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我回到臥室,手掠過書桌卻沒有灰塵。他們日日打掃,彷彿我只是出去玩了兩個小時。

我將自己扔進那張柔軟的大床上,睜著眼睛望著上方低垂下來白色的床簾。

本來想著一區的環境和制度是所有實驗區裡面最不完善,所以打算從那邊起步,打算收納一部分的人再進行之後的策劃。但是這兩年調查下來,這並不是一個好的方向。

一區的存在本來就是個錯誤,要不是他們推演的資料的出錯。說不定真的能建立理想國,但是不管怎麼樣這都是很愚蠢的操作。

人類本來就是生活在互相的欺詐之中,但他們竟然想透過藥物讓人類坦誠相待,真是一群令人不解的瘋子。不過說到底,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能怪誰呢。

他們總是探索,而代價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戰。

他們創造出有意識的生化體並且讓他們不斷的逼近人類,逐漸變成比人類更加完美的生物。那些人希望他們有人類的情感,又不希望他們超越人類。那些人享受著他們匍匐在地上的鞠躬盡瘁,最終忘記最初的目的。

雖然在社會視野中的生化體全部消滅殆盡,但暗地裡可還是保留了不少。這可是科技進步的象徵,怎麼可能會避開不去繼續探索。正如之前禁止克隆人的事情,說是有違人倫道德,但現在還不是開放了。

不論哪個時代,各國一直都沒有停歇相互之間折磨。無止境的競爭,廝殺,掠奪。他們的刀揮向的是誰,連他們自己都不清楚。

我伸著我的雙手,企圖抓住那上方隱隱約約散發的光亮。

那麼我的刀揮向的又是誰呢?

“小姐,小姐醒醒……”

一個模模糊糊的臉貼過。我揉了揉眼睛才看清,“小雅姐,你這麼晚過來幹嘛呢?有什麼事明天早上說,再讓我睡會”。

我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說著就把被子蒙著頭。

小雅面無表情的拉扯著我的被子:“小姐你在說什麼,現在已經中午了。”

“已經中午了?我感覺都沒睡一會。那大哥呢?”

“少爺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說讓我們盯著點。防止您又睡過頭了。”

“我知道了。半個小時,我再睡半個小時。”

“你每次都這樣說,上次你說睡半個小時,然後人就沒了兩年”她爬上我的床,把我這個抱起來,“趕緊起床了,水都幫你放好了。洗個澡,在外面這幾年灰頭土臉的”。

“知道了”我拍拍她的胸口,“還是你好,所以我再睡會”。

“我好,那你幹嘛不把我帶上。”

“要是讓你知道我離家出走了,父親不也就知道知道了嗎。蠢。”

“但是你走也應該帶上我。小姐,我是被你們救活的,而我的任務就是保護好你。這是我應該做的事情,你要是在外面出了什麼意外,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浸泡在水裡的我清醒了大半,“你不用這樣,我明明早就說過了”。

“可是……”

“我不想再說這件事了。”

沉浸於浴缸中的我,赤裸的手臂穿過水波穿刺過來,漂浮於水面與梔子花同茶花嬉戲為伴。伏低了身子,泡泡從嘴裡吹出,單腿掛在浴缸邊際挑釁著簾子外待命的小雅。

她是在八年前被大哥撿到的。那個時候她傷痕累累,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是大哥給了她新的生命。

我們給她錢,讓她去找自己的家人。可她說,她是被家裡人賣掉的,只因為她是女生。她求一份能夠報答我們的機會,最後在眾多選擇中,她選擇留在我的身邊保護我。

我看著她的身影,那個時候我孤僻,除了大哥,我幾乎對誰都是沉默的。那個時候她明明有很多的選項,她才二十出頭,她完全可以進入科研組,有更加自由的支配時間,而不是待在我的身邊守著我。

“小雅姐。”

“怎麼了,水溫變涼了嗎,還是說需要浴巾。”

“小雅姐,這麼多年了。你有沒有想過離開這裡?如果你想離開,我可以給你錢。雖不說大富大貴,但接下來幾十年吃喝是不愁的。”

小雅起身,“我去給你拿個泡澡球,你小時候最喜歡這個了。還是茉莉味的”。

“別轉移話題,我說真的。快十年了,再多的債也還清了。你跟在我身邊,可你也有自己的人生,你能不能為自己想想。”

她手裡抓著泡澡球,背對著我,“還沒還清,而且你怎麼知道我不開心。我感覺待在這裡很好,比在外面的日子開心的多”。

她轉過身,我看不清她的神情,“你們對我很好,說句不要臉的,其實我早就把你們當成一家人了”。

“我們當然是一家人,只要來到這裡我們就是一家人。”

小雅幫我找衣服,我坐在沙發上看到床邊的劍,想了想還是帶上比較好。去師父那邊,估計又要和他打一架。

“也不知道師父還好不好,不過那老頭身體健康得很。”

小雅:“你離開之後,他很生氣的。還跑來罵家主,說怎麼安心將你放出去,差點都要動手了。”

“像師父會做的事,幾個月還好說,但是兩年,我現在再去見他。估計又要打起來,打還好說,最怕他的唸叨了。”

主要還有點事情要拜託他,有內部訊息說在盧浮宮那邊有場資源賽,我想讓師父隨便派我點任務,幫我安排進去。

雖然不知道這場資源賽的真假,因為第二介面上也沒有公告這場遊戲,所以具體的情況要看去調查的結果了。

師父住在靠人造湖周邊的一號林中,他住的小屋是他自己建的,砍林中的樹而建的。

他明明可以要一個房子,卻非要自己建。說著這樣可以更加貼近自然的話,嘴裡卻還喝著人造的酒。歪道理一大堆,說什麼喝酒是自然所向的,食之肉糜,飲之什麼的,瘋瘋癲癲,不像個道士倒像個乞丐。

他明明沒幾撮的鬍子,卻總是摸。家裡明明提供很多了衣服,卻總是穿著破破爛爛的道袍。

雖然別人不理解,但是我能理解。他看著世間萬物的倒塌,也曾嘶喊過,也曾補救過,他也曾如同先輩們一樣奮不顧身過。只是最後沒有實現。

在2123年的12月25日最後的日子通知下來的時候,連神明都無法安撫狂躁不安的人類。他們拯救不了已經處於死亡時期的地球。人民也因此對冷眼旁觀的神明憤恨不已,眼睛裡充斥著血絲惡狠狠的邊罵邊砸碎供奉他們的一切。

一切誕生之際,也預示著一切的結束。

當白鴿染上黑色的墨水,盤旋於教堂、佛堂、道觀的上空。撲稜著翅膀,發出奇怪又嘲諷的笑聲。

和平就此結束,大規模的暴亂,全球性的資源爭奪戰正式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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