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遠方的黑霧

終於，蘭登還是選擇了相信兩人。

一者是因為此前裂顱者的出現，讓他不得不開始警惕除匪徒和野獸外的其他威脅；二者是因為他已經建立起了對羅文的信任。在他心中，羅文雖然失憶，但深諳醫藥之道，還一定程度上得到了鍊金學徒的認可，絕不是個見風就是雨的隨便之人。

“立刻收拾準備起身，全速出發！”

“是！”

包括埃爾維斯在內的眾人都驚訝於蘭登對羅文的信任，但他們並沒有因此提出異議，而是異口同聲地回應了首領的指令，開始了行動。這支隊伍的團結性和蘭登說一不二的威信再次讓羅文刮目相看。

一路上，他能感覺到不時有商隊成員偷偷打量著自已，或是三三兩兩小聲議論著。羅文明白，雖然大家服從了命令，但更多的還是像老埃爾維斯這樣持懷疑態度的人，

儘管如此，羅文還是鬆了口氣，慶幸蘭登作出了正確的選擇。同時，他也沒忘記去告訴安德莉亞這件事情，鍊金學徒也支援他的判斷，認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此時商隊正以最快的速度向坎貝爾城疾馳而去。

從蘭登那裡得知，原本按計劃還有三天左右的路程，以目前的行進強度大概只需要兩天就能抵達。這已經是目前能達到最快的速度了，畢竟就算人可以兩班倒不歇息，馬也不可能吃得消。

只要安全度過這兩天，平安進入坎貝爾城，眾人就可以好好休息一陣子了。每個人的心中都抱著這樣的想法，直到車隊後出現了不速之客。

起初，是幾隻長得像羚羊的動物從車隊後方追了上來。蘭登告訴羅文，那叫斑角羚，是標準的素食動物，膽子很小並不會主動攻擊人類，沒什麼威脅。果然，那群斑角羚只是警惕地和車隊保持著距離，然後很快就仗著速度優勢，邁開四條長腿將車隊甩在了身後。

這時候大部分人還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畢竟這是在荒野，遇到動物可比遇到人尋常得多。要不是蘭登有令全速前進，他們甚至可能還要試著捉上兩隻來加餐。

但隨著從車隊後方趕上來的動物越來越多，哪怕是埃爾維斯這些起初對羅文抱懷疑態度的人也開始意識到情況不對了。

起初是一隻、兩隻，再然後數量越來越多、種類也越來越多。有飛禽，有走獸，小的如兔子老鼠，大的如狍子野狗，各種各樣羅文上一世見過或沒見過的珍禽異獸從車隊後方狂奔而來。不管是食肉的食草的食腐的，只要能邁得動腿全都在悶頭狂奔，帶動著塵土飛揚、大地震顫。

這副夢幻的場景甚至讓羅文一度產生了幻覺，懷疑自已是不是穿越進了一個童話世界，擱這兒給動物馬拉松當裁判。

此時根本不需要再多解釋什麼，商隊的所有人都在一臉緊張地駕駛著馬車向前疾馳——事實上，商隊的所有馬匹也早就玩了命地往前奔跑著，根本不需要他們揮鞭。

就連傻子都知道，在獸群之後一定有什麼巨大的恐怖正在接近著。

隨著車隊後方被追逐而來的獸群規模越來越大，本還算寬敞的土路上也開始變得有些擁擠，甚至有些動物在驚嚇中發生了混亂和踩踏。蘭登不得不下令車隊收縮陣型，以減少與獸群發生碰撞的可能。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已到中午，火熱的太陽爬到了天空正中。可以明顯感覺到，獸群的速度較起初已經慢了不少，畢竟哪怕是長期生存在荒野的野獸們，在狂奔了一整個上午後，體力也終歸是難以支撐了。

蘭登趁機讓商隊的馬車們也放慢了速度。已經有幾匹老馬嘴巴里吐起了沫子，再這麼無休止地跑下去，遲早得跑炸了肺不可。如果馬都倒下了，人可就真跑不掉了。

又跑了一會兒，前方出現了一個小湖。口渴的獸群裹挾著車隊來到湖邊，車隊眾人揮舞著武器驅趕著野獸，在湖邊清出了一片空地，把所有牲口都牽到水邊暢飲了一番，又把手頭能裝水的容器都裝滿了。商隊眾人神情麻木，滿臉的疲憊。在這樣的情況下，或許他們與那些一齊逃亡的倦獸也並沒有什麼不同。

羅文找了一輛最高的馬車爬上車頂，他想搞清楚追逐著自已一行人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極目遠眺，遠處依舊是黑壓壓的獸群。在獸群的盡頭，隱約可見一道黑霧。那道黑霧不斷向獸群的方向蔓延著，所過之處，無數的野獸被吞沒其中，就好像一把收割麥子的鐮刀，一刀下去不留活口。

羅文喊來蘭登，商隊首領從腰間拿出一支伸縮式的望遠鏡放在眼前。幾秒後，他的臉刷地白了，健壯的身子開始止不住的顫抖，就好似篩糠一般。

羅文連忙問他到底看到了什麼。誰料到蘭登根本像沒聽到他的問題，扔下望遠鏡就轉頭跳下馬車，朝著還在汲水的商隊眾人怒吼道：

“該死的！快走！快！不想死就立刻出發！”

羅文疑惑地撿起望遠鏡，把望遠鏡拉到最遠。

霎時間，遠處那道吞噬生命的黑霧透過望遠鏡的鏡片投射到羅文的視網膜上，終於顯露出了它的本來面目。

那壓根不是什麼黑霧，而是漫天遍地的裂顱者！

那些揮舞著兩條刀刃前肢的蟲子或飛或爬向前席捲而來，所有被捲進蟲群的動物都會被立刻被無數的裂顱者鑽進腦袋，並在瞬間被吃乾淨腦子。下一刻，那些吃飽喝足的裂顱者就會擠破受害者的腦袋，重新回到向前挺進的蟲群大軍之中。

羅文強忍著內心的恐懼和反胃，趁著車隊還沒有出發的間隙又認真觀察了一會兒。很快，羅文大致估算出了蟲群向前推進的速度，再和之前觀察的車隊行進速度比較，他得出了一個令人絕望的結論：

蟲群逼近的速度遠比車隊前進的速度要快。

要知道車隊現在距離坎貝爾城大概還有一天半的路程，這些時間足夠蟲群攆上車隊了。

羅文明白，如果一旦被蟲群攆上，之前慘死的本森就將是眾人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