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感染者與感染者們
“你就是米莎吧？”廢棄的礦場內，一名帶著面具的整合運動蹲下身，朝身體狀況剛有些好轉的米莎打著招呼，“你好。”
“?”
米莎對整合運動仍未放下警惕，之前在龍門的遭遇，整合運動給她留下了很不好的刻板印象。
“我們聽碎骨他提起你的名字好久，今天終於見到你了。”
“你也是，感染者？”
“是的。”
“...整合運動，為什麼要加入...整合運動呢？”
“為什麼？”面前的男子摘下了面罩，露出遍佈了半張臉的駭人的源石結晶簇，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我的妻子、孩子，都死在切爾諾伯格人的手裡。”
“包括我，也差點死在那座*烏薩斯粗口*的城市內。烏薩斯感染者的遭遇，比牲畜還不如。”
“毀滅切爾諾伯格，作為我們的復仇，也還是太輕了。太輕了！！他們手上沾染了多少感染者的血？”面前的男人滔滔不絕地講著長篇大論，最後甚至激動地把兩隻手搭在了米莎的肩膀上，“米莎，我們被人恐懼、愚弄。我們被人迫害、侮辱，僅僅因為我們是感染者，僅僅是這樣而已！”
“......”
米莎被這名激動的感染者嚇得有點語無倫次。
“呼...抱歉。我，呃...我有些激動，忘了吧...”男人站起身來，往身後退了兩步，向米莎道了個歉。
“伊萬，來幫忙接下傷員。”
被稱作伊萬的男子身後，碎骨拿開防毒面具朝兩人走來。被汗水浸溼的劉海下，有著一對和米莎一樣的碧綠色的眼瞳。
“好的。”伊萬簡單地跟米莎與碎骨做了個告別，便去協助整頓受傷的整合運動成員。
“這個廢棄礦場只是臨時據點，大家在這裡暫時整頓一下。”碎骨說，“等到時候到了，我們就撤回切爾諾伯格。”
“...亞——”米莎剛想叫出碎骨的名字，就被碎骨伸出手輕輕捂住了嘴。
“不，我已經捨去了那個名字，”碎骨冷冷地說道，“亞歷克斯已經‘死’了。”
“現在，叫我碎骨，就行了...”
“碎...骨？為什麼？”米莎的眼裡充滿了迷惑與疑問。
“......姐姐”最終，米莎還是從碎骨的口中聽到了這個熟悉的詞語，“...你會明白的。”
“大家知道你變成感染者後流落龍門，全都自告奮勇地想把你救出來。我們在龍門，也接納了許多感染者。”
“——可，可是。”
米莎回憶起那永遠掛在阿米婭臉上的笑容，她的人格魅力時時感染著身邊的每個人，那由內而外流洩的關懷讓人傾心。還有永遠能搬出各種各樣戰術又可靠的博士、每時每刻都像在講相聲的芙蘭卡雷蛇冤家二人組、醫療隊大家無微不至的關照...
還有那個在關鍵時刻救下她，一直伴她旁邊保護她的那名模樣古怪，可卻讓人感到莫名的心安的幽影。
自已被整合運動帶走後，只看見他們一路撕碎擋在他們面前的敵人跟破壞龍門的街景。
“可你們，在傷害別人...我不願意...不願意...”米莎鼓起勇氣對上碎骨的眼眸“感染者為什麼要互相傷害？”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理所應當。”碎骨撥出一口長氣，他認為自已剛沾染上源石病的那位天真的姐姐還沒嚐盡世間的險惡，“烏薩斯人說，對待親人，要同春日的陽光那樣暖人身心。如果對待敵人——”
“.......”
“——要同冬日刺骨的寒風一樣，將他們撕裂。”碎骨緩緩道出一段黑暗的過往。
“姐姐，你還記得麼？”
“...什麼？”
“‘他們’來抓我時，我直接被拖出了家門去。我看見媽媽她，牢牢抓著我的手。他們毆打媽媽，媽媽不肯鬆手，血混雜著淚水灑在烏薩斯的凍土上，‘他們’在雪地上拖出了一道血路。”
米莎幼年時，除了她以外的全家人都染上了礦石病，並相繼被抓走，米莎當時躲在櫃子裡。烏薩斯當局以亞歷克斯為人質逼迫兄妹倆的父親——謝爾蓋，烏薩斯著名的科學家，出賣了良知派科學家的行蹤。
隨後米莎的家人被髮配至慘無人道的礦場，遭受虐待，年齡尚小的米莎就此與自已的家人失去聯絡。
“我......我...我沒敢...”米莎的聲音逐漸變得顫抖，帶著哭腔，這段回憶是她怎麼都無法忘卻的心結，“...我...嗚嗚...”
“姐姐...”碎骨上前猛地抱住失散多年的親姐姐，“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大家都沒錯，沒人會怪你。當時，誰又會有勇氣呢...”碎骨輕撫米莎的後背，兩人分開後，他替米莎擦去了她臉上淌下的兩道眼淚。
“亞歷...呃...碎骨...”
“你可以選擇，不去相信我們。如果你相信我們，你也能夠選擇不加入我們。”碎骨把面具別在自已腰間，指了指臂膀上緊扎著的帶著整合運動標識的橙色袖章，“但你已經成為了一個感染者，我們的一員，我們的同胞。整合運動...一定會為了感染者的自由戰鬥到底。”
“但你們...毀掉了切爾諾伯格。”米莎想起在龍門貧民區店鋪外擺放著的電視所放映出的慘烈的景象，“無數無辜的人，就那麼死去了...”
“無辜？”碎骨冷哼一聲“呵，有誰是無辜的呢？”
“誰反對過烏薩斯對我們的隔離制度麼？我們被拖去礦場，大家被丟棄在凍野與礦場，眼睜睜看著部分人在寒冬中慢慢死去時，誰站了出來！有誰！站出來！反對過嘛！”
“.....我，我不知道......”
“如果整合運動，如果能早一些的話...如果那刀尖的烈火，雪怪所簇擁的公主，凍原上進擊的堅盾...能早些，能早些的話！”碎骨將腳邊的石子一腳踢飛，當作發洩，“感染者可能就不用遭受那麼多苦難了。”
“整合運動有這三個人，他們同烏薩斯戰鬥了很久。也有那麼些烏薩斯人，也在為了感染者，向烏薩斯舉劍。”
“切爾諾伯格冷眼看著我們死去！他們樂於看著我們死去！....切爾諾伯格，是一座應當被毀滅的城市...！”
“可是，我也遇到過別的幫助感染者的人...他們...”米莎雙手放在胸前，怯生生地說。
“羅德島？哈哈，明明是感染者，幫助龍門？傷害我們的同胞？殘害我們的兄弟？”
“......不，其實.....”
“...對不起，我過於生氣了...作為感染者，我們應該看清事實，”碎骨的臉上仍帶著慍色。
“沒事...我...我理解你...這麼長時間下來，你過得——很辛苦吧？”
“大家都過得很痛苦，但現在至少我們懷抱著希望。塔露拉...是她帶領感染者，反抗殘忍的一切，整合運動就是我們的希望。至少現在，他們給了我勇氣。”
“......果然大家，都吃過很多苦。但如果整合運動真的能保護他們的話...”米莎逐漸變得迷茫，她不知道該相信哪一方：是優柔寡斷的羅德島，還是舉起火炬踏平一切的整合運動？
“就像整合運動會保護大家一樣，我也會保護你。”
“——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了，你看。”
“嗯.....？”
碎骨自斗篷內拿出一把榴彈炮，他繞到米莎身後，輕輕抓起米莎的手，放在槍柄跟扳機上。
“這個，是扳機，只需這樣裝填彈藥...瞄準敵人，扣下扳機，彈藥就會飛出去——”
“之後，緊握住這個把柄——聚精會神，施術...就能引爆彈藥。”
“我不知道我行不行....”
“你一定可以的，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相同的東西。”碎骨似乎想到什麼，從兜裡翻出一顆源石，放在米莎掌心，“來，輕輕握住這顆源石，小心別傷到自已，集中精神。”
“掌心有點....熱？唔——”
“哈哈哈，沒錯，沒錯！米莎，你確實！確實和我們是——”
還沒等碎骨把話說完，前一步離開的伊萬卻急急忙忙地跑到碎骨跟前，期間還急得跌了一跤。
“...怎麼了，伊萬。發生了什麼？”
“走！碎骨，快撤！這個礦場我們待不下去了！！”
“....？！”碎骨重新拿出面具，扣在自已閃著怒火的面龐上。
“是羅德島的進攻！我們被襲擊了！！”
“碎骨...”米莎伸出手扯住碎骨的衣角“如果是羅德島的話...我們...！他們，他們一定會幫助感染者的！”
“談談？我的同胞們，都是感染者，聲稱自已會救助感染者的羅德島，我還沒見過他們幫助過我們。羅德島作為感染者，卻在這個時候傷害我們...”
“他們難道不是叛徒麼？難道要我任由同胞們受傷、死去麼？”
碎骨輕輕扯開被揪住的衣角，整備好裝備離開了此處，“米莎...沒事的，保護好自已，別被戰鬥波及，我會回來找你的，我們一起回家。”
“一定要回來...我好不容易才...”米莎無力地坐在地上，望著碎骨離去的身影，呢喃著，“感染者之間，就一定要自相殘殺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