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中,戴弗沿著記憶中的路線,一步步走向傳來呼喊聲的採場。
採場內留有一些保安礦柱,用來支撐頂部的圍巖,防止採區坍塌。
戴弗記得這些礦柱身上,零星散佈著細小的、深藍色的晶體。
而和現實不一樣的是,夢境中的礦柱整個都是那種深藍色的晶體,柱身散發著光芒,時亮時暗。
“戴弗”
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他環顧四周,整個採場除他以外空無一人。
“是誰?”
戴弗用意識發問,因為人在夢裡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行動。
“……”
回應他的依舊是無言。
戴弗多少有些沮喪,但很快他的直覺就與採場內其中一根礦柱產生了呼應。
這種呼應像是音叉之間的同頻共振,那忽明忽暗的光芒,與戴弗的心跳頻率一致,二者之間形成了某種呼應,這使他不由自主地向那根礦柱靠近。
戴弗伸手觸控,就在他接觸到礦柱的那一刻,一股能量貫穿全身,像是清泉沁入心脾,清爽無比……
一時間,戴弗的意識抽離出了夢境,沿著混沌的時空隧道,飛速地倒退,直到他睜開雙眼,從他的肉身所在的現實中醒來。
他坐起身來,心中充滿驚奇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以他現在的認知完全無法解釋此刻正在經歷的事情——他的體能完全恢復了!絲毫沒有飢餓的感覺!
戴弗起身,雙手合十,心中向著神靈默唸禱告,以表示對這份神蹟的感謝。
他看向四周,這裡早已是屍橫遍野。
即便是敵人,此情此景也讓他感到心痛——難道是敵人就得趕盡殺絕嗎?
戴弗搖了搖頭,小步快跑,向著下一層進發。
顯然,在他的心裡,有著不同的答案……
大約是在一年前,戴弗的劍術進入了瓶頸期。
那天的夕陽格外美麗,落日的餘暉燒紅了漫天的雲彩,金紅的光芒散落在整個菲尼克斯山脈。
那幾個月,不論他如何進攻,都無法突破木偶人艾霍米斯的防禦,而那時的艾霍米斯,還沒有拿出全部狀態。
這讓當時的戴弗很是惱火,某天練完後,氣急敗壞的戴弗朝著休眠的艾霍米斯揮出一道殺意十足的斬擊,企圖將其毀掉。
就在劍氣將至之際,一道堅固的石牆擋在了艾霍米斯的前方,穩穩地抵消了劍氣。
“嗯?”
原來剛才那一切,早就被路過的薩諾看在眼裡,久經沙場的老前輩已經預料到了戴弗接下來的行動。
“氣道很是渾厚啊!孩子!”
“薩諾前輩?!”
見長輩出現,戴弗下意識地收住了此前的急躁和憤怒,穩住了心神。
一個年邁的光頭從院子外走了進來,親切地問道:
“剛才的景象可是相當少見吶,告訴我孩子,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戴弗略顯慚愧地向前輩說明了原因,劍術方面,他已經在這個境界停滯很久了。
“使出了渾身解數,卻依然沒有進展,這樣的狀態持續了許久,是這麼回事吧?”
戴弗不甘心地點了點頭。
“沒關係的,孩子!”薩諾走上前去,拍了拍戴弗的肩膀,說道:“單論劍術而言,你的實力已經非常出眾了……”
“誒?”
戴弗遲疑地看著前輩,不太敢相信他說的話。
“自信點,孩子!”
“可是我爸說,只有完全搞定了這傢伙,才可以出去闖蕩……”
“你父親說的一點沒錯!”看著後輩疑惑的神情,薩諾補充道說:“如果他給你留下的木偶人,是你僅靠劍術就能打敗的話,那他也就不配稱為「科爾斯蘭第一大發明家」了!”
“艾霍米斯,不是我光靠技術就能戰勝的嗎?”
戴弗思忖著,將目光轉向已經休眠的艾霍米斯,這個陪伴他多年,一直幫忙磨鍊他技藝的,他剛剛還想一口氣毀掉的木偶人,情緒逐漸複雜起來。
薩諾站在他身後,將厚重的手掌放在他的肩上。
“如果剛才我不出手阻攔,你那道劍氣就能要了它的命。”
“……”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也算是一種勝利……”
“那不是我要的勝利……”戴弗打斷薩諾的話。
光頭前輩的嘴角輕微上揚。
“那什麼才是你要的勝利呢?”
還沒等戴弗想好答案,薩諾再次拍肩提醒道:
“在你得到答案之前,一定不要忘記了巨石的教誨,以及我們巨石一族,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戰!”
“嗯……”
“別太心急,孩子!”
說罷,光頭前輩就隨著太陽落山離開了……
風鈴酒館裡,一聲呼喊打破了午後的寧靜,正在午睡的胖老闆鼾聲還沒打完就驚醒了過來。
“唔?誰啊?現在是午覺時間!酒館不營業!”
“是我啊胖大叔!我是阿麗克絲!”
胖老闆用他那粗大肥碩的雙手揉搓著眼睛,“喔,是阿麗克絲啊!這孩子!又拿艾可騷擾我,難怪我沒見著人”
“嘻嘻,對不起啦胖大叔,我這不有急事想找您幫忙嘛!”
“好好好!”胖老闆打著哈欠,用腳指頭思考了一番,“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凌風那小子又在外面吃癟了對不對?”
“才不是呢!某些人現在本事大著呢!才不需要我幫忙呢!”
顯然,她在裝做自己沒有對凌風很生氣。
“嚯,可別這麼想,那小子不論如何都是需要幫助的,特別是你和縉雲。”
“哼!我不想管,縉雲也別想管!”
阿麗克絲說著說著就鼓起了嘴,話裡帶著鼓泡泡的聲音。
“喔,那可真是攤上事了喲!在索斯霍姆得罪精靈使,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了!”胖老闆打趣道。
“是的!罪過超級超級大!”
「卡巴拉」內,盤坐在地的阿麗克絲嘴撅地老高。
“不過話說回來,你剛剛說的急事是指?”
“嗯對,是關於失蹤案的事。”
一說起正事,阿麗克絲的語氣整個變了調。
自打進入六月,索斯霍姆境內陸續有居民離奇失蹤,截止到凌風遭遇野豬王,已經發生了4起共5人失去聯絡。
受害人無一例外,全是林族人,這在索斯霍姆漫長的歲月裡,還是頭一回。
“哦?讓我聽聽,這案子現在進展的怎麼樣了?”胖老闆從躺椅上起身,來到吧檯給自己打了一杯蘋果汁。
“這次的案件涉及到多重空間,因此要想救人,就得派人前往目標空間前去救援。”
“嗯,很好。”胖老闆小嘬一口。
“兩個小時前,縉雲鎖定了目標空間,帶著艾可進行了傳送。”
“也是,他最適合做這件事了。”胖老闆又喝了一大口蘋果汁。
因為空間傳送,特別是主動型空間傳送,對身體的要求很高,只有當身體條件達到一定程度,才能適應在傳送後帶來的瞬時巨量虧損。
這一點適用於艾薩大陸所有生物,特殊體質除外。而是縉雲就是這當中,少之又少的擁有特殊體質的人之一。
“但剛剛接到布蕾的訊息,一刻鐘前,失蹤五人的「卡奈克」開始急劇萎縮。”
布蕾和阿麗克絲是同期,她的心靈感應能力與阿麗克絲相當,不過相比和精靈,她與樹木的連結更為緊密,於是成了「樹使」。
聽到這裡,胖老闆眉頭一皺,舉杯在半空中,眼角的餘光掃到了手邊的星象日曆,突然聯想到了什麼。
阿麗克絲繼續說道:“縉雲身上的艾可因為傳送進入了休眠狀態,現在聯絡不上,如果他不能及時趕到,救援行動可能就要失敗了。”
“縉雲這孩子做事我放心,相信他就是了!”胖老闆放下乘著半杯果汁的圓木杯,十分擔憂地說道:“但有件事我想再確認一下,阿麗克絲。”
“您說!”
“你確定真的只有五人失蹤嗎?”
“Emmm……”
阿麗克絲剛想說其實凌風也在進入洞穴後失去聯絡時,布蕾透過艾可連入了兩人的對話。
“阿麗克絲,凌風這邊出什麼事了?為什麼他的「卡奈克」也在快速枯萎?”
阿麗克絲:“你說什麼?!”
胖老闆起身:“這下遭了!”
戴弗趕到現場,引入眼簾的,是懸浮在半空中滿身是血的凌風,是散落在地的弓和箭,是六根刻滿神秘花紋的圓形石柱,地面上畫著的未知六邊形魔法陣,每個頂點各自放置的四顆骷髏頭骨,還有那正前方,渾身散發著邪惡氣息、手持著紫晶法杖、背對著他、身披黑色法袍的巫師——安戈爾。
“哦!想不到你還活著。”
“我也沒想到,你的手下全都陣亡了。”
“不用感到遺憾,待會我就拿你的性命祭奠他們!”
安戈爾轉過身,亮出右手食指上帶著的、閃爍著翠綠色光芒的戒指,隨後指向半空中的凌風,“就像他一樣!”
戴弗看了看凌風,還有氣兒,就放心了,於是伸開右手,喚來大劍。
“你應該不會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吧?”
他指的是此前安戈爾對他說的:只要戴弗打敗自己,就把奈邱之戒給他,而在那之前,他需要先突破手下的防線。
“當然!只要你能打敗我,我就把這戒指給你!”安戈爾說這話的口氣,就像是在溜小孩兒。
“那你可要小心了!因為我不覺得我會輸給你!”
“呵呵,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蠢貨!”
重傷的凌風實在忍不下去了,攢了口氣爆粗道。
但凡對奈邱之戒有些許瞭解的人,都不會想著靠決鬥、單挑的方式來贏下神戒。因為這枚戒指給每個人的增益都不同,在不清楚對方能力的情況下,輸幾乎是必然。
可戴弗並不在意這些,他的腦回路很簡單:打敗安戈爾,拿到奈邱之戒,找回消失的族人。
至於這當中到底會經歷多少艱難險阻,他不關心,迎戰便是了!
“你還蠻有精神的啊!”
安戈爾注意到凌風還存留意識,於是揮動紫晶法杖,朝他發射出三道光彈。
“別分心,你的對手現在是我!”
戴弗躍向半空使出「裂巖斬」,將光彈悉數擊碎,順勢將巨劍劍口朝下,在衝擊波的作用下返回地面,將地面扎出一道口子。
而面對此情此景,凌風的神情裡滿是厭惡,與其被自己看不起的人擋刀,他寧願去死,奈何他的狀況實在太差,只能把粗口往心裡罵。
“哼!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安戈爾假裝很有耐心,其實心裡頭已經十分惱怒了,因為他非常反感有人壞他的好事。
“在打敗我之前,你別想著對其他人動手!”戴弗平靜地說道。
火上澆油。
與艾霍米斯的對練仍歷歷在目,巫師們的死狀依然觸動著他的心絃。
他一定不會像凌風那樣將對手置於死地,也絕不允許自己的對手傷及無辜。
始於守護,終於不殺。
這便是戴弗一以貫之的戰鬥信條。
儘管他不大會料想到,在這短短几句話的時間裡,眼前的對手,這個比凌風要殘忍得多的黑袍巫師,已經將自己納入了死亡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