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他思索了片刻，楚焱炏正目光炯炯地盯著他，就等他出面維護錢青蚨的時候第一時間跟他嗆聲。
“我之前……並不知道有這一份協議，但那段日子，青蚨確實有點怪！”
何師兄並沒有第一時間說不是小師妹的錯，但也沒有直接開口維護，倒是令楚焱炏要炸開的毛兒又縮了回去。
“是吧，她那是做賊心虛！”楚焱炏傲嬌地撅起嘴。
“她從上本科起，就開始打工，而我那會兒在學生會工作，沒少幫她找兼職，等上了研究生，還是繼續這個傳統。”
“不過她每次都特別珍惜這些打工機會，從來都不會偷奸耍滑！”
“有一次她發了高燒，依然堅持給學生做完家教才休息，所以口碑一直特別好。”何師兄並不回應，只是對他了解的過往娓娓道來。
“那又怎麼樣？那也不能掩蓋她做奸細這個事實！”楚焱炏支稜著耳朵認真聽著，但口氣依然咄咄逼人。
“當然不能掩蓋，這事兒，錯了就是錯了，所以她忽然說要辭掉當時做得好好的家教的時候，我特別驚訝，這種事是第一次發生在她身上。”
何師兄並沒有試圖遮掩師妹的錯誤，令楚焱炏心裡的沒那麼不舒服，
“看到這份協議，我能理解了，這對她來說確實是很大的一筆收入，她確實十分需要。”
“就為這麼點兒錢，就出賣朋友，虧她做得出來！”楚焱炏聽到何師兄還在試圖為她說話，不禁反駁起來。
“這在你眼裡或許是一點兒小錢，但對於她來說，確實是很大的一筆錢了，有了這筆錢，她和她媽媽的債務，也許就能早一些還上。況且……”
何師兄瞥了她一眼，幽幽地說，“況且，按照時間線來說，你們那會兒應該還算不上是朋友吧？”
他雖然不完全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但迅速透過已經掌握的資訊推斷出當時二人的情況。
學霸不愧是學霸，如果說還有誰能比研一的學霸青蚨和小曼更厲害些的話，那自然是研二的學霸師兄……
師兄只是比較單純，但並不是傻。
他這麼一說，楚焱炏才回憶起來，那時候兩人豈止不是朋友，簡直是敵人……至於敵對的原因……
何師兄對於這兩位學妹的爭執大概也瞭解一點，所以一下子戳中了楚焱炏的軟肋。
她心虛地左顧右盼，說，
“那……那就可以出賣身邊的同學嗎？你想想，當你的一舉一動都隨時有人監督並且彙報給家長，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兒啊？”
何師兄故意拉長了聲音說：“哦……就像是你透過我的中華好室友瞭解我的動向一樣嗎？”
這下楚焱炏更心虛了，原來她收買師兄室友的事兒，早就被識破了……
“那能一樣嗎！我我……”她當然不敢說出自已的美人計計劃，所以一時詞窮。
還好師兄善解人意地快速揭過這一段，還替她解圍，
“你或許是為了拉著我，給你補習，但是你的大哥找人看著你，不也是為了好好管管你這不聽話的野丫頭，免得哪天你惹出什麼彌天大禍來！”
“就你對青蚨做得的些事兒，她沒有去記恨你，已經算是十分大度了！”何謙君不留情面地說。
楚焱炏雖然對“野丫頭”這個字眼兒不太喜歡，但因為心虛，也說不過他，決定轉移話題，
“你說債務，什麼債務？她從沒說過什麼債務的事兒啊！”
何謙君本來不是個八卦的人，但是為了解開二人的矛盾，也只好把知道的情況對楚焱炏說了，
“青蚨也沒有仔細對我說，我只是知道，她父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留下一大堆債務，她媽媽和她這麼多年一直都在努力償還，到現在還都沒有還完……”
“啊！怎麼會這樣啊？”楚焱炏知道青蚨也是幼年喪父，但不知道還有這麼回事兒。
對於錢財從小就沒有概念難的她，難得地換位思考了一下，自已雖然父母早亡，但是給她和哥哥留下了豐厚的物質基礎。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為錢發愁過……除了最近因為被老哥整治手頭非常緊……
可青蚨呢，不但小小年紀失去了父親，還揹負著沉重的債務，一背就這麼多年，日子可是過得太苦了。
所以她穿最便宜的衣服，吃最便宜的飯菜，拼命打工，楚焱炏之前覺得，青蚨這人，除了愛財如命，哪兒都還不錯。
可如今，連這一點，她也覺得不是青蚨的問題，而是迫於生活的壓力，無奈的選擇，她忽然有些理解她了。
“難怪她……平時那麼省……”她囁囁地說，不禁為第一次見面就出語傷人而感到羞愧。
見她態度緩和，何師兄繼續說，
“她說辭職沒幾天，又忽然找我，讓我繼續給她找兼職，然後還說需要用錢，我當時手裡有九千多塊，就都借給她了。”
“我想大概就是她說的，毀約不幹了吧，還要賠償你哥違約金，這事兒，我覺得她沒騙你！她不會騙人的！”
楚焱炏也想起來，“哦，難怪你那陣子老吃得特清淡，我還以為你要減肥呢，原來是真的沒錢啊！”
聽她這話，何師兄意味深長地說：
“哦……確實，不過還是要感謝某位不知名的熱心同學，經常匿名給我加菜，幫我度過了沒錢的那幾天！”
楚焱炏一聽，忙抿嘴不說話了，一不小心就又暴露了自已跟蹤狂的事實……何師兄可真是，看破不說破懂不懂啊！
“然後，沒多久，楚總就找到我，說要招一個兼職，讓我幫忙推薦個學妹，我自然就推薦了青蚨。”
“現在想起來，可能真的是他設了個套兒，把我和青蚨都給裝進去了……”
而青蚨一直都沒有跟他說出實情，大概是不想讓他知道後內疚吧……哎，這孩子還真是厚道……
不過……楚總怎麼是這樣的人呢？和他一貫的行為不符啊……何師兄對楚鑫錱長久以來的信任也不免產生一點動搖。
他說完了，又直覺失言，實在不該當著妹妹的面議論她哥……然而，虧他一直還認為楚總正直善良……
楚焱炏卻並沒有什麼不快，“沒錯，這老狐狸幹得出來！哼，一定是他利用青蚨缺錢的弱點威逼利誘！”
此時她的立場已經漸漸開始偏移，把青蚨也算作自已一頭的人了。
“後邊的事兒，我想你應該知道，青蚨最終還是名正言順的成了你哥的僱員……”
“不過據我瞭解，他是真的很認真的在做這個專案，而青蚨也做得非常努力，吳教授昨天還跟我誇她，說有青蚨在這個專案進展得特別順利。”
“所以我想不是你說的那樣，是個陰陽合同，你哥再有錢也不至於專門為了監視你，搞個百十來萬的專案打水漂吧？”
何師兄目光如炬地看著楚大小姐，希望她能夠釐清這裡邊的原委，做出正確的判斷。
楚焱炏咬了咬嘴唇，雖然內心已經認同了何師兄的說法，可還是有些疑惑，
“可是……我也分不清楚，她對我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從小到大，我就沒什麼朋友……”
“青蚨和小曼是我覺得難得真心對我的人，並非為了錢，可是忽然發現這麼個東西，我……真的很難過……”
說著她也慢慢紅了眼睛，正是因為珍視這份友情，她才在意，發現被背叛的時候，才會憤怒。
“我的這個小師妹，我還是瞭解的，她如果不喜歡一個人，只會遠遠離開，多一句話也不會說。”
“或許錢能逼著她和你和解，但再多的錢也買不到她對人的真心，她這段時間對你到底怎麼樣，你自已心裡應該有桿秤！”
“她肯定不是那種‘碰著狀元喊姐夫’的人，，哦，這是我們老家話，是形容一個人很勢利，你們來往的細節，你自已琢磨琢磨是不是這麼回事兒！”
何師兄誠懇地替青蚨做著背書，即使這個女孩子拒絕了他的示愛，他依然願意維護她。
楚焱炏想想青蚨後來一直替自已出頭，攔著自已不和小辣椒動手，還有功課上的不吝賜教，以及她和小曼對自已日常生活的照顧……
這一切，真不是裝出來的樣子，就算是裝一天兩天，也裝不了這麼久……
她的眼淚默默地流了出來，“我……我也不知道，就知道，從小到大，沒有人像她和小曼那樣對我，我也實在不想失去這樣的朋友！”
何師兄默默地遞上一張餐巾紙，示意她擦去淚水，嘆口氣說：
“哎，真的是‘做人不自在，只在不做人’，我一直以為你是個無憂無慮的大小姐，活得恣意妄為的，沒想到啊……”
楚焱炏擦著怎麼也止不住的淚水，
“我爸爸媽媽沒了之後，我和我哥……經歷了一些事情……我哥……他有點自閉，好多天，不吃不喝不理人……”
“我和爺爺奶奶都嚇壞了，真怕連他……也跟著爸爸媽媽走了……後來我在他身邊一直哭喊，他才緩緩緩過精神……”
“從那一口就像打了雞血一樣，一邊讀書，一邊和爺爺經營家業，他太忙了……我怕他還會像那次那樣出問題……”
“爺爺奶奶都走了之後，我還怕他……不管我了，就……經常搞出些事情來，讓他注意我，關心我……”
何師兄又嘆口氣，這任性妄為的大小姐，原來也是一個沒有安全感，渴望被人關愛的小女孩。
不過小女孩也應該有長大的一天，“小時候那樣也就罷了，現在你也該慢慢地長大了！青蚨像你那麼大的時候……”
他忽然住了口，兩位學妹，都有各自的不幸，他這種在平靜幸福中成長起來的人，實在是不該把她們作比較。
“我……以前是怕……我怕我哥不管我，不理我了，可是他這麼管我，我又煩他……”
楚焱炏也覺得自已很矛盾，既渴望兄長的關愛，習慣性地不停惹事來煩他，又討厭兄長過度的關注，她也有點迷茫。
“所以，就算是你不喜歡金融專業，喜歡畫畫，也不敢把真實的想法跟他說，怕他討厭你，厭煩你，不是按照他想要的樣子生活嗎？”
何師兄一下子問出了癥結所在。
楚焱炏有點猶豫地點了點頭，“我……媽媽喜歡畫畫，她……去世後……哥哥把所有媽媽畫畫的東西都鎖起來了……”
“所以，我不敢讓哥哥知道，怕惹他傷心，上學的時候都打著補課的名義去學畫畫的……”
“我哥以為我沒什麼愛好，就說將來我自已的那份資產早晚也得自已打理，學習點金融知識，好歹能用上，所以就學了這個專業……”
何謙君搖搖頭，“我覺得楚總不是那樣的人，他是理智成熟的人，應該最希望你能夠按照自已的喜好，自在的生活！”
“否則為什麼你每次惹出什麼事兒，他都任勞任怨地給你收拾殘局……”
“要是知道你這麼委屈自已去討好他，只怕他是最傷心的那個人吧，畢竟你是他唯一的親人啊！”
楚焱炏哭紅了眼睛，抽噎地說，“那……我該怎麼辦呢？退學嗎？我哥會打斷我的腿！”
何謙君說，“為什麼不為了你自已的幸福和你哥真正的心安努力一把呢？與其這樣自欺欺人，還不如說明白，給你自已和你哥一個選擇！”
“他不也是因為你自已不選，才幫你選的嗎？人總得試著自已長大，獨立不是嗎？”
楚焱炏聽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何師兄忽然想起一件事：“那你就因為你哥讓青蚨看著你，就懷疑他安排的小流氓嗎？”
楚焱炏說，“有一部分這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
正在這時，她的手機響起來，說曹操，曹操到，正是他們討論的物件，楚焱炏的大哥楚鑫錱是也，對方直接問：“焱炏，你在哪兒？”
楚焱炏不甘不願地說，“在家！”
楚鑫錱二話不說：“好，在家等著，我馬上回去！找你有事兒！”
說罷，結束通話了電話，搞得楚焱炏一臉懵逼，也不知道這位大哥又吃錯了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