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方律師,請你尊重法庭紀律,這樣的陳詞總結在法庭上是不被允許的。但介於事件性質特殊,本庭便不予追究,請坐吧。”
庭內的掌聲漸漸停止,法官才又一次強調了法庭紀律。
“經法院鑑定,本影片證據成立,原告所提供的原影片證據作廢,結合二審被告提供的證據,證明被告不存在霸凌行為,但因為被告確實在事件中存在暴力毆打等行為,故改判為防衛過當!”
“介於本案中涉及部分威逼利誘的行為,本庭將嚴格按照法律規定,對本案進行全面、公正的審理。任何涉及威脅、利誘的行為都將受到法律的嚴懲!”
待法官宣佈庭審結束,坐在旁聽席位上的鄭文父母早已經哭得泣不成聲。
法院外,一縷金色的陽光照耀在國徽之上,許可一望著熠熠發光的國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許律師,恭喜你啊,這一次你可不只是給自已洗清了冤屈,還給自已打響了名號,這回全國人民都認識你了。”
程雲金同許可一一同走出法院的大門。
“誒,許律師,你剛才在法庭說的那些富豪巨賈們也包括我嗎?”
程雲金打趣道。
“程老闆,您可別這麼說,要不是您的俱樂部保護了我和我的家人,我哪裡敢站在法庭裡說那些話呀。”
許可一連忙解釋道。
“我開玩笑的,法律正是因為有你們這樣的人在堅守才有了意義啊,快去和家人團聚吧,小傢伙們都等不及了。”
許可一和程雲金等人道了別,激動的迎向了家人的懷抱。
“真是對不起啊,先前我們倆也是因為誤會了才對你們招待不周的,等改天你們有空一定再來,我們一定好好報答你們的恩情……”
這時,鄭文的父母拉著顧晴圓的手從裡面走了出來,兩人不停地向顧晴圓道著歉。
“沒事的叔叔阿姨,這都是我們的工作……那位是林皓的老闆,要謝你們就謝他吧。”
顧晴圓實在是見不得兩位長輩對自已低頭彎腰的道歉,只能求助的看向程雲金。
“大哥大姐,一切事情都過去了,只要你們過好接下來的日子,那我們的付出就沒有白費,這也是對我們最好的報答了。”
程雲金抓過了鄭鈞因為激動而不停顫抖的手對兩人輕聲安慰著,他又回頭對顧晴圓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顧晴圓如釋重負,驅車離開了法院。
警局。
“顧晴圓,你真是給我長了老臉啊,作為一名人民警察,你不聽指揮也就算了,還隨意的參與街頭鬥毆,你真是不把我這個師傅放眼裡啊,上面的領導都把電話打我這來了……”
顧晴圓剛一回警隊就被自已的師父胡曉川叫到了辦公室,她本以為是表揚,結果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責罵。
“師父,這不全怪師妹,還有我的責任,是我沒有做好監督作用……”
陳言在一旁插嘴道。
“你給我閉嘴,我光說她忘了說你,你心癢癢了是嗎?孫淼被綁架那天晚上,她和林皓倆人在孫淼家鬼鬼祟祟的是要做什麼你一定知道吧?”
“不知道啊師父。”
陳言裝傻。
“你小子還學會給我撒謊了,你當師父我白當這麼多年警察呀,這麼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訴我?幸虧是孫淼提前被綁了,這要真是他倆綁架被捕了,那你也別想幹了。”
胡曉川對著陳言又是一頓臭罵。
罵了一會,胡曉川似乎是消氣了,他從桌子上拿起一份檔案遞給兩人。
“跟你倆說個事啊,最近市裡緝毒隊缺人,你們去頂兩天。”
聽到是調進緝毒隊,陳言和顧晴圓兩人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陳言急忙伸手想去拿檔案,胡曉川卻遲遲不鬆手。
“就是個臨時呼叫,你倆也別太認真了,那邊挺危險的……”
胡曉川咬了咬牙,有些話他想說但不能說。
“保證完成任務!”
顧晴圓和陳言兩人衝著胡曉川敬了一個軍禮,興奮地拿著檔案離開了。
望著兩位徒弟遠去的身影,胡曉川突然感覺心臟一陣絞痛,他急忙回到座位上吃下了幾顆藥丸,神情落寞地倚靠在椅子上長長地嘆了口氣。
深夜,醫院停屍房。
林方鑫案原本並不屬於俱樂部的素材收集範圍,但程雲金不知道是抽了哪根筋,非要讓林皓和顧晴圓將事情經過重新記錄一下。
他們要讓死人重新說話。
漆黑昏暗的房間內站著三個人。
林皓和顧晴圓還有一個看守停屍房的老頭。
隨著引魂陣的光芒緩緩亮起,林方鑫的身影出現在法陣中央,但奇怪的是鄭文的魂魄並未出現。
在停屍房老頭的幫助下,林方鑫很快恢復了自已生前的記憶,也意識到自已已經死亡的事實。
“林方鑫,鄭文幫助了你那麼多次,可你為什麼要恩將仇報?”
顧晴圓對林方鑫問道,他本以為林方鑫是因為被鄭雲毅等人逼迫才會拿刀對準鄭文,但事實恰恰相反,當時是林方鑫主動將第一刀刺進鄭文身體裡的。
“恩將仇報?鄭文他對我有恩是不假,可那是因為他在可憐我,他其實打心眼裡看不起我,卻還假惺惺的裝作為我好,幫我只不過是他想看我被人霸凌的藉口!”
林方鑫情緒激動地向眾人講述了一段發生在他與鄭文之間的故事。
林方鑫與鄭文雖然同為十九中的學生,但兩人並不是一個學年的,他們兩人的相遇是因為學校裡的一場校級球賽。
球賽的規則是這樣的,校內所有年級的參賽學生都會透過抽籤的形式被隨機分配成四支球隊。
因為每一支球隊都是由不同年級的學生組成的,所以這場比賽的獎勵只頒給獲獎球隊及優秀的球隊個人,與班級和年級無關。
林方鑫和鄭文就是在那時被分到了一個球隊。
鄭文作為一名體育生,球技也是球隊中最好的,於是他順理成章的成為了球隊的隊長。
鄭文給自已的球隊起名為巴西隊,隊名的寓意也很明顯,他們就是為了奪冠而去的。
但在各個隊伍的起名環節中,鄭文的球隊遇到了阻力,因為鄭雲毅的球隊也起了相同的名字,兩方都是血氣方剛的小夥子,誰都不願意退讓。
兩方球隊決定在報名結束前來一場比賽,贏的人才配擁有這個隊名。
於是兩方球隊都在各自隊長的帶領下開始了緊鑼密鼓的訓練準備。
訓練剛一開始,林方鑫因為身體較為虛弱,在訓練中常常掉隊,在球隊休息的間隙,他還會被鄭雲毅等人叫去霸凌解悶,身心俱疲的林方鑫很快就遭到了同隊隊員們嫌棄,還有人要鄭文將他踢出球隊。
鄭文因為這件事和林方鑫單獨聊了聊,林方鑫也將自已被霸凌的事情告知了鄭文。
鄭文在瞭解事件經過後決定為林方鑫出頭,他第一次與鄭雲毅等人發生衝突,鄭文球隊的一眾球員也因為這件事在球場上與鄭雲毅一方的球員大打出手,後來在校方的調節下雙方才得以分開。
因為這件事是鄭文先動的手,所以鄭雲毅一隊趁機奪走了巴西隊的名號,即便鄭文再三強調事情的起因是因為鄭雲毅等人存在霸凌林方鑫的行為,但還是因為沒有證據,校方無視了鄭文的強調。
於是鄭文一隊被迫改為小巴西隊。
雙方的關係沒有因為校方的調解而緩和,反而變得更加惡劣,兩隊人時常會因為一些小摩擦發生口角,進而演變為互毆。
如果先前的打鬥還能理解為是鄭文為林方鑫打抱不平,但在接下來的幾次互毆事件中,鄭文球隊中的一些人彷彿已經將為林方鑫打抱不平的這件事當做了打架鬥毆的藉口。
校方在多次調解無果後選擇無視了雙方的爭鬥,而校方的這個決定也為後來林方鑫案的萌芽提供了肥沃的土壤。
在這之後,林方鑫並沒有因此擺脫被霸凌的命運,反而還遭受到了同球隊成員的霸凌,球員們常常會有意無意的擠兌林方鑫,在明裡暗裡的暗諷林方鑫。
鄭文雖然也會為了保護林方鑫呵斥那些挑事的球員,但他所做的這一切,在林方鑫的眼中卻已然是無比虛假的表現。
很快,正式球賽如期而至。
好巧不巧的,兩隊在第一場比賽上就相遇了,因為鄭雲毅等人十分清楚林方鑫的實力,所以在比賽中他們將全部的壓力都傾注到了林方鑫的身上,他們還惡趣味的專門衝著林方鑫的要害部位踢球。
一場比賽下來,林方鑫已經失去了繼續比賽的力氣,小巴西隊毫無意外的輸掉了第一場比賽。
在比賽換場的間隙,球員們在更衣室裡對林方鑫進行了言語威脅和肢體毆打,鄭文當時在場,可礙於隊員剛輸掉球賽情緒激動,鄭文並沒有為此發聲。
這一次的霸凌也磨滅了林方鑫對鄭文的最後一絲情感。
第二場比賽,林方鑫因為害怕再被霸凌,他拼了命地撲倒了一個又一個帶球衝鋒的對方球員,這場比賽在林方鑫不要命地打法下取得了勝利。
在決賽上,兩支隊伍又一次相遇了。
不過因為有了先前的經驗,鄭文讓林方鑫站在了守門員的位置,鄭雲毅他們的老辦法不奏效了,再加上林方鑫不要命的打法,巴西隊輸掉了比賽。
賽後,鄭雲毅等人便將林方鑫與鄭文兩人堵在了回家的路上,他們本想借兩人撒撒氣,卻遭到了鄭文的極力抵抗。
鄭文字就是體育生,打起他們來更是一點也不手軟,三人只能落荒而逃。
賽後第二天,也就是林方鑫案案發當天,鄭雲毅等人將林方鑫堵在廁所裡拳打腳踢,而且還拿出刀來嚇唬林方鑫。
鄭文聞訊而來幫林方鑫解圍,他與三人打成一團,混戰中,鄭雲毅手裡的摺疊刀無意間滑落到了林方鑫的腳下,刀被林方鑫撿了起來,而刀口指向的卻是鄭文。
“鄭文他就是喜歡看我被人霸凌!我那天明明要他不要惹鄭雲毅的,他也明明知道鄭雲毅打不過他就回來欺凌我,可他還是做了,他還是做了!他從來都沒看得起我,他從來都不在乎我說的話!他就是這樣虛偽的人!”
林方鑫不停地對著三人嘶吼哀嚎著。
“事情不是這樣的!”
就在這時,藏在陰影中的鄭文終於出現了,他衝上前憤怒地一拳砸在林方鑫的臉上,正在咆哮的林方鑫被他打倒在地。
“怎麼不是這樣的?為什麼球員霸凌我的時候你就不出手,反而鄭雲毅霸凌我的時候你卻出手了?就是因為你知道鄭雲毅會因為打不過你來霸凌我!”
倒在地上的林方鑫依舊在不停地控訴著鄭文的“罪行”,在他眼中,鄭文才是那個真正的霸凌者。
“你就是狼心狗肺!你XX的就是軟弱無能,你是因為不敢反抗霸凌你的人,才將別人對你的好心全都當成惡意,欺軟怕硬的傢伙,你真是無藥可救了!”
鄭文被氣得雙手發抖,但他還是極力控制著自已即將爆發的情緒。
“行了,你們別吵了,人都死了,再吵這些還有什麼意義,我們不是法官,也斷不了案子,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幫你們輪迴往生。”
這時,一直沉默不言的林皓突然開口了。
他耳朵上還貼著紗布,每一次說話都會讓他感受到來自耳洞深處的刺痛。
聽到林皓的話,兩人都沉默了。
“如果你們還有什麼遺言的話就寫在這張紙上,我會替你們轉交給你們的親人。”
顧晴圓看了眼林皓在本子上寫的話,替林皓說道。
聞言,林方鑫和鄭文陷入了思考。
他們人生的最後一件事會是什麼?
隨著引魂陣中的蠟燭燃盡,鄭文和林方鑫的身影緩緩消失在三人的面前,即將步入輪迴的兩人在消失前的最後一刻相擁而泣。
林皓又一次在兩張稚嫩的臉上看到釋然,這一幕讓林皓感到似曾相識。
兩張黃紙緩緩飄落在地上,顧晴圓將它們撿了起來。
兩張紙條上都寫著同樣一句話。
“爸媽,我永遠愛你們。”
林皓兩人懷著沉重的心情走出醫院,一輪明月高懸於夜空之上。
望著滿天繁星,林皓不由得感嘆,為什麼兩名被害者要在陰暗溼冷的角落裡默默承受痛苦,而那些給他們帶來痛苦的人,卻能繼續同自已的家人一起仰望這片恆久不變的星空呢?
一縷清冷的月光撒在醫院的一處牆角,它輕而易舉的便驅散了躲藏在角落裡的黑暗,可那道代表正義的曙光,又會在何時照亮這片陰暗之角呢?
靈異俱樂部第二幕,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