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略熟,但記不住,武平侯在腦中努力回想著,“你是西楚皇?不,應該是太上皇。”

太上皇瞧著武平侯那大吃一驚的模樣,就覺得有些好笑,便露出一絲微笑。

武平侯夫人也瞧見了武平侯的神態,忙扯了扯他的袖子,“姐夫是特地來陪瑾兒待產的。”

“哦哦哦。”武平侯頓覺方才有些失態,隨即尷尬一笑。

祁鈺往外瞥了一眼,約莫午時,“已至午時了,還是先行用膳吧!”

尷尬被化解,眾人忙抬步往膳廳走去,祁鈺依舊是扶著楚韞瑾。

瞅著兩人的背影,太上皇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心想著這小子還是比天承珏靠譜多了,便越瞧著祁鈺越順眼。

一眾人圍著一個大圓桌落座,祁鈺對青雲使了個眼色。

青雲就去吩咐傳膳了。

不多時,午膳就上齊了。

七個人備了十道菜,大抵是夠吃的。

只是菜已擺滿桌,卻沒有人動筷。

楚韞瑾一見到她的父皇,身體本能的反應就是守規矩,楚韞炘亦是如此想。

太上皇哪能不知他們的想法,便執起右手邊的筷子,“這不是鈺兒的府邸嗎?怎地還要朕這個客人先動筷?”

“還不是因為這兒父皇是最老的老人家嗎?”楚韞炘為了緩解這氣氛,也是豁了出去。

“早知就讓風兒來了,還是風兒穩重些。”這不就是在說他不穩重嗎?

楚韞炘神秘一笑,“說起二哥,上次九妹不是讓他散了後院那一堆鶯鶯燕燕嗎?”

楚韞瑾來了興趣,忙接道,“然後呢?散了沒?”

只見楚韞炘無奈地搖了搖頭,“散不了,各個要死要活的,沒二哥就活不下去。”

楚韞瑾嗤笑一聲,“笑話,這世間哪有誰離了誰就活不成的?”

祁鈺忙表真心,“我離了瑾兒就活不成。”

楚韞瑾見祁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竟然看呆了。

慕楠星在心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姨父,咱們還是快點吃飯,我怕等下大夥兒就吃不下了。”

回過神的楚韞瑾,不自覺地抬手撫了撫嘴角,還好這次沒有流下來。

祁鈺知道媳婦兒定是又被他的美貌迷住了,嘴角淺笑。

一頓午膳,用了下來,規矩早被拋到九霄雲外。

祁鈺最是忙碌,因楚韞瑾肚子越來越大,孩子已經頂著胃了,他只能連哄帶騙地讓楚韞瑾多吃一些。

太上皇對眼前的畫面甚是滿意,在他看到楚韞炘時雙眉微蹙,一臉嫌棄。

祁鈺命管家為太上皇和楚韞炘各安排了一個院落,楚沫便又回到相濡閣住著。

只是當南祁皇后知道楚沫近段時間不回鳳梧宮,心裡實在不是滋味,只能天天往太子府跑。

太子府是一天比一天熱鬧,武平侯夫婦又以照顧楚韞瑾為由住進太子府。

慕楠星將太上皇送到太子府的第二日一早,就啟程前往南境找他的八哥師父,可謂是孜孜不倦。

武平侯平時除了上朝,就是陪太上皇在京都四處逛逛。

太上皇看著京都這二十多年的變化,心中亦是感觸頗多,西楚還是有好多努力的空間的。

三月二十九的夜裡,楚韞瑾在睡夢中,突然感覺身下一片潮溼。

她驀然驚醒,許是動作太大,把睡在身側的祁鈺吵醒了。

祁鈺睜開雙眼,感覺手上溼溼的,猛地坐起身,“瑾兒,你是不是快生了?”

楚韞瑾捂著肚子,表情相當痛苦地從口中發出“嗯”的一聲。

“青山。”祁鈺朝屋外喊了一句。

一道身影落在的臥寢門外,“屬下在。”

“太子妃即將臨盆,命陳太醫、蘇嬤嬤準備好。”祁鈺吩咐完,便下床更衣。

“瑾兒,忍著點,我立即帶你去產房。”產房是先前在桂華苑收拾出來的一個較大的房間,專門為楚韞瑾生產準備的。

“阿鈺,別擔心,嬤嬤說還沒那麼快,你先扶我起身。”楚韞瑾的額前佈滿細汗,嘴唇一片蒼白,顯然很痛苦。

“好。”祁鈺取下披風為楚韞瑾穿戴好,便抱著她去往產房。

青河已經前往皇宮稟告南祁帝后。

青雲去通知太上皇、楚韞炘和武平侯夫婦。

產房內,一應俱全,都是蘇嬤嬤先前就準備好的。

在胎兒入盆後,膳房的熱水就沒有停過,一直由小廝專門守著,以備不時之需。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這場仗他們已經籌備太久了。

祁鈺把楚韞瑾送至產房,在床上躺好。

蘇嬤嬤和兩位穩婆、三位奶孃相繼到達產房,因她們都是住在桂華苑的,速度自然快些。

只有陳太醫還在趕來的路上。

蘇嬤嬤端著參湯,坐在床邊,“太子妃,喝幾口參湯,待會生產才有力氣。”

祁鈺連忙將楚韞瑾扶起,讓她靠在自已的身上。

蘇嬤嬤一勺一勺喂著,還一直吩咐楚韞瑾不要大喊大叫,否則待會生產會沒有力氣。

楚韞瑾只能咬緊牙關,硬生生忍著。

祁鈺拿著穢巾一直擦拭著楚韞瑾額前的汗珠,瞧著楚韞瑾眉頭一直緊鎖著,恨不得替她生。

此時,太上皇和楚韞炘也趕到了。

太上皇站在門外來回踱步,思索了片刻,拳頭一握,徑直走進產房。

楚韞炘怔愣了一下,不敢跟上去,也不敢上前阻止。

“瑾兒,父皇來了。”太上皇焦急的聲音傳來。

楚韞瑾睜開眼,便看到太上皇站在眼前,一直強忍著不願意落下來的眼淚,卻順著眼角一滴一滴掉下來。

“瑾兒,別哭,別怕,你是父皇最勇敢的女兒。”太上皇看見楚韞瑾的眼淚更慌了,忙勸慰著。

蘇嬤嬤開始趕人,“請太上皇、太子殿下回避,太子妃即將生產。”

太上皇無奈,甩了一下衣袖便離開。

祁鈺卻沒有動靜,“本宮留在這裡陪太子妃。”

“阿鈺,你出去,這兒不乾淨。”楚韞瑾的語氣帶著些許的慍怒。

可是祁鈺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一直杵在床頭。

蘇嬤嬤與其他五位嬤嬤也不敢再言語,只能掀開楚韞瑾身下的錦被檢視情況。

“太子妃,可以用力了。”蘇嬤嬤抬起頭對楚韞瑾說道。

南祁帝后和武平侯夫人趕到的時候,楚韞瑾已經開始在用力。

第一聲嬰兒的啼哭聲響徹整間產房,蘇嬤嬤聲音愉悅地說道,“是位小公子。”

楚韞瑾轉頭看向祁鈺,此時的祁鈺,臉頰上掛著兩行淚。

楚韞瑾都無語了,到底是誰在生孩子?

可是她還來不及想更多,就聽見蘇嬤嬤說,“太子妃,繼續用力。”

第二個孩子反倒是沒有第一個來得快,楚韞瑾將被褥都扯皺了,還是未能順利產下。

祁鈺擦拭著楚韞瑾額前的手,有些發顫,他在心裡開始默默祈禱著。

站在產房外的眾人,遲遲未等到第二聲啼哭聲,心也揪了起來。

三盞茶的功夫後,第二聲嬰兒的啼哭聲總算從產房中傳來,蘇嬤嬤的聲音又響起,“是位小公子。”

門外的人皆鬆了一口氣,接著等待第三個孩子的到來。

可是楚韞瑾已經累得精疲力盡,哪還有力氣生產,就陷入了昏迷。

祁鈺發現楚韞瑾眼睛緊閉,毫無動靜,抓著她的手,帶著懇求地說道,“瑾兒瑾兒瑾兒,我求求你了,你醒醒好不好?”

蘇嬤嬤對旁邊的一位穩婆說道,“快,灌參湯。”

門外的人聽到祁鈺的哭聲,南祁皇后身子一僵,腳步踉蹌。

南祁帝趕忙將人扶住,“會沒事的。”

武平侯夫人被武平侯抱在懷裡,身體止不住的顫抖,拳頭握得緊緊的,指甲都鑲進了肉裡。

好在參湯還能灌下去,楚韞瑾悠悠轉醒,映入眼簾的便是淚流滿面的祁鈺。

“阿鈺,你哭的樣子好醜。”楚韞瑾嘟著小嘴,在告訴祁鈺不要哭。

祁鈺抹去臉上的淚水,痴痴地望著楚韞瑾。

“太子妃,看到頭了,再用點力。”蘇嬤嬤又說道。

“楚韞瑾,我愛你。”祁鈺飽含深情的一句‘我愛你’的話音剛落。

楚韞瑾對著天花板,用盡全部力氣大吼了一聲,第三個孩子出世了,蘇嬤嬤的語氣平淡地說“還是位小公子。”

你儂我儂的二人,彷彿沒有聽到蘇嬤嬤的話語。

儘管從前祁鈺也對楚韞瑾說過很多次‘我愛你’,可對楚韞瑾來說,祁鈺的每一句‘我愛你’依舊帶著無窮無盡的力量,宛如春日裡的細雨綿綿,滋養萬物;宛如夏日裡閃著微光的螢火蟲,點亮黑夜;宛如秋日裡的落葉紛飛,如淚如歌,宛如冬日裡的一道暖陽,沁人心田。

蘇嬤嬤瞧了一眼,無奈地搖搖頭,便和兩位穩婆,還有三位奶孃抱著三位小公子走出產房。

太上皇未曾多看一眼,便朝著產房疾步而去,身後還跟著南祁皇后和武平侯夫人。

對太上皇而言,那三個只是他女兒的孩子,而躺在產房裡的才是他的孩子。

太上皇臉上洋溢著自豪,“瑾兒,父皇就知道你可以的,朕的瑾兒就是優秀。”

南祁皇后行至楚韞瑾的跟前,對她豎起了兩個大拇指,“瑾兒,你真棒,母后為你感到驕傲。”

武平侯夫人則是走到床邊,伸手捋了捋楚韞額前的碎髮,充滿慈愛的說道,“瑾兒,你辛苦了。”

楚韞瑾嘴角上揚,聲音還是很虛弱,“就是我弱弱地問一句,我方才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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