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統兵
在某一灰天,摔杯為號。
中央使者就此不明不白的,在眾目睽睽之下丟失了腦袋。
被殺者的鮮血還未用抹布擦淨,克萊恩與尼科萊就發表了聯合宣告,現場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之中。
士兵們知道,埋人的白事又要紅火了。
他們又得把腦袋系在褲腰帶上去拼命。
是獲取榮華富貴,還是冢中枯骨?
無論如何,改變現狀,特別是還不錯的現狀總是讓人難以接受的。
畢竟大家都是人,都有自已的考慮,類似造反這種事情實在不值得慶祝的。
特別在成功之前。
即使是義正言辭的克萊恩本人,心底應該也是發虛的。
但有一個人卻是真正的興高采烈。
這個人就是尼科萊,望著臺下黑壓壓的一片,她竟有種封堵積雪一掃而空之感。
何等的意氣風發。
為了自已的攏死心,為了粉碎一塌糊塗的世道,為了黃泉路前所有人的怨艾。
此時不反,還等何時!
好好等著我吧,我的好叔叔!
很好笑的是,這次造反的口號,和某燕王如出一轍。
“奉天靖難”!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使者被殺掉的訊息不脛而走。
雖未傳至中央,但扎布汗等四省早已開啟了省內緊急狀態。
好訊息還未至,壞訊息卻如雪花堆積。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幹了,就幹到底吧!
克萊恩的命令馬上下達,奪取巴彥烏列蓋省的行政中心——烏列蓋市!
但在此之前,得先將沿途的釘子快速拔掉。
高而狹的阿爾泰山脈天險夔軍還未佔盡。
雖說很多事情魔法可以盡情搓捻,但逆天到無視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大部分魔法使還是做不到的。
這是個繁重的活,所以偉大的克萊恩先生選擇將主要擔子讓超乎尋常的人來拎。
一萬四環實力且搭配四環魔法武器的精銳兵馬,兩個中萬戶府萬戶,就這樣給了尼科萊。
這實踐上讓尼科萊兼任了兩個萬戶府的達魯花赤。
所有人都不解,但克萊恩只說:“真主曾說,不行荒唐揣測之事,萬人獨表裡不一。”
最近與尼科萊共謀,讓他似被洗腦,有了畸形的狂想。
【好侄女,不會真是個軍事奇才吧。】
璞玉需雕而為寶,既然能信她的參謀能力,為何不能再信她一次統兵能力呢?
......
初次統兵是什麼體驗?
對於精力充沛的尼科萊來說,像睡覺一樣,無啥要緊。
急行軍數日,部隊渡完河已靠攏至德龍城。
此地已成一座空城,多是些老弱病殘留存。
財產捲走的很乾淨,連御筆親題的金匾都不知去向。
【直接退走了,很明智的選擇】
尼科萊點點頭,能鎮守一方的行政動物肯定不是傻子,估摸著放棄薄弱的邊境地,集結兵力以把守住重要關口。
一旁的萬戶頓感輕鬆:“將軍,現在亦不早了,我們得儘快進城休整了。”
“我們今天不進城,繼續往前行軍。”
“行軍?”萬戶科敏一下子愣住了,難以置信的詢問道。
“將軍,步卒已由風行術而急行軍數日,實在是人困體乏,這再強行軍的話...”
“哦,我倒是忘了這茬。”
科敏長呼一口氣,以為尼科萊只是犯了軍事白痴的通病。
結果她馬上又語出驚人道:“通知所有精銳魔法騎兵,準備強行軍。”
“餘下步卒,休整後,明日即立刻分兵兩處,往巴彥諾爾及陶勒包進軍。”
“什麼?將軍,你這...”兩個萬戶都有點慌張。
分兵這兵家大忌先不提,你這強行軍是準備行哪兒呀。
“不必多言,我自有分寸。”
另一萬戶歐桑直接呈半跪狀:“某懇求將軍收回前言,此舉無端臆造,于軍隊無益啊...”
“好了,好了,你們說的有道理,我會考慮的,先執行命令。”
最後,由一個萬戶總督八千步卒,另一個陪著尼科萊領兩千騎兵去撒瘋。
那尼科萊為什麼會出此下策呢?
新鮮的馬糞、車軌以及以太痕跡說著一切。
德龍城的敵人應乃是剛剛撤走。
這種帶有大量輜重車隊的內陸二線部隊,肯定意想不到來犯之敵竟前來如此之快。
他們絕對會念叨。
對岸穩穩重重接受我們丟棄的土地就好,這麼拼命幹啥?
必然軍心散漫,紀律差勁。
更想不到尼科萊部曲像茹毛飲血的野獸一樣窮追猛打。
尼科萊的自信心溢於言表,這時就該行一劍封喉之事!
事實證明,戰爭中最重要的時機判斷,尼科萊已至登堂入室之境。
......
望著押運著各種輜重及糧草的軍隊在公路行進,下萬戶府萬戶奎因無奈卻又慶幸。
自已本就是來這硬得像鐵坨坨的髒地熬資歷,怎麼還能攤上這亂事。
還好,自已反應迅速,知道周長不過千丈的小城,固守無益,索性把一切東西都打點到位,只餘留下部分來不及燒的糧草。
估摸著夔軍入了空城,只會大失所望吧?
只要沿著馳道跑向烏列蓋,後面的一切事都不歸他管了。
說不定因此次處理得當,自已還能升官?
咚咚咚,猛烈的奔雷聲突得傳來,擊碎了奎因的美夢。
這後面的馬蹄聲,是哪裡來的?
自已哪裡來的如此多騎兵?
奎因突然意識到一個大錯,自已竟未在路上留有斥候以及伏兵!
連提醒自已的暗魔法印記都未刻下。
誰能想到剛走十餘里,就被人惦記上了。
事情急轉直下,將他推向了風口浪尖。
真是悲慘到極致的時機!三千步卒正被要命的行李拖得又困又累,根本沒有任何戰意!
“諸君,但隨吾行!”
只見尼科萊一個人英勇帶頭,衝在最前端。
火魔法照射在地面上,飄飄揚揚地發著滲人的極光,再搭配上正午的烈陽,尼科萊這模樣像是有天命加身的太陽騎士。
這下,領導向前,哪怕是履歷多舛的路途,騎兵們此時也已士氣正旺。
所有人都立刻行動,燥熱的以太颳起數不盡的風魔法和火魔法。
在風行術與火圈的加持下,千名四環騎兵組成的重疊楔形陣帶起了一股無比驚人的高溫。
強大的穿透力捲起一個巨大的火焰風暴,如一頭兇猛的火焰猛獸般向可憐步卒張開了致命的獠牙。
完蛋,全完蛋了!
還好,尼科萊帶的人不夠多,一下子只是把前軍沖垮掉了。
奎因在白影馬上一看,對方只有千餘人,自已這邊還未完全失算。
還有時間去處理亂糟糟的麻線團。
於是,他趕緊下了一道命令:“前軍轉後軍,後軍變前軍後退數里結陣。”
就這樣,奎因部曲失去了最後一個脫困的機會。
面對敵方突襲,竟然不想辦法穩住整體大軍,而光想著跑。
這不是能分批次的混混打架遊戲,奎因也不是什麼兵仙韓信轉世,能退幾步即可整頓士氣。
這樣軍隊交錯,就會演變成一個可怕的事實——前軍帶潰。
士氣短短一刻不到,徹底崩潰了。
再無土魔法盾及木製牆等反騎兵防禦結成,只有無盡的魔法馬蹄傳誦。
所率三千步卒就此皆沒,奎因本人也被俘虜。
......
旗開得勝的此後幾天,又有好訊息傳來。
巴彥諾爾及陶勒包也立馬告捷,不過都是解放了幾座空城。
這都在尼科萊意料以內,這些根據地本就被放棄,只有白痴才會守。
所以她才要搞起分兵三路的冒險態勢。
不費吹灰之力奪得三城後,尼科萊立刻兵攏一處,攻於巴彥特。
未戰幾合,主帥便敗戰回逃,巴彥特因而也宣告解放。
配上早已收割的布林根城。至此,巴彥烏列蓋省南方及半個西部已納入起義軍口袋。
進展迅速到令人難以想象,也讓兩位副將都服氣了。
五環魔法使尼科萊,展現了令人驚歎的勇氣及將才。
“諸位,真是難為你們了,陪我為飄忽不定的可能性奔波。”
渾身是血的尼科萊為緩解疲憊,搖了搖頭。
“將軍,何以發自責之言?僅憑數日,即破五城,吾等已服氣了。”
科敏發出感慨之言。
能這麼麻利地拔掉所有釘子,將通向烏列蓋市的路途打通。
接下來似乎就沒他們先頭部隊啥事了。
該是主力部隊考慮如何吃掉眼前的盤中餐了。
是直接猛攻烏列蓋市,還是先完全切斷北部,削弱烏列蓋市的防線?
不知道,這真是主動權所帶來的幸福煩惱。
“將軍,我們接下來只需守住這些要道...”
“只需?還不夠啊,科敏。”
“我們還得把這塊地打下來。”
尼科萊在地圖上一指,是巴彥努爾。
“啊?”科敏和歐桑都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
兩位萬戶嚇得不輕,畢竟這地可算不得易收割的高杆作物。
若這塊地一佔,烏列蓋市將徹底成為孤地。
換句話說,這是保住巴彥烏列蓋省的咽喉之一,必然被敵人抓牢。
“將軍,此處必有重兵把守,且有旁軍相互照應。我軍貿然行進,必然有失啊。”
尼科萊揮刀出鞘,不為所動。
“懈怠渙散的烏合之眾罷了,他們能知道我們這麼快來嗎?料到我們這麼敢衝嗎?”
“他們反應不過來的。”
“啊,這...”
琢磨下,的確如此,一般人都會認為尼科萊方早已賺得盆滿缽滿,短時間內會暫時止步。
誰會想她還有鯨吞的瘋子念頭。
哪怕有群山阻隔,但科布多河下流地勢平坦寬闊,且甬道打通,魔法機動力量仍能遮掩行蹤,快速向東穿插...
那確有突襲的可能性。
“所以我們還有戰機,諸位,時間永遠比黃金還要寶貴。”
“以我們亞龍人的好習慣,那裡的防禦工事必然亦脆弱如紙,他們不會想到巴彥特的部隊這麼快就打了回馬槍。”
“而且...馬上就是開齋節了。”
尼科萊說罷,露出狡黠的笑。
【真主啊,恕我無禮,你還是有點用的】
打敗他們開啟北上之路,一定是易如反掌。
心出狂言的尼科萊選擇相信自已的判斷。
......
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敵。若敵先居之,盈而勿從,不盈而從之。——孫子兵法
中午,紅得發白的太陽像孔雀開屏一樣,展開了它金光的翅膀。
巴彥努爾的亞龍人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懈怠,大量士卒已開始偷懶。
習慣牧野與風沙的草原民族,對嚴謹的建築學完全無任何興趣。
除卻神聖意味的首都,一般城市建造的城牆,跟兩個墳頭差不多高。
反正有魔法,什麼東西都能解決的,這建築瞎幾把造也沒關係,能住人就行。
所以防禦工事製造得照樣馬虎,綠白相間像糞便的製品會讓所有正常建築師跳腳。
不過,此地大概過半把個月才算得上前線,馬馬虎虎就馬馬虎虎吧!
得先好好過個節,不然太虧待自已了!
開齋節可是個大日子,是個正常的亞龍人都會好好過下的。
大家都會吃的昏頭黑地,哪怕是個在外士兵。
士兵也是人,即使打仗時也要過過節假日,想想家裡的爹孃和老婆孩子。
可是對於巴彥努爾的那些士兵而言,他們的思念將到此為止。
轟隆,熬製好的風與火焰從殉道十字架似的大地底端升起,像是發出絕望的哭嚎。
尼科萊正作為一位邪惡巫師,領著數千教徒,對著倒黴的‘證道者’發作審判。
她沒有錯過絕妙的時機,此時城內計程車兵們個個喝得大醉,沒有任何防備。
突然見到這些想闖進高塔內的‘竊賊’,不由得大驚。
所幸,他們還保留基本常識,也絕對不會把這些人錯認為額和·布林罕亦或是瑪亞斯·哈喇神顯靈。
於是此地主帥一面派人向阿拉坦車格次求援,一面組織士兵奮起反抗。
砍殺聲至此不絕於耳。
浸泡以太回流的魔法石壁牆,曾是被亞龍人們當做神話裡潛水鳥停落的綠龜。
瞎鼓搗兩下就行了。
但現在,亞龍人們只希望這個城能再高點...
很遺憾的是,由於寡不敵眾,主帥本人及其親衛全部戰死,其部曲大部分投降。
他沒有能夠等到援軍到來的那一刻。
援軍去哪裡了?
難不成如某黨一樣友軍遇難、不動如山?
......
阿拉坦車格次方面不是神經質,接到了求援後,當地主帥卡薩立刻意識到戰鬥已經開始,境況緊急。
如果巴彥努爾失守,這個巴彥努爾、八嘎特以及阿拉坦車格組成的三角形陣勢缺一角的話,自已離完蛋也就只差半步也。
於是他親自拽起處於醉夢裡的部隊,奔襲巴彥努爾。
加快速度!加快速度!一定要堅持住,援軍馬上就到!
真是麻煩,快速去那邊只能過科布多河!
趕緊架上幾座浮橋,士兵們,趕快行動起來!
在卡薩的催促下,迷迷糊糊、若羔羊似的亞龍人終於耗盡半部力氣,跨過淌水。
部曲全跨過去後,倏的,卡薩的心有點蒙上了黑乾糧。
等等...怎麼好像有點不對勁?
但怎麼又查不出這恐慌念頭從何而來?
旁邊的親兵似回應卡薩的詭譎心,也嘀咕一聲。
“奇怪...這才幾月份了,這裡已經一點鳥獸都沒有了嗎?”
就這麼一句話,卡薩終於大驚失色。
他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勁了,已是綠色濃重起來的土地,怎麼可能一點野獸聲響都不遊走呢!
“不對勁,有埋伏!”
都怪火急火燎的態勢,竟然使得卡薩豬油蒙了心。
卡薩原先來過這裡,如果他再仔細觀察一下,就會發現橋底多了很多水草。
沒等卡軍有所變動。突然,土火魔法彈四起,橋底的水草不見了,無數夔軍士兵冒了出來,佔據了浮橋,截斷卡軍後路。
而路邊和前方也出現大量夔軍,向卡薩發動猛烈進攻。
“哈哈哈!你們這群鼠雀之輩已中計矣,吾等早已經等候多時了!”
科敏拽著韁繩,策馬在陣後緩行。
【將軍真是料事如神,他們真火急火燎、全無任何準備就來了】
“諸君,吾等將建業於此!”
此刻,歐桑親自率領前軍襲來。
前陣的幾千甲士們見到將領在前,頓時心生豪氣。
“萬勝!”
在雙方以太力量相差無幾時,士氣永遠是戰場上最可貴的補給品。
卡薩就此進退不得,被關起門來猛打,不一刻全軍覆沒,他本人也被活捉。
想來他被捉的時候應該還沒有緩過勁來。
尼科萊不是一個頭腦簡單的人,她明白哪怕巴彥努爾再漏洞百出,也不是能孤注一擲的去處。
要把事情拉到更廣大的社論來看。
這也是烏列蓋方面無太多慌張的原因。
他們早已佈下的陣勢厲害之處就在於互相支援,互為照應,只要巴彥努爾出事,阿拉坦車格次必定來救並內外夾攻。
若兩方有失,則由布嘎特方做最後預備隊。
但烏列蓋方面沒有想到尼科萊動作如此之快,用閃電戰打了一個時間差。
吃掉巴彥努爾後居然還在援兵必經之路上設下埋伏。
一箭雙鵰,實在是厲害之極。
又一次旗開得勝,但很可惜,立下大戰果的尼科萊還不滿足。
“迅速重集部隊,快快換上敵人的盔甲,旗幟。”
趕來的尼科萊在後方指揮著,讓步卒們打扮做卡軍模樣。
從套出的話來看,阿拉坦車格次部隊屬於傾巢出動的狀態。
時間差下,說明防守又有錯位。
那阿拉坦車格次,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都為我們修好浮橋了,豈有不過河之禮?
尼科萊打算用渾水摸魚的辦法混進城去,再來個直搗黃龍。
沒想到事情進展的比她想得順利。
部隊尚未進城,竟看到一幅奇異景象。
城內留有計程車卒在看清旗幟後,竟以為是原將軍得勝歸來,生怕無法混到軍功,結果就貿然開城接應。
愚蠢到演戲的意義都喪失了,那還裝什麼大尾巴狼,直接f2a就完事了!
至此,又有兩城宣告被破。
巴彥烏列蓋省若頭上懸著達摩克利斯之劍,已成孤僻一方,岌岌可危。
......
清晨時分,巴彥烏列蓋行省丞相,安西將軍奎桑騎著馬背上,眺望著烏列蓋市那平原與丘陵交錯的地形,頻頻搖頭。
山脈天險已被夔軍佔盡,且後路也亦被切斷,可給自已打的牌已不多了。
若是西北部再丟...那真要成死局了!
都怪巴彥努爾那群吃乾飯的,這麼重要的地怎麼如此輕易地拱手讓與他人!
回過神,奎桑摸了摸腰間的魔法鎢劍,問道:“中央...可有何指示?”
“啟稟將軍,中央指示說...”
使者嚥了下口水,只覺緊接之言實在有點丟臉。
“堅定守住,就有辦法...”
“......”
席捲死亡狂潮的命令垂落。奎桑神色一凜,終洩露出頹廢模樣。
“...中央,看來是真的病入膏肓了...”
不同於其他邊吏,奎桑他對於中央從不一片朦朧。
據線人所言,也不知在深宮裡的那位發了什麼失心瘋,殺完這麼多人後即閉關不出。
不理朝政,又無意穩固人事更迭,導致皇庭內崗位失落,大家為空缺的權力雞飛狗跳,效率低下。
估摸著,中央裡膩在小瓷盆的‘傀儡師’們,還未對平叛方案有個徹底定論。
“唉...可悲啊...”
【這下真要成‘安息’將軍了】
【青天老爺啊!神聖的陛下啊!你的天下都不用心守嗎?】
“烏布蘇、扎布汗和巴彥洪戈爾那邊怎麼說?”
“他們...似乎也選擇靜觀其變。”
“...因為不想直衝要險,對吧。”
這也能理解。
俗話說,高打低,打傻比。西高東低的地形釀造下,缺魔法攻堅士卒的守方本就犯難,你還讓人往地獄裡衝,那還要不要人活了。
還不如牢牢守住一畝三分地。
“無可厚非,但豈不是把我們當做棄子矣?”
奎桑琢磨起自已的家當,因事態緊急,再加接戰所帶大量損傷。自已僅保有三四萬的三四環步卒,加上千餘四環魔法騎兵。
本身實力與夔軍差距就大,還已無天險可守——丘陵與平原之間落差並不巨大,城池亦缺少打點,不大堅固。
這極其便於大軍團及魔法騎卒馳騁拼殺。
“反賊若主力一至,該如何是好呀...”
“將軍,夔軍將首已至,離我軍只有二十里地之遙。”斥候騎兵傳來動向。
“大致是要向北而行,進攻我軍。”
“布嘎特這麼快也失守了...來的夔軍有幾何?三萬,四萬?”
“呃...都不是。”
“這麼說還不止?看來是主力盡出了?”
奎桑臉色難看,戰心全無。
“僅有千餘騎卒。”
“啊(⊙_⊙)?”
奎桑下意識覺得不太可能,千餘騎人奔來,能做何事?
怕不是來送菜的?
難道是來做誘餌,試圖引誘軍隊出城圍殲?
“僅此處出現夔軍兵源?”
“據我軍斥候接戰之情而言,的確如此。”
一旁的副萬戶見主心骨沉思,便問:“將軍,我軍如何定奪?”
【僅有千人...還是寶貴的騎卒】
被巨大的誘惑捋碼一遍,奎桑心裡熾烈且進取的慾火又被點燃。
【局面真還有開啟餘地?】
“他們欲戰,我軍有何可畏?難不成抱頭鼠竄,訴說官不如匪?”
“今敵首領冒進,乃是託大,宜當速擊!”
奎桑一掃此前陰霾,變臉之速讓底下的副萬戶都有些咋舌。
【將軍,您剛剛好像不是這霸道姿態...】
計劃已定,在阿奇特湖不遠的龐大野戰就此落帷。
......
自戰爭響起,已過一旬。
尼科萊所部正迤邐前行,行了半個時辰。
自布嘎特主帥亦不戰而降後,他們的任務於情於理都應就此終止。
接下來即是主力啃食佳宴的時刻。
但尼科萊如變賣祖業的不孝子孫,撒不開自已一會就悶熱的戰心。
反正,據她自已講...她打下的地盤都已由安置妥當了,讓她撒撒瘋,也無可厚非吧?
前處人喧馬嘶,以太波動若原坡旱地飄灑罕見的雪水。
說明有大量部隊在不遠處集結。
幾名軍騎飛馳趕來,將軍報傳於尼科萊手上。
“報,將軍,我軍斥候於前方十五里處發現敵軍,已刻上追蹤魔眼...”
將帥的‘眼睛’提供了重要情報——現在奎軍處於分散狀態。
雖有所集聚,但只有萬人分佈在科布多河南北兩岸,連陣位都未有佈置。
很明顯,如果抓住時機,以極快的速度分別擊破這些一字長蛇似的糖葫蘆,此戰即算勝也。
聽到這個訊息,兩位陪跑萬戶都很高興,他們也認為趁對方兵力分散進行攻擊能夠獲得勝利,應立刻進兵。
但尼科萊卻說,暫緩行進,讓敵人再好好準備些。
這又是讓人疑惑不解的一招,莫非尼科萊嫌敵人太少?
沒錯,她就是嫌敵人太少,太分散。
與其逐個擊破,不如讓奎桑合兵一處,然後與自已決戰!
在她看來,敵人分兵兩處反而不容易打敗,自已冒然推進,有可能會腹背受敵,還不如把他們集中在一起收拾掉。
這就是一字長蛇的優點了,擊其首則尾至,擊其尾則首至,擊其中則首尾俱至。
可幾萬人對兩三千人,她何來的底氣行此命令?
摸摸自已腰間別上的鈦金屬物,那物表面正浮沉奶油般的光暈。
尼科萊收斂些狂妄的臉色,她其實心裡也沒多少底。
【....應該是可以的吧?】
【莫思雨這傢伙總不會韜略些假冒偽劣產品吧?】
【拜託你了,我的好夥伴...】
......
幾個時辰後,奎軍已集結完畢,在遼闊的平原上,無數旗幟高舉,若草原現林,不順且激昂紅色浪潮拍岸而來,光耀的以太若車軌道推進般起波打浪。
與此同時,尼軍的騎卒們在南方的小丘陵上立馬,雙方短暫形成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地形差。
奎軍集眾精銳於中軍中,搭配上灌注點點光芒的流體刀劍。構造出鋒矢陣的模樣,以謀求強大的中央力量直穿掉尼軍的陣線。
其實用鉤行陣實則更穩妥些,因為兵力甚多。
以愈強的側翼力量形成鉤子,配合中軍力量絞殺敵軍,從而擊潰敵陣,更會讓個體的勇氣在群體的意志下擊碎。
但無所謂了,在奎桑看來,這不就是飛龍騎臉的事情嗎,還行什麼花樣?
再瞧瞧對面的軍卒,散漫得連陣位都不怎麼考究,那我們還叨唸何物?
遠遠望著前來的夔軍,奎桑以寶劍在空中畫出一條斜線:“傳令諸軍,全軍挺進,以徹底擊潰夔軍。”
“咚咚咚!”
遼闊的平原上,奎軍左右及中部傳來了山崩地裂的呼嚎聲,以騎卒為先,誓要將尼科萊所部攪個粉碎。
尼科萊擦擦額頭汗水:“傳令諸軍,仍執原作戰方案,佯裝不敵,向後敗退,引敵冒進。”
傳令官立刻釋放魔法資訊素彈,示意全騎停止進軍,同時讓橫排方陣拉長,以做好正面應對奎軍騎卒態勢。
由於尼軍人數過少,亦使軍陣的縱深變淺。
“果然是送上門來的餡餅。”
在後軍的奎桑喜不自勝,這個時候竟不擺防守陣型,而是準備硬接衝鋒。
這指揮千名騎兵的傢伙一定是個不懂軍事的瘋子。
但意外之事襲來,在兩軍快要兵戎相見時,尼軍騎卒突然在稍高地勢下利用風源加快轉身速度,迴轉疾馳,拖拉起細小的弧度。
相比於在西南角沙漠與神州人較勁過多次的夔軍,西北角的亞龍人對騎術完全處於牙牙學語之境。
奎軍的戰鬥經驗完全不如尼軍,一個瞬間,獵人獵物身份即發生轉變,奎軍騎卒們很輕鬆的被尼軍騎兵抓住了順手側。
一輪騎射立馬開啟,無數白皙的三環魔法水晶劍穿過了大量騎卒的脖頸,處於逆手側的奎騎頓時落入下風中,大量的慘叫聲、呼號聲被泥土吸納。
但尼軍未展露出什麼乘勝追擊之行,而是立刻在奎軍對刺鼻的死傷發愣畏懼時,藉助風行術,讓馬趕緊踏過後方起伏不平的坑窪地形。
倉促轉動,但卻無過多生疏,訓練號令有素,稱得上其疾如風。
看來夔王治軍做得很嚴明,已到達令行禁止的程度,給了尼科萊更大的發揮空間。
兩軍的陣位就這麼奇特地被拉開了百米。
“該死的,還騎在我臉上拉shi!”
滔天的憤怒蓋過了奎桑對於夔王鐵騎的驚歎心理。
可不能就這麼讓這群禍事者走了,不然自已個人接受不了,士氣也可要崩潰了。
準備如此久,假如連那麼一點肉都吃不住,接下來你讓士兵們還怎麼有信心打仗?
看著敵人撤退時大量旗幟盡數伏倒,還有魔法柳葉甲、弓弩及護心鏡丟棄。奎桑更確定了自已的敵人一定是來搞耍的小丑。
那自已一定得將眼前的軍隊吃掉!
“追,他們走不遠,命我軍諸部全力催動風行術進軍!”
為考慮穩妥,奎桑又言:“...但不可擅自孤軍深入,命令兩翼步卒儘快跟上騎卒,一同併發!”
尼科萊為了讓奎桑能下定決心追擊,實在用心良苦,甚至讓部下放棄保全自身的甲冑與能量補給品,做起慌亂撤退的模樣。
要知道,兩軍正面交戰後,有序撤退永遠是戰爭裡的最大學問之一。
因將士在撤退過程中特容易放棄抵抗意志,減弱以太使用頻率,從而被追軍像牲畜一樣追殺殆盡。
奎桑自然知曉此道理,所以必然策動戰馬加速,在曬土場翻湧撒歡。
尼科萊這是拿幾千將士的性命做賭注,將幾萬的奎軍拉進她早已設好的陷阱內。
貓鼠遊戲就這樣嗡嗡吱吱地開始了。
幾個時辰後,此時從天空俯視下來,奎軍和尼軍已共同沒入刻意製造,幾公里寬,呈環狀的土壁地蝴鑄就的河谷之下。
“呼,你們是真能跑啊。”
望見尼軍終於停下後,已在前鋒的奎桑長呼一口濁氣。
連續地追逐,讓奎桑和他的軍隊有些鬆懈睏倦下來,早就不是精力充沛的模樣。
不過終將這隊煩人的蟲子困於兩難的處境中,接下來局勢應該很明瞭了。
除非鬼神相助,否則丟失大量魔法兵器甲冑的部隊應被裝備完備的他們蠶食殆盡。
尼科萊也總不會若某霸王在垓下爆發拼死一搏的勇氣吧。
但是尼科萊真到了人困馬乏的境地嗎?
“就是這裡,要結束了。”
尼科萊毫無懼色,扯下腰間的鈦金屬物,以極大的力氣直接將它拋向空中。
溘然,鈦金屬物高速運轉,伴隨一曲幽幽的鬼泣聲傳來,宛如日蝕一樣,讓層層疊疊、無法看穿的黑暗從上空的光陰中宣洩出。
在場的所有奎軍士兵忽而產生一種從心靈深處綻放的戰慄恐慌感。
奎桑處於前端,感受得更細緻。那是來自胸口的,彷彿要將他內心給鑽透的痛,讓人直喘不過氣來,連神智都開始犯暈。
“什麼情況!”
刻意釀造的限縮空間好像在他眼裡化作了一片充滿血水的海洋,無數靈魂出竅的歌聲迴盪在他的心頭。
奎桑看著渾身包裹以太的金屬物,正發著駭人的粘稠體態,又變作液體一樣在虛空處顫動著。
“八...八環魔法!!”
是的,這就是尼科萊的最後依仗——已達禁咒邊沿的八環魔法,靈魂風暴剝離陣。
由剛剛晉升為八環魔法鍛造師的莫思雨鼎力贊助。
實話實說,以如此倉促的方式使用魔法武器,陌生人一定會流露心疼的意味。
概而論之,魔法武器越往高階走,就會越帶有神性色彩,使用者一般也會愈發小心地使用。
這本該是一直作為護身符的東西。而不是隨意丟棄的浮萍。
但尼科萊可不管這個,本著物盡其用原則的她根本不喜好按套路出牌。
手工打磨的厚層土牆壁開始發揮起作用,利用反彈效應將精神魔法襯托得淋漓盡致,營造了死寂與黑暗並存的領域感。
奎桑後悔極了,在鋪天蓋地的精神攻擊下,該怎麼讓幾萬將士從這個泥巴地逃出來?
還未等他有反應,前部的大量三環士卒已經被剝奪大腦的疼痛操弄得肝膽俱裂,且陪伴在他們周圍的精神力護盾已被擊碎。
很多人完全喪失了戰鬥意志,成為潰逃的行屍走肉,甚至有人竟哭爹喊娘。
也就在這時,他終於完成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充分地使用了自已愚蠢的紙上談兵,犯了最後一個錯誤。
“讓潰軍士卒快往兩側跑!”
說著,還有微弱自主行動力的精銳軍卒立刻一窩蜂地往兩側跑去,引導者的突然出現,讓連帶著潰逃的烏合之眾一同往兩側跑去。
奎桑的想法沒有什麼大問題,透過讓兩翼的其他軍士接應潰軍,在軍法官的迅速斬首下,以屍體穩住大軍潰敗的勢頭。
但理論是理論,實踐是實踐。
缺少操練,亦缺乏大戰經驗的基層西北軍官們完全不配成為統帥靈活排程的雙手,讓他們突然克服難以想象的困難,太難為他們了。
因此,數以千計的推搡、踩踏同時並行,只為求得一條活路。
也因而繞出一個巨大的半弧。
密集的軍陣直接被自已人打出一個大缺口,形成了搖搖欲墜之勢,發出震耳欲聾的混亂聲。
尼科萊從不放過最好的時機,立刻喊道:“傳令諸部,向前迎擊!”
“諾!”
此時在天空下看,尼軍所有的精銳四環魔法騎兵,開始拿起腰側一直快佩到生鏽的魔法馬刀。
之前丟盔棄甲其實也有另一層含義,讓原本笨重魔法重騎兵,極快地轉變成速動力最快,收割能力最強的風輕騎兵。
“咚!咚!咚!”
勢不可擋的千人衝鋒襲來,誇張的猛然衝擊帶動著勢能,將擋在前頭的奎軍直接被撞飛出去。
被混亂的前卒擋住視線,再加上受到持續的精神衝擊。後部的弩手、長槍兵,牧師以及法師已再無組織反衝鋒陣型的餘地。
如大片麥子被鐮刀收割一般,長馬刀所至,無數人頭落地,幾千名騎卒很順暢地完成了以多打少。
“快跑啊!快跑啊!”
“我軍敗了,我軍敗了!”
四萬餘名士卒再無抵抗能力,被殺得喪魂。
巴彥烏列蓋省所有的有生力量就這樣徹底被葬送在河谷中。
最終,尼科萊僅以近萬兵力,甚至最後僅僅排程兩千騎卒,便打垮了幾萬兵力的邊陲軍事重省。
巴彥烏列蓋省,在短短半個月內,就完全掌握在了起義軍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