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
男人回過頭來，直視她的雙眼。
這一對視，她又像被人觸碰的含羞草，萎了下去。
她挪過視線，盯著發白的地面。
“那個，前幾天妮娜給我打電話說，塞哥的人找到小鎮上了。”
他疑惑，有些不可置信，“什麼時候的事？”
“就前天早上吧，才不久。”
阿文神情嚴肅起來，“塞哥的人？”
她點點頭，不是塞哥的人還能有誰？
但阿文臉色不對，他眉心皺起，看不出在思索什麼，像是遇到大麻煩。
“ 她怎麼認出來是塞哥的人？”
這話問得就更奇怪了。絲琳下意識就回答：“ 她沒說見到塞哥，但那些人長得很可怕，穿黑色衣服，人高馬大，不是塞哥的人還能有誰？”
不，塞哥一開始就設計好圈套，注射針劑之後等著他們自投羅網就行了，絕不會再浪費人力跑那麼遠。
況且，他這幾天一直在拳館，根本沒必要再去小鎮上搜人。
這些絲琳當然不知道。
可如果不是塞哥的人還能有誰？
問題太多，他一時無法理清頭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見女孩神色擔憂，他淡淡說了句，“ 沒事，他們不會找到這裡的。”
男人換了件輕便衣服，照例開車出了門。
拳館內訓練如火如荼開展，距離比賽越近拳擊手們越是發狠了練習，當天比賽共有三場，阿文負責最後一場和伊芙對抗，剩下兩場也是來自世界各地的頂尖拳手。
日子越來越近，阿文心裡卻越來越不踏實，對方實力如何尚未可知，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可如果不去，絲琳的病情恐怕凶多吉少。
他滿身是汗，摸了把毛巾，打算先去洗個澡再接著練。
角落的沙袋處，一個身材精壯的男人正在揮拳，也許是同樣的黃面板在拳場內並不常見，阿文很快注意到他。
不僅如此，這人性格孤僻，從來不和那群人一起擠兌他。
他碰巧路過那人身旁，突然被問到一句。
“你為什麼來打拳？”
阿文側過頭來，看了看四周，確定他是和自已搭話。
但他和這人非親非故，阿文判定沒有說話的必要。
那人這次走近，上下打量阿文，又問了一句“你看上去不像被抓來威脅的，怎麼也甘願在他手底下打拳？”
“為了賺錢。”
那人聽完就笑了，阿文皺了皺眉，沒理解。
就聽到他說的下一句：“頭一回見你這種人，蠢！錢賺再多有什麼用，真死在拳臺上你有命花嗎？”
他看起來很憤怒，重重給了沙袋一擊，劇烈衝擊下沙袋前後搖晃，這裡的地下拳場上沒有平局，不死不休。”
他看了一眼阿文，後者一怔，有些詫異。
“你不知道？”
他只知道能拿到高價佣金，塞哥從沒說過什麼不死不休的比賽規則。
那人就笑了，“也是，這種事塞羅那個混蛋肯定瞞著，聽說你的對手是僱傭兵教官，怎麼樣？”他揮了一拳，“有幾分勝算？”
他又想起來什麼似的，接連問道：“你年紀輕輕，成家了嗎？我勸你還是趕緊跑，別為了那點錢拼上一條命！”
還沒回答，就看到阿文套上衣服大步離開了拳場，黑色賓士一路疾駛，直奔醫院。
雖然早就料到比賽凶多吉少，可塞哥陰險程度還是讓他憤怒。
男人一拳砸在方向盤，心臟砰砰直跳，怒火中燒。
他一腳油門開到醫院，還沒進門，阿文突然察覺不對。
原本安靜的病房內，醫生和護士腳步匆匆，進進出出。
他心裡一驚，不好。
飛快跑到門前，果然是絲琳。
“先生，請先讓一下！”
剛到門口就被跑出來的護士一把推開。
他抓住路過的護士，語氣急切：“她怎麼了？”
時間緊迫，小護士飛快和他說了幾句，“病人突發心臟驟停，正在轉移病房搶救，家屬請到外面等候！”
晴天霹靂一般。
心臟驟停。
他後背出了冷汗，嚥了口水，這才發現握拳的手臂正不自覺顫抖。
病房外的玻璃小窗內，隱約看到醫生護士正往她身上安插各種儀器，她那麼小一團，此刻安安靜靜躺在那裡，像個失去生機的娃娃，任人擺佈。
醫護人員的高聲喊叫，機器滴滴報警，腳步聲，混在一起，病房內亂成一片，病房外卻格外安靜，他心臟狂跳不止，幾次想衝進去卻又被強行攔住，最後醫生大叫警告“你這樣會影響我們搶救！”他瞬間停住，緩緩走出，不再靠近一步。
走廊上燈光慘敗，消毒水味道刺鼻，他耳畔一片死寂，短短几分鐘，他像過了漫長的一生。
不是病情穩定了嗎？
這幾天她精神好，能說會道，還敢半夜起來偷親他。
怎麼會突發心臟驟停。
阿文閉了閉眼，一向不起波瀾的內心此刻波濤洶湧。
只要她活著。
只要她活著，什麼不死不休的比賽規則他都不怕。
…
絲琳還沒醒來，她心臟狀況太差，甚至要藉助機器來輔助心臟供血，剛結束搶救就被推到重症病房。
醫生規定每天只允許探視四十分鐘。
他單膝蹲在病床前，原本歡快陽光的那個小女孩，此刻身上插滿各種導管，臉色除了蒼白還是蒼白。
她靜靜睡著，毫無生氣。
阿文出門，找到主治醫生，醫生年紀大了，看上去經驗豐富，鼻樑架了一副老花眼鏡。
他叮囑一句，“還是得儘快手術啊。”
阿文不解，“這幾天不是病情穩定了嗎，怎麼又…”
醫生搖搖頭，“光靠藥物抑制哪行，治標不治本，她先天心臟不好，從檢查結果來看，這顆心臟能跳的時間不多。”
阿文猛然抬頭，愕然無比。
“什麼？”
他不敢相信醫生的話，突如其來的晴天霹靂似乎讓他喪失理解能力。
“不是做手術就行了嗎？她才剛滿二十歲。”
醫生看慣了生死，認真道：“她這種情況，就算手術，後期也會有各種併發症，你也知道她才二十歲，以後這些症狀還能伴隨她一輩子，修修補補，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他不死心，“沒關係，只要她能活下來，這些我都能…”
醫生又從抽屜拿出一份資料“如果經濟允許，我建議你們試試這個。”
資料上面畫著各類心臟構造圖，題目清晰——心臟移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