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風動作很快,拿著圖紙找到鐵匠鋪子,上頭畫著火鍋需要的鍋碗勺子。

短短三天,燒烤鋪子就變成了火鍋店,馬大個還是在店裡忙活,炒底料切肉片啥都能幹,馬大嫂也帶著孩子在店裡,原本改成火鍋店後他是不想孩子來店裡的,“火鍋燙,味也重,大冷天的你帶著孩子來前頭做什麼?”

店後頭有間屋子,他們一家三口都住在後面。

馬大嫂卻摸摸兒子的腦袋,“孩子乖巧,不會亂跑的,何況這店裡暖和,孩子在這裡能少受凍。”

前兩日陸燕拿了兩張兔皮子過來,說是掌櫃給的,可她們一家三個人,兩張皮子不夠用,她只能去外頭再買些棉花來做衣服,錢自然是能省就省,否則這麼冷的天,把孩子放在屋裡,燒炭火浪費錢又不安全,今年冬天冷,輕易熬不過去。

馬大個只能點頭,望著雪有些擔憂,“也不知家裡人過的怎麼樣?”

馬大嫂臉色難堪,撇撇嘴,馬大個父親早亡,爺爺奶奶欺壓孤兒寡母,叔叔伯伯就像吸血蟲,老孃被生生磋磨死,馬大嫂進門就被當牛當馬,一家子十來口人都指望著夫妻倆幹活養著。

馬大嫂懷孕七個月去幹活,生下個四胎傷了身體,一直懷不了孕,被罵是下不了蛋的母雞,後來終於懷上了,馬家人又磋磨她,她好不容易生下兒子就被婆婆搶了去,有一天她從地裡回來,孩子在院子裡餓得奄奄一息,

她受不了,用自已性命威脅馬大個,逼迫他分家,可馬家人還是不想放過他們,在村裡過不下去,只能一路往南跑,最後到豐谷縣,賣了自已才活下來。“一些豺狼虎豹而已,你怎麼還惦記著那些人。”

馬大個搖頭,“總歸是和我血脈相連的親人。”

馬大嫂破天荒發火,“你想著他們是你的親人,他們什麼時候把你當親人了,我嫁給你十二年,生孩子那天臍帶才剪斷,你奶奶就逼著我下地幹活,分家那天,我要是晚回家一步,兒子就餓死了,餓死了你知道嗎?你知道我們兒子來的有多不容易……”

馬大個手足無措,“你別哭,我不說了,我以後再也不說他們了,現在我身契在掌櫃手裡,這輩子就留在豐谷縣了,和馬家早就沒有關係了。”

火鍋店一開業,有人新奇,有人嘆息,“唉,我還吃烤肉串呢,怎麼就不做了?”

“你自已做,回家用竹籤一插不就行。”

“嘿,你懂什麼,我試過,烤出來沒那味。”

店裡七嘴八舌,一個個火鍋被端上桌,桌子中間放上炭火,屋裡瞬間熱氣騰騰,“妙哉妙哉,雪天火鍋,天作之合。”

火鍋店不大,只擺的下八張桌子,卻是每天都熱火朝天,是縣城裡富人出門必去之地,很快縣城裡很多家食肆都出現了火鍋的吃法。

湯底各有不同,有用雞湯做養身火鍋的,也有用排骨做湯的人,五花八門,倒是有百家爭鳴的意思。

雪過天晴,縣城裡的流感慢慢消失,繡樓裡又活躍起來,蘇三娘神采奕奕地繡著桂花枝葉,哼哼著小曲,怡然自得,手下卻落針神速,花枝栩栩如生。

李珍身體已經恢復,忍不住笑,“這曲子真好聽,是哪裡的口音,我聽著好聽就是聽不懂。”

錢嬤嬤給各位繡娘送來針線,“這是江口口音,軟噥軟語,唱起詞調最是好聽,骨頭都軟了。”

蘇三娘哼笑,“就你們取笑我。”

她前些日子也生病了,瞧著李珍生病被夫家接回家,她不免有些傷感,獨在異鄉為異客的孤獨感侵襲她全身,忍不住在被子裡抹眼淚,孤苦無依一人,生病了連個噓寒問暖的人都沒有,想喝杯水都得自已動手。

可她全身發熱,頭暈目眩,口乾舌燥,全身無力,動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更休說是起來出門去倒水喝。

正傷心欲絕,同屋的姑娘卻回來了,還端著水和瘦肉粥,“蘇姐姐,起來吃點東西吧,不然身體熬不住,今日廚房特意熬了一大鍋瘦肉粥,專給病人吃的,還有酸甜可口的小菜。”

蘇三娘眼睛都哭紅了,好不容易憋住淚,又被小姑娘的關係破了功,捂著臉大哭,可把人嚇得不輕,蘇三娘不管不顧抱住姑娘,在人家肩頭哭了一陣又忍不住笑,抹了眼淚,“多謝你。”

姑娘連連擺手,“應該的,這也是掌櫃的意思,掌櫃說這幾日要互相照顧,樓裡的醫女也病了,陸公子又請來了一位大夫,住在紡織廠北邊,是位男大夫不好上門來看診,等會兒我陪著你過去看病拿藥。”

姑娘端粥喂她,“你且安心,我瞧著掌櫃和陸公子不會不管我們的,我聽說縣城裡醫館都缺藥了,就我們這裡還能吃上藥呢。”

蘇三娘在姑娘陪同下看病吃藥,才三日就好了,再次出現在這工位上,心境已經完全發生改變。

原來不管如何,繡樓真的不會不管他們。

滴水之恩,自是當湧泉相報,往後餘生,她就在繡樓安家吧。

一場雪後,繡樓的訂單增加,花想容成衣店裡也是人滿為患,秦小舟又進入了設計衣服都平靜日子,一轉眼就到臘月,自入冬後,地上的雪就沒消融過幾天,這兩天不僅下雪還寒風刺骨。

天地間蒼茫一片,趙勇天天在縣城和陸家之間來回,這日趙芳冒著大雪跟隨而來,開啟包裹,裡面有好幾件衣服,都是厚實的棉襖,她拉著人一一分了,著重囑咐陸雲行,“老二,學堂裡冷,你要好好穿著,可別又風寒。”

自從他去讀書又穿回了書生模樣,可這棉襖卻是衣服褲子分開的,他正想著怎麼穿,趙芳臉紅了,有些尷尬,“你穿的那衣服,我不知道要怎麼縫,不過你可以把這衣服穿裡面,在外面穿長衣服。”

陸雲行笑了,“好的娘,我都聽你的,前些日子,教書先生病了,這兩日還在養身體,他要求我們自行在家溫書,娘,我先看書去了。”

趙芳正想說放鬆一日不打緊,張張嘴又轉了個彎,“好,雪天看書傷眼睛,你仔細些。”

二兒子這樣用功,她不能拖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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