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盡苗妹消失在另一條路上的背影,小江依然上山搜尋佳景。

拍完幾個山水鏡頭,待得從嶺上打道下山時,槍花炮、鬥馬已經開始。

高音喇叭播送著歡快的解說詞,觀眾的助威聲如潮湧,此起彼落;小江趕忙擠進去,想找個最佳位置取景,無奈處處站滿人群,正在無所適從。

高音喇叭不知怎麼,聲音忽高忽低,時斷時續,最後乾脆不響了。那些工作人員在那裡緊張反覆擺弄,仍然如故。

小江見狀便擠到臺前:大哥,我來試一下。

他將擴音機、麥克風、均衡音響裝置、喇叭、線路快速撿了一遍,機上面板標的全是英文,那些人看不懂,他在單位和家裡,成天擺弄,不在話下。

初步斷定故障縮小在放大器,拿工具立即拆開,目視檢查各零件沒有燒壞跡象,拆開保險管迎著陽光仔細看,發現已經熔斷,手頭又沒有可換,只好暫時短接以急用;

並告訴工作人員事後買來立即更換,重新調整了音量,混響、均衡、靜噪、各轉換開關,改換一下插頭,不過一兩分鐘立刻獲得最佳音響效果。

一領導模樣中年人利叔,竟高興得握住小江的手連聲道謝,寒喧之中,連忙請小江在總檯坐下。

小江在總檯上居高臨下,對整個場面的瞭解和觀察,對拍攝來說顯然有利得多,不經意之間,忽然看見山坡上那苗妹,也在總檯的另一邊,小江靈機一動,過去對利叔說:

“利叔,我是業餘攝影愛好者,麻煩請您叫邊上那個苗妹,帶我到下面找些有利位置,捕捉專門鏡頭,行嗎?”

“沒有問題,阿芸過來,你替我帶小師傅各處走走。”

小江迎著苗妹道:“你好,小苗妹,我叫小江。”

“你們認識?”利叔問。

苗妹笑道:“喔,利叔,帥哥是武術家、攝影記者……還是無線電專家。”

“芸妹,見笑了。”

隨後阿芸領著江哥,興致勃勃不停地講解當地的風土人情,少數民族的風情、典故、活動、愛好。說得頭頭是道,竟像導遊詞一樣,娓娓動聽。

江哥暗暗稱奇,驚訝不已,肚裡暗思,這苗妹可能是旅遊局的,絕不會是當地人。

江哥立意拍一個夕陽下槍花炮的畫面,無論怎麼不斷地變換角度、位置,總是不理想,就在心灰意冷之時。突然奇蹟出現了,鏡頭裡一輪紅光在房子後面冉冉升起。江哥狂喊:太好了,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這時,一個大嫂跑過來喊道:不好了,房子後面起火了。

場面立刻大亂起來,幾乎所有人,都跑去救火,小江來不及想那麼多,恰好身邊擺著一輛不知誰的腳踏車,立刻飛身上車、一往無前的闖過去,衝到失火現場的最前面。

在眾人奮力撲救下,大火很快熄滅了,大家都誇小夥子,勇敢、不怕死。

芸妹也很感動,幫他擦擦頭上的汗珠和劃傷,稱讚說:“你太勇敢了,江哥,向你學習。”

小江懊喪的答道:“不不,該死的腳踏車,剎制失靈,差點就衝進火堆裡。”

眾人不禁大笑起來。

……

小江悄悄的和阿芸道:“沒有的事,和大家鬧著玩的,我不想當英雄。”

“你這人真逗。”阿芸邊走邊問:“你是幹什麼工作的?”

“泉陽市城南區自由民職業,有個門面做點小生意,業餘時間,喜歡讀點馬列,哲學、經濟、政治、歷史、地理書,搞點業餘攝影創作,還有山水畫什麼之類的。”

“騙人吧,什麼職業也沒有,你學什麼馬列?再無聊也不能這麼浪費時間。”

“說得好,最初在工廠當過工人,奇怪的愛好就是那時候形成的,後來響應創業號召,曾經出來一段時間,開個小店,經營五金雜貨,重朔自我,再創輝煌,不想發財的工人不是好工人。

尤其是土豪的一句------年紀輕輕不奮鬥拼命,更等何時,激動得我眼淚差點就掉下來了。故而成了後來、愛好與職業互相矛盾的怪象。”

“佩服,簡直就是神仙,這麼有能耐,什麼都懂。”

“比如說攝影,我是業餘愛好者,不是專家,別看很簡單,按一下快門,就行了,要拍得好,登上藝術高峰,絕非易事了,國外現在有了數碼相機,自動調整光圈與快門、變焦與聚焦、白平衡、閃光燈、色彩搭配設定,但不能代替光的運用、構圖。我對人物照的姿勢、氣質、外部特徵、美姿造型、五官體型胖瘦、和環境氣氛不太講究。

只是對山水風景攝影很感興趣,因為它最具變化性、戲劇性、挑戰性,它的美景,只有到大自然中尋找,融入自然,才能深感其妙,為了一個自認為佳境,經常往返幾次甚至十幾次,其中的風餐露宿,艱難困苦,很多人不易做到和不理解。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攝影裝備越精良越齊越好,變焦鏡頭,反轉相機、三腳架、遮光罩、濾鏡也要具備,大型相機具有優勢,但出外捷帶不方便。由於資金有限,目前業餘條件下我只能勉強湊合。”

小江看阿芸聽得有點興趣,又繼續高談闊論起來:

“當攝影理論家津津樂道,鑽進抽象難懂的高超文化藝術和影像創作表達能力,熱衷於在藝術領域及現代媒體影像、製作與編輯進行創新,對攝影與虛擬現場以及空間藝術的關係、及其再現、時間、地點和功能的問題,包括十二條最經典的攝影法則;進行激烈爭辯時,其實忽略了,攝影不過是社會批判的視覺化工具,是自我映現的媒介。

實際上,生活中的攝影家,很多人對藝術沒有那麼高度抽象,不過是把那些人像、靜與動、紀實與專題,放在商業、建築、時裝攝影方面用來賺錢;

雖然當代攝影高手,都對圖片編輯、古典攝影工藝、美學、視覺人類學、心理學、數字影象處理、新媒體攝錄影和影視後期技術、攝影流派與作品研究、色彩管理特別感興趣和潛心研究。

然而一般愛好者,只要懂得造型因素、技術技巧、藝術表現手法、主題思想就足夠了。

當代國內外一些有名的攝影家如:薇薇安•邁爾、埃拉德•拉斯里、沃爾夫岡•提爾曼斯、雲水禪心,王文瀾、陳長芬的作品,如《歷史印記》《祁連山日落》、《日出的天空》,《豐富》、《秋天的星空》等含義深刻,意境優美,我都很感興趣。

尤其是《搏鬥》,真令人激情滿懷,奮勇向前不已。怎麼樣,是不是很精彩。

……。”

“聽不懂,就好像在寺廟聽和尚講經文一樣。”

“換個話題。”江哥意猶未盡:“空閒時間,我喜歡文學、小說、散文、評論,不時“固執地扔出一束“染濃浪花,漾開漣漪掬水浪”之類的文章。”

“發表在哪個報刊上。”

“《大海》雜誌。”

“厲害。”

“哪裡,寄出的稿件如石沉‘大海’,總不見發表。”

“那你可以寄給女朋友共享呀……。”

“我這個人,沒有女朋友,信奉獨身主義,不結婚,不談戀愛。”

“你呀,沒有一句真話,我才不信呢。”

時間過得真快,不一會活動結束,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再美的山水帶不走,再誘人的風景只能記心間,再情投意合的旅程天涯人,終究各奔西東;告別之際,江哥開口道:“我老是給你添麻煩,出了不少笑話,現在要分手了,給我提點看法吧。”

阿芸說:“提不出什麼意見,你各方面都不錯,什麼都會。”

“真的?不會覺得我是一個低階趣味的人吧。”

“沒有啊,不過,想聽真話嗎?”

“想啊。”

“那我就不客氣了,表面上看起來你很一般,庸俗,簡單,誰嫁了你誰倒黴;但是,很少有人能猜出你含蓄風趣,藏而不漏,無為而求的後面,有一種不同尋常的精神力量。”

“謝謝誇獎,那我也說兩句對你的評論,芸妹低調做人,才華樸實,為人熱情,敢說敢做,誰娶了你誰榮幸一輩子。要是我將來找物件,就找像你這樣的。”

“是嗎?很會奉承拍馬屁。”

江哥道:“俗話說:有緣千里來相會,等會天南地北想奉承也沒機會了,您家住在那?”

“就在附近,問這幹嘛?”

“找機會去拜訪您,向您學習。”

“那不行,我得問問我們當家的同意嗎。”

江哥大笑道:“你回去和你大當家的說,我是‘天王蓋地虎’,他自然就會歡迎我去做客。”

“你那麼自信?我有寶塔鎮住你這個河妖,想破壞我們家庭幸福,趁早死了那條心。”

“實話告訴你,自打第一眼看見你,我就認定你是我唯一的女朋友,不管如何,我一定要等到你離家出走。”江哥邊笑著說邊向前走近。

阿芸大笑道:“你可真敢說,玩笑開大了,哪有這樣直接追女朋友,全是假話。”

江哥忽然想起什麼,不由得嘆口氣,退後幾步說:“我雖然很喜歡你,但我已經見過你的帥哥男朋友了,這是不可能的。”

“你在哪見過我的男朋友了?”

“剛來時候,蘆笙民族大團結踩堂舞上,你男朋友親口說的,‘誰敢欺負我的女朋友’,你忘了。”

芸妹想了半天笑道:“喔,那是開玩笑的。”

“請你嚴肅點,婚姻大事豈能兒戲。”

“怎麼,你以為什麼事情,都可以開玩笑的?”芸妹說完轉身拂袖而去。

江哥慌了神趕上前去陪笑臉道:“我向你道歉,都怪我太在意這件事了。”

阿芸微笑說:“古人云:‘審豪厘之小計,遺天下之大數,夫隨廝養之役者,失萬乘之權;守儋石之祿者,闕卿相之位。’此言意在不可終日沉溺在碌碌無為小事上,人必須生活有目標方向,人生才有意義;

‘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擊水三千里’,‘當年飲馬戍邊煙,泣血沙場奮擊鞭。’‘莫等閒。’

奮發向上,積極進取,不管結果如何,萬不可辜負了大好青春年華,空白了頭,不可只顧眼前的雕蟲小技,必須看清前進道路的方向;

積極進取不是一定要去當官,才是奮發向上,它不過是表示人們幹某種事業百折不回的精神,‘夫聽者事之候也,計者事之機也,聽過計失而能久安者,鮮矣。’

古人的意思是聽人勸告,貴在行動,目標、計劃、方案制定後,做事、生活、工作才不會迷失方向,江哥宜當三思而行。”

“芸妹不簡單,真當刮目相看,令我佩服之極,終生不忘;你到底是哪裡人,幹什麼工作?”江哥不由得肅然起敬。

“土生土長的苗家大姐,怎麼,改變主意了?那好,再見。”

“可是,我怎麼才能找到你?”江哥追著問。

“帥哥,八月十五在平江村,我們在那裡舉行柚子節活動。”阿芸意味深長的邊走邊說。

……

小江上船後回頭凝望,腦海裡彷佛還看見阿芸站在那裡揮手。“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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