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聖銀房門在自已身後關閉,羅文看向走廊盡頭的另一扇門。在那道門後,就是用來問答的打字機和傳聲筒了。

一直有兩個問題困擾著他。

第一個問題,對方是如何透過一臺打字機和一個傳聲筒來判斷應答者是否撒謊,或是強迫應答者說實話的。即使是造詣高深如羅文,也想不通如何透過鍊金術實現這一點。

第二個問題,對方明明可以開門見山詢問切中要害的問題,比如“裂顱者蟲群的出現和商隊是否有關聯”,為何要把口舌浪費在一些無關痛癢的八卦上頭?

但此時羅文並沒有再糾結於這兩個問題,而是大踏步向走廊盡頭的那扇門走去。

一方面,他對自已清早喝下的那劑守心藥劑有著充足的信心;另一方面,比起停留在原地自我煩惱,羅文更喜歡在行動中親自找到答案。

走廊不長,並不需要走太久。輕輕開啟門,羅文走進了門後的房間。

正如前面眾人描述的那樣,在這個由聖銀鑄成的房間裡,唯有房間中央擺著一張被焊死在地板上的聖銀長桌。長桌之上,一個黑色的打字機靜靜擺在那裡,乍一看和商店裡能買到的那些沒什麼兩樣——黑色烤漆機身上錯落有致地鑲嵌著幾排按鍵,鍍鋅輥筒上卡著一張空白的紙張。打字機的旁邊放著一個用聖銀製作的傳聲筒,和孩子們手工課做的玩具類似,都是一個杯子一樣的圓筒,末端連著一根通向地板的細管。

並沒讓羅文等待太久,放置在桌上的黑色打字機突然“咔咔”地自已運作起來,一個又一個按鍵並不需要人為操作便自動按下,隨即在那張微微發黃的紙上接連打下一個又一個黑色的墨字。

他湊到近前,跟隨著打字機的按鍵,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了紙面上的第一個問題。

“你的名字?”

打字機的第一個問題並不出格,但還是讓羅文愣了一下。嚴謹地來說,他這副身體的原主人姓米瑞克,名羅文。而真正的自已則是姓羅,名文。非要說起來,這個問題似乎怎麼回答都算對,但似乎又都不能算對。

不過,羅文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什麼,他果斷地拿起傳聲筒給出了自已的回答。

“羅文。”在他心裡,自已從來都是那個執著求生的鍊金師羅文,而非一個甘願獻祭自已的邪教徒。

當然,他也沒有忘記在回答之後加上一句“感謝您的提問,祝您度過美好的一天”。

等待了幾秒,打字機再次“咔咔”作響,很快給出了第二個問題。這一次,照著念出問題的羅文皺起了眉頭,只見紙張上赫然寫著——

“為什麼我看不出你回答的真假?”

對方居然沒有虛與委蛇,而是直接問出此等問題,這是羅文萬萬沒有想到的。就算自已的守心藥劑起到了作用,成功讓對方無法看到自已的內心,可這種刁鑽的問題又該如何作答?

羅文沒有忘記10秒內必須開始作答的要求,他已經將傳聲筒舉到了嘴邊,可卻遲遲不知道怎麼開口。

就在他要猶豫之際,眼前的打字機居然再次發出了“咔咔”的響聲,在還沒有得到上一個問題答覆的情況下,又兀自運作了起來。

什麼鬼?難道不應該等自已回答完畢再給出下一個問題嗎?出故障了?

羅文放下傳聲筒,重新把臉湊到打字機前。這次打字機只響了寥寥幾聲就停下了,所打出來的句子也很簡單。

“我知道了。”

就這麼短短的一句話,卻讓一旁的羅文愣住了。他一臉不解地喃喃自語道:“不是問問題嗎?怎麼問到一半改陳述句了?還有,你說‘你知道了’,你到底知道什麼了?”

似乎聽到了羅文的疑問,打字機再次運轉,伴隨著按鍵的又一陣敲擊,一句不長的話出現在紙上。這一次,只在上句話的基礎上增加了幾個單詞。

“我知道了您的秘密。”

羅文眯起眼睛,盯著這句話看了兩秒,又拿起那隻傳聲筒仔細看了看,這才冷笑了兩聲問道:“如果我猜的不錯,沒有這傳聲筒,你也能聽到我說話吧?”

稍微回憶一下方才的場景就不難發現,羅文剛剛喃喃自語的聲音很小,就算是有人緊貼著站在旁邊都不一定能聽得清到底說了什麼。而自已明明沒有對著傳聲筒說話,對方卻能聽到“你到底知道了什麼”的疑問。答案顯而易見,這個所謂的傳聲筒不過是個擺設罷了。

“是的,你很聰明。”打字機再次將一行墨字敲擊到紙面上。

羅文並沒有因為自已關於傳聲筒的猜想得到證實而喜悅,也沒有因為對方所謂“知道了自已秘密”的揚言而恐懼,反倒是摩挲著下巴,表情若有所思。

短短几秒鐘內,羅文就想通了兩件事。

首先,此時在某個未知地方控制著這臺打字機的那個人,顯然已經看出自已在問答之前做過手腳。其次——儘管羅文不知道是什麼方式,但對方一定有某種辦法來聯絡門外的銀白衛士——而對方並沒有選擇第一時間聯絡走廊那頭的銀白衛士,否則他們早就衝進來把自已五花大綁了。

如果將兩件事合二為一來看,就不難意識到,對方明顯是還有其他話要和自已說。

“你到底想說什麼?”羅文開門見山。

打字機停頓了幾秒,似乎另一頭的人正在思考。

“我不會出賣您。”幾秒鐘後,對方似乎組織好了語言,打字機再次“咔咔”作響,“但您要答應我一件事。”

羅文眯起眼睛,沒想到對方一開口居然一副有求於人的模樣,跟自已談起了條件。

“這是威脅?”

“不,這是雙贏的交易。”

交易?自已有什麼值得對方做交易的呢?

“什麼事?”羅文決定看看對方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你先說來聽聽。”

聽到羅文模稜兩可的話,打字機的按鍵飛快按動,彷彿控制它的人已經迫不及待,一秒也不願意多等。幾乎是眨眼間,黑色的墨水就在紙上印下了一個讓羅文震驚萬分的短句——

“救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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