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青蚨緩緩點了點頭，“嗯，是吵得有點兇，我卻還不至於這樣子……下課的時候，我不是接到一個電話嗎？”
小曼點點頭，表示記得，青蚨這才把下課後的事兒講給她聽。
那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接起來，對方並不寒暄，“hello, 錢青蚨小姐是吧？我是Vera Lee，我現在在你們學校旁邊的咖啡廳，想和你聊聊。”
青蚨不想讓小曼聽到她們的對話，說了句稍等，便忙收拾東西從教室出來.
她找了個樓道里清淨的地方回覆對方：“李總，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您去找楚總談就好了……至於私事，咱們沒什麼私事好聊吧？”
對方並不著急，好整以暇地說道，“我們還沒有聊呢，你怎麼知道沒什麼好聊呢？”
“我知道上午有個小姑娘去找你麻煩了，你不想了解一下事情的經過嗎？”
青蚨繼續冷冷地拒絕：“我對這事情沒興趣，如果你是想道歉的話，我接受，其它的話，咱們真的沒什麼可聊的了……”
對方卻笑了，“你身為楚總身邊的員工，對於公司能否順利融資這件事總該關心的吧，別忘了，我可是關係到這個問題的關鍵人物啊！”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要挾！青蚨攥了攥拳頭，她不保證見了面能忍住打她的衝動……
本想說她只是個兼職的學生，這件事和她沒有關係。
然而想起瘦成脫水三體人的楚鑫錱，想想手術了還在病床上堅持工作的包不同，還有各個部門通宵達旦在工作的員工……
她實在說不出這樣的話，只好咬牙說：“好，告訴我地址！”
對方說了咖啡館的名字，她說十分鐘之後見，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到了咖啡館，她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最顯眼的位置的李曉薇，而一身紅衣，更是讓她越發的引人注目。
走近一看，染成栗色的大波浪捲髮傾瀉而下，鮮豔的紅唇，就算是室內也戴著一副墨鏡，張揚與侵略性都寫在臉上。
怎麼說呢，有點像初次見面的楚焱炏，難道這些富家女本質上都是這個樣子嗎？
這是錢青蚨第三次見到李曉薇，相比於第一次見面的低調，第二次見面的溫柔，她不知道，今天是不是算作她的本色演出。
幾張面具換來換去，累不累呀？哪張才是她真正的臉孔呢？
李曉薇見到青蚨，故作親切地衝她揮手示意，指點她坐到自已對面。
青蚨本不想和她周旋，但想著既來之則安之，倒要看看她是什麼意圖。
“喝點什麼？”Vera Lee招呼服務生為青蚨拿來水單。
“給我一杯白水就好！”青蚨客氣地答道。
很快，白水被端了上來，說實話，青蚨對咖啡都有點PTSD了，生怕下一秒會潑到自已身上。
幸虧今天沒穿那套媽媽送自已的衣服，否則會不會上演帽子戲法？
“李總，請問您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情？我不認為我會影響到您對鑫跳回憶融資案的判斷！”青蚨決定開門見山。
“我怎麼覺得很有關係呢？否則我怎麼會願意特意花時間來見你！”
我們做投資的人，最講究投入產出比，從不做沒有意義的事情！”李曉薇也不藏著掖著。
青蚨輕笑了一下，“那您說說，我洗耳恭聽。”
“我的要求很簡單，你徹底離開楚鑫錱，從他公司裡出來，於公於私都切割清楚。”
“至於這樣做給你帶來的損失嗎……我都可以補償給你。”李曉薇露出虛偽的微笑。
青蚨不禁皺起了眉頭，狗血劇裡那種“給你支票，離開我兒子”這種戲碼，終於發生在了自已身上了。
之前每次看到這種橋段，她都會想，要是自已的話當然是要錢啊！多多益善！
然而事到臨頭，怎麼沒有一絲設想中的興奮？自已怎麼沒有那種拿錢走人的慾望呢，這不符合自已人設啊？
看來在錢和尊嚴面前，還是尊嚴重要一些吧……
“我不明白，為什麼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誤會我和楚總之間有什麼呢？我可以明白告訴你，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也絕對不可能有！”
想起今天電話中她那種輕蔑的語氣，她的怒意不禁再次湧了上來，這人有臆想症嗎？
“沒什麼嗎？”李曉薇嘴角扯出一抹得意地笑容，
“可你們去我公司融資會議上卻穿了那位知名設計師設計的當季同款西裝，別告訴我不是有意為之！”
衣服？同款？時尚這塊是她的知識盲區，雖然楚焱炏告訴過她這個牌子很貴，但她怎麼也看不出來，那天她和楚鑫錱穿的是情侶款啊？
“而且會上你看他的眼神，別以為我沒有看到！”
眼神？難道不是看知識淵博的教授滔滔不絕旁徵博引講課時的同款眼神嗎？她只是有點慕強而已，這也有罪？
“還有啊，我認識楚鑫錱那麼多年，從沒見過他那樣維護一個女人……”
“以及週末我去他辦公室，也見到了你，他並沒有讓你迴避的意思……這一切加起來，難道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衣服的事兒，你想多了，就是那天我的衣服潑上了咖啡，臨時借了一套衣服！”
青蚨簡直被她的神邏輯給搞瘋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她一奢侈品小白，哪裡懂這些門道？然而她也不想對她解釋得那麼清楚。
“我看他的眼神？我忙著做會議紀要哪兒有什麼多餘的眼神看他？”
“另外，我是他公司的員工，他當然需要維護我，這沒有什麼不正常吧？那天你去辦公室，我確實是在辦公，並無其他啊！”
“公司員工？據我所知，他的特助是一個叫鄭郝的小夥子，而你，只是他出資的一個研究專案的校方聯絡員！”
“你甚至不算他公司的員工吧？他手下有那麼多人可以帶，為什麼偏偏帶上你這個小菜鳥呢？”
李女士一副別辯解了我全都知道了的樣子。
青蚨簡直被她打敗了，
“鄭助理闌尾炎住院，臨時請我幫忙替代他幾天，至於領導們的考量，不是我能揣測的，你真的是想多了！”
“而且，說實話，別說我和他沒什麼，就算有也沒有義務向你解釋，你站在什麼立場問我這話呢？”
“沒有必要拿出一副正房捉姦的架勢來逼問我，雌競那一套我沒有興趣！有什麼話直接去和楚鑫錱說吧！”
楚鑫錱可真是個煞星！
“沒興趣嗎？interesting! 很不巧，上週六我在楚總公司的地下停車場，無意中聽到了你和楚焱炏的談話！”
“小姑娘，你很聰明，知道走他妹妹這條路線，不過，這些都是白費心機！”李曉薇瞬間收斂了虛偽的笑容，繃起了臉，
“立場？我當然有立場，我是他的未婚妻，是要和他共度一生的人，當然有必要未雨綢繆把你們這些鶯鶯燕燕提前清理乾淨！”
你這樣的女孩子我見多了，和早上那個找你麻煩的女孩有什麼區別？她不就是纏著我堂弟努力想嫁進我們家嗎？”
“當然，你比她強，有點美貌，也有點學識，但僅憑這點東西，就削尖了腦袋想要上位，實現階級躍升？
“別做夢了!我勸你早日死了這條心吧，起碼楚鑫錱這條路你是不用惦記了！”
青蚨攥緊了拳頭，忍住抽她一巴掌的衝動，咬牙切齒地說：
“說實話，李女士，我本來以為你出國留學，在大公司做到這麼高的位置，能力強固然是一方面，眼界應該非常開闊了！”
“可為什麼你的思想還想還停留在清朝？先不說你偷聽別人說話這種‘愛好’吧！”
“就說用這麼齷齪的想法去揣度他人，實在是配不上你的學歷和經歷！”
“如果你堅持認為自已有這個立場，我想首先應該得到楚總的承認才行！”
李曉薇也摘掉了墨鏡，露出高挑的細眉和凌厲的眼，
“不要跟我廢話，我出身比你高，比你有錢，比你有權勢，只有我才配得上站在他身邊，楚鑫錱遲早會想清楚的！”
“而我要收拾你，易如反掌，今天我是願意給你一點臉面，親自來和你談，如果你不接受的話，別怪我不客氣！understand?”
青蚨說，“說吧，你打算怎麼做呢？”
“不管你們究竟有沒有關係，我說了，離開他，離得遠遠的，不要讓我在他身邊再見到你！”
“否則的話，他的公司不要想融到這筆錢，而你的個人前途，也就不要再想了！楚鑫錱可以幫你攔得住一次熱搜，但攔得住一輩子嗎？”
“這種事，男人永遠可以全身而退，而受傷的永遠是女人，錢小姐，別怪我沒提醒你！”李女士此時已經是圖窮匕見了。
“所以你算是寧可錯殺，也不放過對嗎？那就算你能和他在一起，我也真為你悲哀！”
“而且，如果我不答應呢？得不到他，你就要毀掉他嗎？”青蚨此時也已經沒有什麼好臉色給她了，不管對方是什麼樣的人物。
“我怎麼會捨得毀掉他呢？我只是不認為他會為了你而放棄自已的公司，你不值那個價錢！”
“所以聽我的話，拿錢走人，起碼現在還有錢可拿，你不是很缺錢嗎？十萬？二十萬？還是一百萬？”
“只要你開個價，我都可以滿足你！但是更多的就不行了，還是那句話，你不值那個價！”
李曉薇臉上的表情，已經可以說的上兇狠了。
青蚨此時只覺得自已臉上已經僵硬得做不出表情，憤怒，羞辱，委屈，這些情緒交織在一起，卻讓她越來越冷靜。
她知道對方大權在握，不能因為一時意氣，真的和對方魚死網破。
因為畢竟關係到公司融資的大事，成千上萬人的飯碗問題，她只能不卑不亢，
“我既不是楚總的情人，也沒有做錯任何事，所以，就算是我走，也應該是由楚總以合理的理由來辭退我，並且給我補償！”
“而不是你來做這件事，我會盡快和楚總交涉，至於結果能不能讓你滿意，要看楚總的決定！”
說出這段話，需要很大的毅力，她握著水杯的手，因為太用力，指節都有點泛白。
她知道，孫子兵法說過，我亦得利，彼亦得利者，為爭地。爭地則無攻。
雖然不那麼恰當，但現在的情景，實在不適合與她做無謂的爭鬥，況且她確實掌握著投資的大權。
李曉薇聽了，終於揚起一抹勝利者的微笑，
“我相信，鑫錱他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的，而且如果到時候他給你的補償不滿意的話，你可以繼續來找我，我說的話會一直作數！”
“好，那我可以走了嗎？”青蚨努力振作著說。
李女士大度地揮揮手，彷彿在打發一個乞丐，
“走吧，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哦對了，你可以存一下我電話，要錢的話，把你的賬號資訊發資訊給我就好！”
青蚨不再理她，拿起揹包，挺直身板鎮定自若地離開了咖啡廳。
直到回到學校，看到了熟悉的教學樓，她僵硬的身軀才略微鬆弛。
攥緊的拳頭鬆開，才發現手掌已經被指甲掐出幾道深深的紅印。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腦子現在裡一團亂。
她現在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讓大腦好好放空一下，然後再好好梳理一下發生的事情，看看下一步該怎麼辦。
她漫無目的地在校園裡遊走，努力躲避著人群。
偶爾有同學和她打招呼，她也假裝一切如常，只是儘量找人少的路走去，不知不覺中，來到之前和楚焱炏握手言和的那片廢棄的校舍。
帝都已經進入冬天了，五點多，天就黑下來，此時雖然還沒黑透，但因為地處偏僻，少有燈光。
這地方彷彿被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隱藏著各種欲吞噬人的怪獸。
如果是平時，她也不會跑到這裡來，然而今天她顧不上那麼多了，她的心情比這黑夜還暗淡。
鬱結的怒氣，讓她彷彿擁有毀滅一切的力量。
她坐到一間舊教室前的臺階上，仔細回憶這一切的前因後果，從最初和楚焱炏不愉快的相識，到與楚鑫錱第一次鬥智鬥勇的較量……
時光飛逝，他們已經從完全陌生的人，到變得敵對，而到現在，最初的感覺都變了，楚焱炏變成了她真心相待的朋友。
而楚鑫錱……要徹底離開他嗎？那為何心頭又湧現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嗎，有點心痛又有點窒息般的感覺？
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