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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中令我難忘的夜晚有很多很多…但是令我最難忘的,還是那天.
記得那是一個下著暴雨的夜晚,我發了四十多度的高燒,而醫院又在市中心,師父(劃掉)潤下大人揹著我頂著暴雨去醫院看病…
1
“你寫出了個什麼東西。”
潤下坐在涼蓆上,捧著蘇筱剛端上來的作文,老人地鐵手機。
“老師讓我這麼寫的,他說作文套模板,才能在考試中拿高分。”
“套模板?”白髮老頭看得一頭霧水:“什麼是套模板?”
蘇筱想了想,從地板上的書包裡掏出一本板磚大的作文書,潤下接過,看了幾眼後就扔到一邊。
“聽好了小蘇筱,你要寫難忘,就不能只寫難忘,這幫小輩教給你的東西,沒有一件東西是真能讓你學會寫作的。”
“但是師父你教給我的東西,我撐死也只能答六十分,我到底該學你的,還是該學他的?”
潤下長吁了一口氣,靠在背後鬆軟的靠枕上,拍了拍身旁的地方,示意站著的蘇筱過來。
“學你想學的吧。”
蘇筱被潤下摸著腦門,潤下的手涼涼的,潤潤的,像一塊白羊脂玉。
她覺得潤下是怪人。
2
“好了,就送到這吧,你不用陪族人在南京市多逛逛?”
潤下在車站門口站定,風生帶著人來送他。
“到底還是年紀大,不如他們有活力…倒是你,我記得你的兩個徒弟是跟你一起來的,怎麼不和他們一起走?”
風生疑惑。
“他們還有他們的事要做,但是我的事已經完成了。”
“也是。”
“這批人還沒從南京撤出去,老夫能感覺到,”
潤下對他耳語:
“我在山上留了些人手,你和族人逗留的這幾天若是尋到了什麼蛛絲馬跡,記得使喚他們,他們會聽你的話。”
風生搖搖頭,說,南京這種地方,我也留不了多久,族裡還有很多事情要我去處理。
潤下說是嗎,“那很快事情就會少一點的,那幫小輩會幫你我解決八卦盤上爬著的老鼠。”
3
窗外的雷雨還在發作,從革踩著高跟,在酒店大堂的瓷磚上發出一聲接著一聲的悶響。
門口的車輛早早冒著大雨在夜色中等候,身著黑色西服的侍者捕捉到從革的身影,三步並兩步撐開黑傘迎上來。
“老闆,恭候多時了。”
從革擺擺手,鑽進黑色的轎車裡。
主駕上的列缺端著一捧藍紅相間的小吃紙碗,應該是將將要把牛肉鍋貼放到嘴裡的瞬間,從革陰著臉拉開了車門,於是才小心翼翼的問:
“看你的臉色,怎麼?那四個人裡面誰又惹你生氣了?”
從革開啟副駕的梳妝鏡,一邊卸穿戴甲一邊回應道:
“如果那個房間裡只有四個人就好了。”
“我就知道他們家肯定會派一個登出來幫那個炎上鎮場子嘛。”(嚼嚼嚼)
“你猜的的確沒錯,不惜變相承認火族的炎上被架空,也要跟過去在族長大會上分一杯羹,”
從革如釋重負般搖搖頭:
“不過不光是他們小瞧了潤下,我們也小瞧了潤下,沒想到火族這次會被針對的滿盤皆輸。”
“是嘛,那不是好事麼,你愁眉苦臉的做甚麼。”(嚼嚼嚼)
“從剛才開始我就想問…”
副駕的梳妝鏡被重重的合上了,列缺嚇一激靈。
“為什麼你會出現在我的車上?我僱的專車司機呢?”
列缺擦了擦嘴上的油,目移。
“這不是借你的車出去兜了一圈麼,我尋思好不容易來一趟這,得出去玩會吧,玩著玩著我就想會差不多就開完了,把車開回去還太麻煩,就來等你咯。”
“…你倒底想從這次族長大會中,或者說從我口中,聽到什麼?”
黑色轎車在門口橫著,背後傳來汽笛聲,列缺沒說話,他一腳踩下油門。
藍色的車燈在暴雨中疾馳而過,殘留的燈光像紗,像霧,唯獨不像光。
“別生氣了唄,我還給你帶了份蟹黃湯包。”
列缺齜著牙看向後視鏡。
“是嗎,在哪?”
“後備箱裡綁著呢,現在還在僱傭。”
“問出來是哪家的族人了嗎?”
“不用問,我剛把車停酒店門口,那人就徘徊在我附近,蹲你呢。”
“唉……”
從革閉眼捂了捂額頭。
“就不能讓我休息一會嗎,爛攤子一堆接著一堆。”
“那隻能去東北的路上再休息了,”列缺從口袋裡扔出來一個什麼東西,掉到從革大腿上。
“你要找的那個人,我查到了。”
紫色紗料的裙襬上,靜靜的躺著一張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戴著帽子,背後是一座老工業基地爆炸的瞬間。
3
蘇筱往左走,因為看不清路撞到了桌角,匡邦一聲,非常實誠,又惱羞成怒的抱著肚子往右使勁,臉又創到了林海無完美絕倫勤加鍛鍊十九年來未曾有一天懈怠而造就出來的絕佳胸肌。
人在無語的時候是會笑出來的。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往你身上創呢,稼薔大人,你到底要幹嘛?”蘇筱摸著鼻子咬牙道。
“…剛才的話,我還沒說完,”
林海無扶正她,語氣平靜的像一潭死水:
“土族今後會站在木族的對立面,直到下一任曲直繼任。”
蘇筱拍開他的手:“說完了?”
林海無納悶的點點頭:“嗯。”
“說完該我說了,呃,一直以來木族從沒向土族尋求過任何形式的幫助。”
林海無挑眉:
“以前是,現在是,未來也會是?”
“未來不沒機會了麼,你都站我對立面了。”
蘇筱邁開步子要走。
“…呵,那最後讓我代表稼薔,送曲直大人一個東西吧。”
(…)
蘇筱坐在去往高鐵站的計程車上。
揣在褲兜裡的手機叮咚一響,她開啟蓋子,點開聯絡人,再點開【林海無】。
一長串精確到門牌號的地址。
座標,,。
遼寧瀋陽。
4
【各位旅客,本次由南京站,中途三站,最終到達瀋陽站的列車,馬上就要始發了…】
“你說你咋那麼欠呢,人家愛打打跟你到底有啥關係啊,”
高鐵二等座席間,一高一矮靠著車廂。
“人家有救兵過來撈,知不知道,多管閒事不知道回去還要滋生出多少事端。”
玉驚抱臂,聽著墨鏡女孩喋喋不休的絮叨。
三分鐘後,女孩停下喘了幾口氣。
玉驚趁機從拎著的塑膠袋裡掏出來什麼:
“我買了鍋貼。”
女孩看了看鍋貼,又看了看玉驚,一把搶過碗。
“少糊弄我,你根本不知道那晚上你們鬧出來那動靜,有多少人趁亂認出了你…”(嚼嚼嚼)
“如若我不出手的話,我相信你也會幫她,巫山。”
巫山偏過頭去,南京市的梧桐森林在這輛列車身後疾馳而過。
“…算了吧,我沒你想的那麼好心。”
5
南京市的梧桐樹,葉子已經落得差不多了,你可以經常看到來南京旅遊的那些人圍著圍巾,對著步行街上正在落葉的梧桐左拍右拍。
“她已經不信任你了,泣。”
女人紅唇微張,靜靜的看著面前因為藥物反噬而痛苦的蜷縮在一起的男人。
“.…不會的,”
男人像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虛汗籠罩了他的身體:
“她不會不信任我,她不會…”
“呵呵,”女人心情好的笑了笑:
“你也真捨得自已,注射一整管的冰藥,換做是誰現在都會疼的哭天喊地,真不愧是【他】選出來的好狗。”
“但是,【他】需要活著的人手去賣命,你最好省著點用你的陽壽。”
拐角處,走過來一個高大的男人接過話茬。
“啊~你來了,續命。”女人回頭,招呼著。
陰影籠罩著痛苦在地上蜷縮的泣,名叫續命的男人手裡流轉著白色的元素,他蹲下,將元素摁入泣背後,女人在一旁微笑著,靜靜端詳著這一幕。
“龐碧,你現在該叫我應露。”
“哦,對,你換名字了,如今不單單只是個打手了,還兼職了騙子。”
龐碧用腳上的紅底高跟鞋踹了踹腳下安靜躺著的泣:
“你倒是又給他續上命了,要我說,他這麼浪費你給他的壽命,不如讓他早早死了好。”
“能承受藥物的普通人,選拔一個到底有多困難,你心裡比我更清楚。”
“是,所以呢?這次【他】又要讓你去哪吃人?”
“東三省。”
寬闊的後背上紋滿色彩各異的異獸。龐碧端詳著黑色稀疏布料淺淺蓋著的那部分,在紅色指甲油快要觸碰到其中一個異獸的一剎那,纖細白皙戴著玉鐲子的手被狠狠捏住。
龐碧吃痛的抽回手。
“嘖,也不知道你不解風情是跟誰學的,世界上有那麼多的男人巴不得我碰他們。”
“被你碰過的人多半都死了,我還想好好活著。”
“真不像你會說出來的話,呵,所以這傢伙怎麼辦。”
“他醒了會有人找到他的,就算沒有,他也知道自已該做什麼。”
“那你怎麼辦?”
“————匹夫無罪,懷璧有罪,我被他這麼說,”
應露走出小巷的陰影中,掏出兜裡的綠色吊墜:
“那麼我為她而來,她會理解的。”
龐碧嘲弄的笑了笑:
“理解誰?你?還是我們?”
木納石在略顯寬大帶著老繭的手掌中微弱著溢位元素力。
“理解我與她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