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去後,照著安蓮的招兒,倒是沒出什麼大問題,就是盛老闆總是毛手毛腳趁機揩油太讓人討厭,為避開他的鹹豬手我喝了不少酒,還真是喝吐了。

在我又去淚眼汪汪地嘔心瀝血吐了一輪,藉口去補個妝,紅著眼圈兒出來晃悠的時候,居然撞見了剛才我與他喝了一杯紅酒的客人。

“仙蒂,過來坐會。”他跟我打招呼。

“不好意思,我實在不能再喝了。”我揮揮手,暈得晃頭晃腦的,一腳一腳的像踩在雲端。

“我不會讓你喝酒,只是覺得你該歇歇了。”他眉眼端莊,並無輕浮。

“是啊!我該歇歇了,我想要回家了!”他的一句話,剎那間卸下了我的盔甲,我突然落下淚來,莫名的心中一股悲憾洪水猛獸般襲來,我這是在幹什麼啊我?我是考上清華的天之驕子啊,我應該抱著一疊書漫步在校園裡無憂無慮地享受著我的飛揚青春,而不是在這裡陪酒陪笑顫顫驚驚,不是喝醉了卻無家可歸的流浪女。

盔甲一旦卸下,我又變成了那個軟弱的方鬱紫。一直堅強是一件很累很累的事,我從來就不是個堅強的人,誰不想做個楚楚可憐有人疼惜保護的軟妹子。

不知是酒精鬆懈了我神經裡的警惕,還是他的眉眼過於和善憐憫,我居然倒在了他向我伸出來的臂彎,然後不省人事。

醒來的時候,發現我躺在沙發上,身上披著一件衣服。我一個激凌,掀開衣服看向自已,謝天謝地,還是完好無缺的。

那人見我醒了,端過來一杯茶。

我發現自已真的很渴,於是感激涕零地接過喝光光。

“我睡了很久啊?”我感覺還是有點昏頭昏腦的,只是站著的時候腳沒那麼軟綿綿了。

“也不是很久,兩個多小時吧。”那人微笑,伸手拔了一下我頭頂的亂髮,彷彿我們已是很熟識的朋友。

“謝謝您,給你添麻煩了。”我把衣服還給他,“我該走了,再見!”

“我叫顏正。”那人看著我,“我送你回家吧。”

“我還不能走。”我轉身離開,我這麼一聲不吭地一走了之,不知盛老闆那邊會不會找安蓮麻煩。

“你應該回家了,紫丫頭。”顏正的聲音非常柔和。

我轉頭,震驚地望著他,在這裡,除了莫寒秋,估計也沒其他人知道我的本名,更何況是我的小名。

“你剛才睡著的時候一直哭,說你要回家,說爸爸紫丫頭想回家。”顏正長得很高,他摸摸我的頭,像個可親的哥哥,“你該回家去,如果有什麼困難,你跟我說。”

“我回不去,我爸將我遂出家門了。”我苦澀地搖頭,鼻子酸酸的,不知為什麼,在這個人的面前,我感覺我委屈便就委屈,我感覺我想哭便就去哭,我可以像個小孩子,而他,竟恍如我前世的哥哥般親切。

“回去認個錯,他會原諒你,親人永遠是骨肉相連的親人。”他的目光很真誠,一看就是在溫馨融洽的家庭里長大的。

“我沒有錯,也許他也沒有,每個人都有一言難盡的理由。無論如何,今天真是謝謝你!”雖然對他感覺親切,但人與人之間,最忌交淺言深,你不能將自已所有的痛苦都倒給另一個人,有些東西,你只能自已承受。

他沒有再出聲挽留,默然,是一種尊重,誰也不知道誰的故事,別人不說,自已便不問罷。

“我叫方鬱紫,再見!”我還是告訴了他名字,作為朋友間的一種互相尊重。

“等等!”他扯下了旁邊的一頁便箋紙,寫下一串數字,“這是我的手機號碼,有需要的時候,打給我。”

我接過,看了他一眼,道謝離去。

在一些孤獨的時刻,陌生人給予的溫暖,也是上天的一種憐憫,上天總會看得到我在努力奮戰的時刻裡偶爾的孤獨無助。

我回到銘心與我的豬窩,洗淨身上的酒氣和風塵,又變回那個潔淨乖巧的少女,伏在銘心的膝上,給他讀他最愛的那些故事。我必須變回他喜歡的那個樣子,否則他該多麼傷心,我絕不會讓他看見那個在燈紅酒綠中掙扎的方鬱紫。

雖然我很努力了,但銀行卡上的錢還是入不敷出。此刻才深深感覺到,身體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人一進醫院,什麼都得聽醫生的,讓你花一千你不敢只花八百。有一回銘心見某種進口藥太貴,就私下跟醫生說換成國內的其他藥效差不多的就好,這樣可以在醫保範圍內報銷,怎知沒過幾天,原本化療後控制的病情突然加重,差點小命玩完。我跟銘心生了大氣,對於他的自作主張,銘心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般內疚又無措,現在,他是我的孩子,我必須成長為大人。我跟醫生說用最有效的藥,不管有多貴,其實我的底氣多麼的不足,我每天盯著銀行卡上的數字,焦慮到想拿把菜刀去銀行打個劫。

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盛老闆居然對我感興趣起來,也許是因為他在這裡還沒遇到過他搞不定的女人,我寧願跟他的保鏢打一場被揍得骨頭散架也不讓他摸一把,我寧願喝了酒後跑去摳喉吐完再喝也要保持清醒絕不讓自已倒下任人凌辱。我盡力地微笑著,我巧妙地周旋著,我咬著牙忍讓著,苦苦地堅持著自已的原則和底線,去換取那一張張可通神靈可讓鬼推磨的鈔票。盛老闆也大方,每次都給我豐厚的小費,並放話出來,說總有一天我會倒進他的懷抱,他要我心甘情願服服貼貼。

安蓮也靜靜地冷眼旁觀,並不逼迫我幹什麼,但時不時的會用現實的大白話來刺痛我的神經,讓我知道我來這裡的初衷。不管多麼無奈和痛心,我得承認,我是為錢而來,沒有什麼好高尚的。是的,我已經沒有資本來維持我的清高我的尊嚴,我不過是一個敗在金錢的淫威下的可憐蟲,只要銘心能活著,尊嚴算個屁。

顏正也時不時的會過來,表面跟安蓮說是請我喝一杯,但每次都給我帶醒酒的湯水或藥,讓我安安靜靜地睡一覺,或是陪我聊聊天,有時我焦慮過度抓狂時也會帶我出去兜兜風。而對於我不願提的事,他也從來不多問,他就這樣默默地莫名其妙地對我好,他說連他自已都匪夷所思,只是一見到我就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心疼。陷在困境裡的人都是孤獨的,沒有人能一直陪著你在困境裡,陳一飛遠在北京,莫寒秋不能明著對我好,老爸始終不肯原諒我,老媽只能偶爾偷偷摸摸的來給我做個飯塞點零花錢,姐姐也在遠方經營著自已的小家庭小生意,從前的同學朋友們不管多要好也已各奔東西有著自已的生活,我只有銘心,可是卻不能讓他知道我的苦,否則他內心的痛苦會比我多上一萬倍,我怎捨得讓他心痛。這個顏正,正好在我最孤獨的困境裡給我安慰和疼愛,卻並未對我要求回報,他居然對我不求回報,他還貼心到把小費讓安蓮轉交給我,就是怕我尷尬難受。而我,此際真的是無以回報,只是默默地接受著他對我的好,想著總有一天我會回報他,總有一天。

我煎熬著,努力著,痛苦又快樂著,至少銘心還活著。

銘心也同樣煎熬著,努力著,他知道我不允許他放棄。

日子就這樣在希望、失望、絕望的輪流交替中一天天過去,我以為就只能這樣了,可是萬萬沒想到,銘心的骨髓匹配突然就有了好訊息,銘心的主治醫生孟醫生說有一個人的骨髓取樣與銘心的匹配上了。我欣喜若狂,把孟醫生的胳膊都快掰斷了,幸好這個孟醫生足夠和藹,否則我肯定就成襲醫了。

我催著孟醫生趕緊安排手術,我同時也緊鑼密鼓地四處籌錢,什麼臉皮都不要了,只要肯借我錢,讓我跪下叫爺爺奶奶都在所不惜。

在我滿懷希望地忙活著,以為曙光即將到來,卻不曉得自已正面臨人生最黑暗最殘酷的抉擇。

孟醫生告訴我,目前唯一一個與銘心骨髓匹配的人不肯捐獻,醫院方面已盡力做了溝通工作,但是否捐獻一向都是以自願為原則,他們也無法勉強。

我急了,追問孟醫生到底是什麼原因,如果是因為錢,我可以盡我最大的能力滿足對方的要求;如果是因為手術風險,倘若對方真的因為手術出現任何的後遺症我願意負責到底。

可是,孟醫生說對方沒有提出任何要求,也不肯說明原因,只是不願意捐獻。

我要求孟醫生把對方的聯絡方式給我,我親自去求他。

孟醫生卻說醫院有嚴格的保密制度,他沒法把對方的聯絡方式給我。

我都要崩潰了,希望和絕望僅一線之隔,我實在無法接受,咚一聲跪倒在孟醫生面前,使出了古往今來萬般無奈之下的最笨的策略,長跪不起。

孟醫生怕了我,只好把聯絡方式給我,但再三叮囑不能說是他給的,否則他會受到嚴重的處分。

我點頭如搗蒜,千恩萬謝。

我打電話過去約見的時候,雖然聽起來聲音很耳熟,但我並沒有懷疑什麼。但當我看見來人是霍老闆的時候,我大吃了一驚,直覺反應他是挖了坑給我跳,在我的眼裡他與盛老闆向來是一夥的,盛老闆如逗弄一隻小貓似的百般戲弄我的時候,他可沒少煽風點火,就差沒親自動手把我推到盛老闆的懷裡去。

面對我的懷疑,霍老闆單刀直入地挑明瞭,他的確是打探到了銘心的病情才去做的骨髓抽樣檢測,沒想到真的匹配上了。他故意對院方說不捐獻,就是想讓我來找他,他要跟我做一筆交易。

我心一沉,他這麼千方百計的打探我,甚至打探到銘心的病情,還冒險去做了骨骼抽樣檢測,所求必是不小。而我一個小小女子,有的也不過是青春貌美及不值一提的舞蹈才藝,他如此費盡心思,到底是為何而來?

霍老闆慢條斯里地泡著功夫茶,茶香在開水的沖泡下緩緩滲出來,瀰漫著整個房間。這裡應該是書房,佈置得很是清雅,牆壁上方還掛著一幅“厚德載物”,不知是哪個書法家的,筆跡很是遒勁。

霍老闆將一杯泡好的普洱放到我面前,茶香四溢卻驅不散我內心的沉重。

他終於緩緩道來:“盛老闆其實不是老闆,他是個高官。我是個生意人,我跟他雖是從小相識的交情,但人長大之後,不過是以利相交。我的生意越做越大,同時風險也越來越大,我不得不攀附他這棵大樹,否則就如同一棵菟絲子,隨便風一吹就會倒下。最近我在生意上遇到了大麻煩,一個重要的專案也沒法繼續開展,如果這個專案中途斷了,我很可能面臨破產。現在只有老盛能幫我這個忙,但他要冒很大的風險,所以一直下不了決心。他最近對你特別著迷,千金難買心頭好,如果你肯主動投懷送抱,我相信他一定會幫我。”

果然,女人在男人的眼中,也只有色相而已。

“他的周圍,已經有很多女人,並不缺我這個姿色平庸之輩。”他平和,我也不激動,不過是一場交易,成則成,不成拉倒,沒必要一開始就撕破臉,況且,我也撕不起。

“他看你時,眼睛是放光的,就像一隻獅子想要征服一頭桀驁不馴的羚羊,他可以追遂可以撲上去撕咬,但總是這樣就沒意思了不是?你雖然不算是個十分漂亮的女人,但你引起了他的好奇感和征服欲,以男人對男人的瞭解,他不會放過你,你遲早都會到他的手裡,只不過看是透過哪種手段。現在,你當是幫我的忙,我可以答應你,事成之後馬上給關銘心捐獻骨髓。”

我沉默,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另一個男人發生關係,而且還是這種醜惡的交易關係,我一直都堅定地以為我這輩子只會跟銘心洞房花燭相愛到老,難道這就是造化弄人嗎?

“我還知道,你現在尚未籌足手術費,再加上術後的持續治療也會是一大筆錢,僅憑你一個人,你根本負擔不起。”

是的,他說的是實情,長貧難顧,我的朋友們親人們已盡力幫我,可誰沒有自已的困難自已所需要負擔的家庭和生活,我身邊並沒有動不動就可以拿個百兒八十萬出來的富翁。

“我還可以負擔關銘心這次的手術費用,只要你點頭,我們兩邊都可以順利渡過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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