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向南懷疑自已的耳朵當下背叛了他。
一位履歷顯赫的前飛行員,一名沉穩幹練的現民航機長,在這關乎全機人員性命的時刻,打算參考他的意見?
不能吧,他如何能擔起這個責任啊。
這個皮球怎麼也得踢回去。
向南的情商不允許他直接回絕。沉思片刻後,他沉聲道:
“高機、孫副機,以兩位的飛行經驗來看,此時最穩妥的做法是什麼呢?”
“自然是返航。”副機長孫偉城說道,“前提是燃油充足,而且能跟地面塔臺取得聯絡。”
換言之,現在二者皆不符合。想不被雷劈,恐怕只能兵行險著了。
“既然如此,我建議緊急降落囤江機場,以免遲則生變。”向南對客機上僅有的兩位飛行員提議道。
高雲志聞言,和孫偉城對視了一眼,那眼神彷彿是在說:看吧,連向南一個小空乘都比你有覺悟。
孫偉城幽怨地看了一眼這個坐在主駕駛的正牌機長,沒有再多說什麼,開始彙報各項指標引數。
高雲志則用他那雙穩健的大手操縱起駕駛盤。隨著升降舵向下偏轉,飛機開始逐漸低頭,向著本不在航線計劃中的臨時機場降落而去。
向南自知再待在駕駛艙,不僅多餘,而且危險,萬一失足撞到什麼零部件可就嗝屁了。
於是對兩位機長說了聲“我去客艙維護秩序”,就趕緊閃人。
誰知剛踏入連線頭等艙和駕駛艙的甬道,就聽到一聲河東獅吼:
“我不出去!我憑什麼出去!老孃沒找你們航空公司索賠就很不錯了!”
都什麼時候了,這個姓胡的竟然還在鬧嗎?真就這麼貪圖頭等艙那幾個空位?
向南氣極,再也顧不上客機已經緩慢下降造成的爬坡效應,大步朝胡鬧之人走去。
丁寧和陳勝男跟左右護法似的,拉著那女人的雙肘,試圖把她從頭等艙豪華的座位上拽起來。
“您補個差價就完事了,為什麼要這麼糾纏不清呢?您繼續這樣違反空中安全條例,警方是會介入的!”陳勝男咬著銀牙跟她掰扯,“還要記入檔案,影響三代!我可沒嚇唬您!”
“你說我糾纏不清?”胡處堃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你怎麼不說那個肥糾纏不清?我只是想要個說法而已!再說了,頭等艙這麼多空位,白送我一個怎麼了?能掉塊肉不成?”
丁寧則沒個好氣,平日裡優美的嗓音這會就像少了油的腳踏車鏈條:“跟這種人說什麼理!下了飛機直接報警,讓她跟警察說去!”
動靜越鬧越大,頭等艙內的乘客紛紛把揶揄的目光向這邊一角投過來。
向南看了,更加怒火攻心——頭等艙的客人不說有頭有臉,至少都是有經濟實力的香餑餑。再放任這人鬧下去,他們航司的臉往哪擱!傳出去還有人敢做他們航班嗎?!
更不要說航班馬上要臨降,這人非但不不安分守已,還要反過來添亂!
向南心底裡的野獸再也關不住了。三番五次輪迴累積的怨怒徹底爆發。
他也不管什麼男人女人賽博坦星人了,一把揪起胡處堃燙過的豔俗波浪捲髮,硬生生把人提起,抬手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胡處堃頭皮吃痛,又被扇得懵了半響,彷彿充盈過剩的自尊被人削去一大半,一時不知是該哭還是該怒。
直到看見向南的第二個巴掌舉起來,不甚靈光的大腦才給了點反應,立即開始咿咿呀呀地大叫:“嗚哇,都來看一看啊,空乘打人啦!還有沒有王法啊!”
“你才是有沒有王法!”向南衝她怒吼,要不是高舉的胳膊被丁寧截下,這一巴掌已經落到實處了。
向南嫌不解氣,情緒一上來口頭就攔不住了:
“蔑視規則、無理取鬧、惡人先告狀,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姓胡的,我懇請你這輩子都別來我們航班,丟人現眼!”
“你以為我想來嗎?你以為我不想換航班嗎?我,我只是……”
“你愛來不來!說得好像誰還稀罕你那幾百塊機票錢似的!”
向南每個字裡都帶著火氣。自他從業以來,抽象的人見過不少,想抽的人倒是隻有這麼一個。
胡處堃開始哭,一抽一抽的,肩膀微微顫抖。可惜沒人把她攬入懷中。
真不知道誰以後撞大運,能娶上這種女人。
向南叉著腰,好容易才平復了心裡的火氣,索性再也不看這張臭臉,轉身離開。
兩位空姐也嘆息著走了。
畢竟,還有那麼多人需要服務呢,不能因為你會鬧就給你奶喝。他們是空乘,不是月嫂。
客艙內,不少乘客已經開始橫加指責:
“怎麼回事啊,還沒到地方就降落了,我們的行程怎麼辦?”
向南也懶得用上尊敬的口氣,冷冷回敬道:
“行程重要還是命重要?您喜歡冒險,就自個兒穿越前頭的雷暴區,別拉上其他人墊背。”
“你……”那人被懟得啞口無言,半晌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