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六年,宣化府,大陵縣,大陵村。

5歲的林賀正在學堂學寫字,大大的木板上,林賀拿筆沾著水在照著書描字,小小的身板挺得直直的,十分認真。

“賀哥兒,賀哥兒,你爹考上童生了”

“賀哥兒,你爹成童生老爺了”

“賀哥兒!”

窗外,幾個穿著無袖褂子,腦袋剃的光禿禿的的小孩興奮的喊著,邊喊邊跑過來。

林賀抬起頭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低頭繼續練字。

林賀是胎穿的,上一世她是個卷王,熬夜寫完ppt還沒吃飯就嗝屁了。

剛穿過來的時候,林賀欲哭無淚,她竟然穿成了一個男的。

剛出生嗷嗷大哭的她聽著大人們高興的說“是個哥兒,是個哥兒”的時候,林賀哭的更大聲了。

林賀上輩子是個文科生,大學選了歷史專業,成績很不錯,涉獵很廣,可林賀從來沒聽說過大齊這個朝代。

經過幾年的摸索,林賀才知道這個時空從秦末就走向了另一條路。劉邦並沒有稱帝,而是一個叫魏鐵鎖的人結束了秦末的混戰,建立了一個統一的帝國,之後歷經千年,直到林賀出生前,農民起義的領袖齊吉士統一了全國,建立了大齊。

林賀此刻聽說他爹考上童生了,也只是有喜無驚。從出生起,他就看著他爹林大生每天三更燈火五更雞,日日勤耕不輟,府試能透過是正常的,林賀對這個有信心,現在就看院試了。

只要院試透過,他爹就是秀才了,成為秀才就能有免役特權,家裡收入也能多些。

可是對一個農家子來說,日日苦讀考上童生就很不錯了,沒有一個好的老師,自已在家琢磨一輩子也很難考上秀才、舉人,更不用說進士了。

林賀家裡條件很差,林賀他爺爺老林頭年輕的時候,各地都有戰亂,老林頭家裡死的就剩下老林頭自已一個人,還差點被抓了壯丁。年紀輕輕的老林跟著逃荒的隊伍跑到了宣化府。

後來就在大陵縣定居了下來。一開始老林在一家布莊做小工,熬了十幾年才出師做了個賬房。後來又一點點攢下家業,娶了大陵村的李氏,之後就定居在大陵村。

林父是老林的獨子,老林也是窮怕了,一心想讓兒子讀書考舉,因此一家子節衣縮食供林父讀書。

一家子的生計全靠老林當賬房的月錢,李氏和林賀他娘張氏種地的收成也剛夠嚼用。

穿越過來五年,林賀實在是被吃傷了。每天都是粗糧,不是粟米就是菜粥,裡面沒幾滴油。

林賀他爹林父今年20了,從沒下過地,地裡的活單看林賀奶奶李氏和他娘張氏。

除了一家子的吃喝,還要付他爹的束脩。

因此一家子吃的很是簡樸。

這對於上輩子獨愛大葷的林賀來說,是最大的折磨。

還好,只要林賀林父考上了秀才,他的好日子就來了。

林賀沒著急回家,在學堂裡把剩下的幾頁字臨摹完,才慢悠悠地收拾東西回家。

穿越過來,林賀最大地感覺就是慢,時間過得特別慢,每天練完字,唸完書,林賀一路晃晃悠悠地回家,回家後還可以喂喂雞鴨,天色才會暗下來,日復一日,日子沒有任何變數。

林賀是在大陵村的族學讀書,說是族學,其實也只是個草臺班子。

整個族學也找不出10本書,就幾本三字經和千字文被幾代的學生都翻包漿了。

族學是大陵村唯一的秀才公黃秀才出資舉辦的,不過至今也只有10來個學生,老師只負責教一些簡單的字,學生們學了拿筆沾水在木板上寫。

這對於上輩子的捲到985念大學地林賀來說是小菜一碟,不過他還是學的很認真。

一方面是這個時代的字還是繁體字,林賀對有些字不太熟悉。另一方面是,林賀上輩子雖然學習好,但是寫的字和狗爬的一樣。

上輩子字不好影響不大,這輩子字不好那科舉就無望了。

現在考科舉要求寫的是館閣體,因此林賀一日不敢懈怠,而且他也不敢懈怠。

這輩子的爹孃都是虎爸虎媽,如果林賀稍微有懈怠,林母會用獅吼功配合竹筍炒肉讓林賀長長記性,而林父,新任的童生,則會發揮讀書人的長處,引經據典,叨叨個三天三夜讓林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賀有時候覺得林父作為一個讀書人挺開明地,沒有刻板印象中的古代讀書人地迂腐,比如,林父雖然沒時間下地,但並不奉行君子遠庖廚之類的屁話,反而一有空就做做家務,就算讀書的間隙,也要邊背書邊幹活。家裡砍柴、挑水之類的重活都是林父乾的。

就連餵雞鴨也是林賀過了5歲生日才從他爹手中接下了這項重任。

此外,林父也十分體貼家裡的女人,家裡的兩個女人都是性格潑辣的主,但林父就是有本事將兩個女人哄得服服帖帖的,家裡一點也沒有婆媳關係,這一點林賀特別羨慕。

但是,每當林賀對讀書一事稍有懈怠,林父就會發揮它那讀書人的三寸不爛之舌,從懸樑刺股談到鑿壁偷光,從讀書舉業談到家族振興,從個人抱負談到家國情懷,從古代先賢談到當代大儒,談的林賀頭昏眼暈,昏昏欲睡,再猛地一拍桌子,瞪大雙眼,厲聲警告林賀“再要如此不務正業,小心家法伺候”,這個時候林母已經拿著笤帚磨刀霍霍地盯著林賀了。

天可憐見,林賀這輩子在讀書一事上還是比較有信心的,就看目前,他的進度已經遠超同齡的小朋友了。像三百千(《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林賀早就倒背如流,《瓊林幼學》林賀也看得差不多了,現在在看《聲律啟蒙》。

託上輩子是歷史系學生的福,林賀對繁體字還是認識不少的,上輩子有段時間他把輸入法改成繁體字,就是為了逼自已認識繁體字。

因此這輩子,除了一兩個和上輩子繁體字長得不一樣的字之外,林賀大部分書自已還是能認識的。

就因為這樣,林賀才覺得現在不用著急,只把字練好即可。林賀也不敢把自已會這些東西表現出來,只是跟著學堂的老師學三百千,因為他深知自已不是天才,也不想承擔天才的壓力。簡單的古代兒童啟蒙書他能自學讀懂,可是到了後面學四書五經他還能跟上嗎?

所以林賀沒有告訴任何人,只是自已偷偷地看林父的書。反正以林父的水平,現在也不看這些啟蒙書,像《瓊林幼學》《聲律啟蒙》這兩本書,林父把他收在箱子裡,平時林父在縣城的書院,家裡更沒人動林父的書,箱子裡少了兩本家裡書其他人也不知道。

林賀家離族學挺近的,一盞茶的腳程就到了。

林家是一個一進的小院。正房是四間屋,一間堂屋,西側間住著老林頭和林賀奶奶李氏,東側間住著林父和林母,林賀自已住在西耳房。

院子沒有東西廂房,只是在西側用茅草搭了個廚房,廚房旁邊有一個地窖。東側則用籬笆圍了個小雞圈。家裡的水井則在門口的棗樹下面。

後院還開了兩塊小菜地,平時由李氏和林母料理。

林賀到家時還能看見家門口有放過爆竹留下的紅紙碎。家裡熱熱鬧鬧的,走近堂屋一看,屋裡還坐著族裡的幾個長輩,連族長也到了。屋裡大約有七八個人,因為家裡凳子不夠,還有兩個看著年輕點的站著。

老林頭和林父正在陪著族長說話。

大家看著高興的很,族長今年六十又五了,在這個時代也算是高壽。此刻他正愜意的捋著他的一把白鬍子,笑著誇老林頭“廣平啊,伯英真是為我們大陵村爭光了啊,也多虧了你和大花咬著牙供他”。

老林頭本名叫林原,後來成了賬房,有了交際,就給自已取字廣平,也就是平原的意思。

大花就是林賀奶奶李氏的乳名。李氏小的時候趕上戰亂最厲害的時候,父母兄弟都死了,也沒去處,當時還是族長的爹老族長收留了她,給了李氏一口飯,李氏才沒被餓死。

後來李氏打了結親時,因為無父無母,一般的人家看不上李氏,後來是族長看中了老林頭踏實肯幹,認為老林頭能給李氏依靠,才做主把李氏嫁給了老林頭。

還讓老林頭在大陵村定居。

因此老林頭很是尊敬族長,跟著李氏一起喊族長叔。

老林笑著點點頭,“不指望他能當官,能考個秀才就燒高香了,考不上當個夫子教教書也比在地裡刨食好些,他身體又弱,在地裡幹不了幾天就躺下了,我們也是沒辦法才送他去讀書。”

確實如此,林父十歲上才去的學堂,因此到加冠了才考上童生。

林父生下來身體就弱,那時候戰亂,家家都沒糧食,林父生下來小貓似地,好不容易長到五六歲也是瘦瘦弱弱的。老林頭和李氏認為林父身體不好,想著再生幾個兒子,互相幫襯著。因此才給林父取名叫伯英。

這就是按兄弟的排行取的名字,老大叫“伯、孟”,老二叫“仲”,老三叫“叔”,最小的叫“季”。

這樣取名的兄弟一站出去,人家就知道是兄弟幾個。

給林父取這個名字也是想他帶著弟弟妹妹來,可是也不知什麼原因,幾年過去,李氏再沒生下一個孩子。

等到林父十歲上,眼看著林父立住了,也不三天兩頭生病了,老林頭和李氏一商量,咬牙送林父去學堂唸書了。也是想著讀幾年書,最少也能到鎮裡尋份生計,不然靠林父的身體下地,怎麼能養活一家子呢。

族長又摸摸鬍子,正色對林父道“伯英啊,好好念,一鼓作氣考個秀才回來,讓那些說你爹你娘閒話的人都閉嘴。”

族長也是心疼侄女和侄女婿,這些年村裡對林家的話不少,但都是不看好的,瞧不起老林頭這個外來戶。

林父點點頭“我打算七月就去府城參加院試”。

族長很高興“好!你能有這個志向很好,等走的時候,你來見我,我有東西給你”。

老林頭跟著點頭“聽你叔爺的沒錯,他老人家見多識廣”。一轉頭看見林賀在門口站著,朝林賀招手“賀哥兒過來,來見過你叔公和族老們。”

林賀走過去一一叫人,“爺爺,娘說飯好了,叫你們過去呢,還有酒喝。”

“好!哈哈哈,今日值得慶祝!”

今天全家人都特別高興,林母下廚做了六個菜,快比上過年的待遇了,還去牛屠夫家割了半斤肉,炒了一個過油肉。

林賀上次吃過油肉還是去年秋天,林父抄書掙了一點錢,在李氏過生辰的時候割了一點肉,特意讓林母做的過油肉。

做過油肉比較費油,林家很少吃。

“娘,小杰,你們也別忙活了,趕緊上桌吃飯吧。”林父叫婆媳兩上桌吃飯。

林賀勾勾嘴角,這輩子的家庭雖然在古代,也不向上輩子家裡那麼封建,二十一世紀了,他上輩子家裡還有女人不上桌的規矩,就算林賀上輩子考上了985大學,在老人眼裡也不如街流字子的堂哥。

這輩子家裡沒有那些破規矩,家裡的三個男人都很尊重婆媳兩。

也可能是地方的習俗,一般地方都是說夫妻,可按本地的習俗,男女結婚了不說夫妻反而是叫“妻夫”,可能就是說妻子的地位高吧。

對這一點林賀是十分滿意的,在這個家,奶奶和孃的貢獻是最大,每天辛辛苦苦的下地幹活,回到家還等打掃屋子,做飯、幹家務。一年到頭也沒有休息的時候。

李氏和林母也沒有推遲,自自然然的坐了下來。林賀趕緊給自家母親倒酒。林母的酒量很好,平時就好喝兩口,只是為了省錢很少喝罷了。家裡好不容易打了酒,林賀直接給林母倒了大半碗,林母兩口就喝沒了。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吃完飯天都黑了,老林頭和林父又到門口宋客人。

快戌時家裡才消停下來,這時候林賀早就困的打哈欠不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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