清風,文書如山高。寒易凝扶額,臉色不佳,許是多時未曾安眠,手中硃筆未停,她又強撐著繼續翻看起來。

便如此,一人獨坐,直至桑榆暮影,她方才有喘口氣的機會。

使女來報說寒輕遙已然備好吃食,正候著她入座。

救命稻草自然是得緊緊攥住。

於是她棄了筆,靈力隨意拾掇一番便出了門。

她如今可不敢將收拾公文的勞作假手於人。畢竟上一次險些著了旁支一位長老的道,被抓了錯處又得受神界眾生的譴責。

唉,這仁慈明君難做啊。

不過好在寒輕遙縱然停修兩百年,根骨也在輾轉中築成,只少了功法傍身,加之未有前輩指導,靈力有些不受控之外,也是個絕頂的苗子。

大抵是佩華在祁天佈下過篡改記憶的法陣,姊妹二人其實同修神道,至於寒休顏與神後為何會受此干擾卻是難以言明。

畢竟他們的修為於那時必然在她之上。

不過,此事寒易凝並不擔心,她如今的注意力全然集中於手頭的事務與寒輕遙的靈力教導之上。

“神上。”侍從行尊禮,又為她開了正門。寒輕遙便立於主座旁隨侍。

她抬手,使女為她撤下了鶴白大氅。

“阿姐坐。”她笑意盈盈,將人帶入主座,“祁天如今便你我二人,尊卑之禮做不得數。是阿凝虧欠阿姐在先,如今這番真是折煞阿凝了。”

“阿凝何出此言,我雖為長女,卻是做不得許多事,如此也可攢些功德以助阿凝罷。”寒輕遙斂下眉眼,她所言無差,只是寒易凝較之於他人更加重情罷。

見也勸說不動,她也不再開口,只在品鑑菜餚時表示些肯定。

“神上,納蘭府門生求見。”傳信小廝來報,她放下碗筷,與寒輕遙對視一眼。後者置下碗筷,坐於一側。

“進。”

“後生孔曹見過神上,見過大小姐。”來人行禮,久久不敢抬頭。

“有何事稟告,直言就是。”寒輕遙的嗓音溫雅,不由得讓人舒下心來。

“是。”孔曹又行禮,只是這副模樣難免惹人憐惜,“昔時承蒙魔族六殿救命之恩,如今後生方才出關,又聞得魔族之事,想下界去見見恩人。”

寒易凝黯神,她總是忘了,眾生門如今已被寒氏全權控制。

“此事日後再議。”她棄了筷,神色頗為不善。

寒輕遙也鮮少見她如此,只當來人出言不當,打發走便是。

轉頭又欲開言,卻被她一句“飽了”噎了回去。

她便瞧著高位者提著繁重的裙襬,那套不合身的衣物總是絆倒她前行的步伐。

“大小姐。”教習嬤嬤出聲打斷了她的遠思,“用膳吧。”

“好。”

出了大堂,寒易凝行過後小院,無意間瞥到手邊紅柱上顯眼的刻痕。

那是她曾與阿姐共遊之地。小孩子總是對身高有著一種近乎痴迷的追求,她自然也不例外。可惜人人盼望的成長,總是帶著濃重的感情色彩。

例如,家破人亡。

她輾轉幾步,選擇去探望先神後。

自從寒休顏西去,這位夫人便日漸頹靡,但依舊堅持親自教導寒輕遙的學識。

只是她再見不得人了。

或許說,她再也不願見人了。

便是最為親近的小女兒也難得再見到一面。

“母神。”

屋中暖帳動了動。

“阿凝為您帶了些吃食,縱使閉關也小心傷了身子。”

其中無人回應。

有些障礙,非他人三言兩語便能自行消解。

她深知其理,便無再多糾纏,回房去了。

鬼界虛影,菡兮宮,棲月殿。

金嵐晨今日莫名的心緒不寧,連帶著文書也看不進去多少。

“君上可是需要傳膳?”

“無需。”

“那君上是為國事而煩憂?”

“非也。”

侍者一拍手,自信開口:“君上是在為六殿憂心吧!”

拒絕的話滑至嘴邊,又被他猛地收回。

“佩華去了何處?”

“回君上,六殿昨夜入絕崖谷閉關了。”

他不再言語,只伸手於案上輕點:“妖界,是要生新王了。”

“是啊,聽聞星……”右侍慌忙阻止左侍言辭不當,“啊,二皇子迴歸之後,這妖界太平不少,如今的妖王也有意傳位。”

“屆時,魔界的那封婚書又能得到履行,魔界的困局,也應當能有所變革。”右侍自信滿滿,這一步可謂是解了他家君上的兩件煩心事。

金嵐晨垂眼,不置一詞,便是連過多的情緒也沒有。

侍者不敢放肆,便也沒了下文。

一絲鈍痛猛地擊上心頭,他慌了神,作勢要去捂。誰知又生了異象,便是連呼吸也穩不住,鈍痛轉為陣痛,十分折磨。

“君上!”侍者大驚失色,右侍忙下場要去喚金依瞳來,卻被他制止。

“無事。”金嵐晨抬手,文書被積在一邊,半人高的碧落琴便顯於人前。

靈力流轉,如浮雲縹緲,如絲綢輕柔。卻是那弦,斷了一根。

被斬斷的音弦好似落紅,殘敗得徹底。

碧落琴乃神界命脈所在,更是與神王血脈有所異樣感應。

“易凝出事了。”心慌意亂之感湧上全身,他忙催動靈力召出分身,往神界而去。

全然不知自已方才出言說了什麼。

若是佩華在此,怕是會欣慰地勸導一句他終是自對魔祖的一番愚忠中醒悟了三分。

神界,紫樟山。

寒易凝提裙踏上頂峰,此處建有一座神王廟宇,歷代初神都須經過神王洗髓方可進入十一家學論。於是此處,便也算作是神界的聖地。

值得一提的是,紫樟山與九噬湖,也不過羊腸小道之隔。

此處,亦是神界三十三天。

寒易凝獨自攀上廟宇房簷,觀賞著白日繁星。

只是日光有些大,她便取了誅天傘。

她默然,河海宴清的代價是星離雨散,不知如此,是幸或不幸。

如今她不用避著人就能走遍神界的每一處,可這莫名的懷念又是因何而起。

罷了,總歸陽和啟蟄,足以可證,她所行無差,佩華亦然。

可她的阿姐,還在煎熬中啊。

寒輕遙不敢展現出一絲一毫的不得體,那小心翼翼得來的姐妹情,生怕一朝分崩離析。

“阿姐。”她輕喚一聲,莞爾,像是得到了幼稚滿足的幼童,“阿姐呀阿姐……”

你是我餘下的唯一希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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