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幾個空姐身段婀娜，滿面春風，顯然是進入了工作狀態。
她們畢竟代表了航司的形象，哪怕一刻鐘前才被領導發火訓斥，見了人也要拿出叼筷子的笑容來，認真履行竭誠服務的信條。
向南跟在隊伍的後面，身邊是兩位身形穩健的民航機長。
三人關係全然沒有上下級的架子，邊走邊聊些男人之間的話題，不時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
年輕的空少制服筆挺，步伐從容，手提旅行箱穿過候機大廳的姿態有如一隻成年不久的白天鵝，步履間的優雅和自信，初具雛形。
日光傾瀉，滿地燦爛鋪在光潔的石磚地板上，倒映出一行人的身影，如同漫步雲端。
目睹這一幕的周宇航晃神了半天，目光不自覺地追隨著那個從容自若的身影。
這種感覺很奇特，好像他們上次分別不是在昨天，而是真正過去了六年。
換言之，他似乎又回到了初次在登機口見到向南的那一天，一個不留神跌進就連夢裡也許久不曾踏足的學生時代。
等周宇航回過神來，他再一次像個無知頑童，站到了人家的必經之路上。
他這麼橫刀立馬一站，幾位美女都以為他是來搭訕的，紛紛停下了腳步。
畢竟這種情況，每天都在藍天機場的各個角落上演。
“先生，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您的嗎？”
一個乘務長模樣的女人開口詢問，嗓音如絲綢般好聽。
周宇航如夢初醒，這才意識到自已擋了別人的路，他有些尷尬地撓撓頭，“沒事沒事，你們忙你們的。”
說著便讓開了身子。
幾個空姐互相看了一眼，朝他甜蜜一笑，繼續往登機口走去。
向南步子不停，面無表情，彷彿當他是空氣，直直從周宇航身邊強勢路過。
周宇航想要開口叫住向南，但看著他那冷漠的背影，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兩人就這樣擦肩而過，誰也沒有再多看對方一眼，好像他們從來都不認識似的。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尷尬而又微妙的氣氛，凝結成花崗岩一般的質量，重重壓在周宇航心頭。
“這位先生，你是不是認識我們小向？”
說話的是身著一身寬大機長服的高雲志，周宇航上一次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他和向南一起出面時，後者還跟小迷弟似的列舉了這位民航機長數個高大上的頭銜。
“……對，您是怎麼知道的？”周宇航還是比較尊敬向南這位上司的，不比某位姓羅的小朋友，目無尊長。
高雲志被反問，只是沉吟不語。
能說他“不小心”看過向南手機裡的照片嗎？
熾熱的夏日陽光下，兩個關係親密的男生並肩坐在鋪滿茵茵綠草的操場上，對著鏡頭笑得絢爛。
有次他們機組私下聚會，席間小陳他們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起鬨問向南照片上的另一位少年是誰。
向南酒氣上頭，眼花耳熱，點開螢幕對著那照片傻乎乎地笑。
小陳丁寧她們連番逼問，向南才吞吐道，“是我心裡最放不下的人。”
一句話像深水炸彈，把幾個女生的情緒轟然抬高，一輪一輪瘋狂拿大瓶生扎灌他，想套出更多純情男高中生之間的隱秘過往。
向南索性趴在桌上，深深埋頭於兩臂之間，任憑怎麼拉勸都是不動，彷佛誓要守護一份最珍貴的禮物。
只是……現在這份禮物就這麼大咧咧地擺到了面前，向南這小子怎麼又不珍惜了？
“年輕人，你別管我怎麼知道的。”高雲志大手一揮，“你們哥倆難得見面，肯定有不少話想說。我給向南批個假，你跟他敘敘舊吧。航班大概還要延誤一小時左右，你們抓緊。”
說著就喊住走遠了的向南，讓他到自已跟前來。
向南跟個小媳婦似的，不情不願地靠近，眼光始終沒敢在周宇航臉上瞟一眼。
高雲志看了看兩人，輕笑一聲，自顧自走了。
“生氣了？”周宇航兩根手指抬起向南的俊臉，逼迫他正視自已。
“別碰我。”向南一把撣掉擱在他下巴上的兩段指節，一臉怨念：“早上剛跟我吵那麼兇，現在又來裝好人。虛偽。”
周宇航調戲不成，又去撩他系得恰到好處的領帶。
“昨晚剛跟我吻那麼兇，現在又來裝高冷。無恥。”
“你！”向南氣到噎住，這人怎麼如此厚臉皮？
周宇航一把扯住人的袖子，帶著人穿過洶湧的人潮，目的地不明。
向南正欲掙扎，眼角餘光瞥見他的好姐妹們都在遠處暗中觀察，還不時捂嘴偷笑，心下越發害臊了，任由周宇航把他帶去大廳的另一端。
他倆就這麼拉拉扯扯地進了男士洗手間。
周宇航找了個乾淨的隔間，把人塞進去，自已隨後也擠了進去。
好在此時來解手的男士數量是零，不然一定容易引人誤會。
周宇航長手一旋，“啪嗒”落了鎖。兩人面對面尷尬地站著，彼此都沒有小解的想法。
身旁空落落的馬桶臺子被保潔擦得噌亮，狹小而靜謐的空間裡薰香繚繞，好長一段時間裡不聞任何沖水聲，如同被世界遺忘的角落。
向南剛想問這個洗手間怎麼如此安靜，周宇航早已欺身把他壓在隔間板上。
兩人當場合體，變身成男衛傳說中的神秘四腳獸，引人遐想。
“幹什麼？非禮啊你！”
向南把人推開，奈何這人就跟狗皮膏藥似的，黏糊得很。
“嗯？離我這麼遠幹什麼？”
周宇航在他耳邊吹氣。向南側腰一陣酥麻，腿有些軟。
“吵個架不是家常便飯麼，就這麼記恨我啊？我跟你道歉還不行？”
周宇航雙手覆上向南後腰，上下宣誓著領地。
“我小心眼，行了吧！”向南撒氣道。
“呵，你哥我專治小心眼~”
周宇航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略帶狡黠和調皮的笑容。
向南還想嘲諷他剛吵完架就和好，翻臉不比翻書還快？
周宇航的唇不由分說就貼了上來。
向南被他吻得天旋地轉，大腦一片空白，身體也不由自主地發軟，只能緊緊貼著對方才能保持站立。
周宇航的吻得熾熱而有力，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霸道，撬開牙關後肆意凌虐，讓向南無從逃避，只能順從。
向南本想假意敲門求救，嚇唬嚇唬這人。然而過長的反射弧提醒他，男衛的門口好像立著個黃色的三角牌，意味著暫時不會有人進來。
在這個漫長的吻中，向南漸漸迷失了自我，忘記了周遭的一切。意識渙散，洶湧澎湃的激情湧上心頭，將他徹底淹沒。
他好像有點太幸福了，有什麼辦法理智一下嗎？
當終於結束這個熱烈的吻時，向南才緩緩回過神來。
他的臉頰泛起羞澀的紅暈，眼神中充滿了迷離與陶醉。
真不爭氣。他很想甩自已一個耳光，然而雙手不知何時卻抱上了那人的肩膀。
“小南，我們逃吧。”
周宇航在他耳邊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