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醒過來,意識到是有人在按門鈴。我費了好大勁兒下了床,搖搖晃晃到門口開了條縫,向外看去。一個拄著柺杖的女人站在門口,身形嬌小,畫著淡妝的臉說不上好看,但也還端正。看著她拄著柺杖,那就不是流鶯了,估計是走錯門了。

“請問你找誰?”我的腦袋昏昏沉沉,身上好幾處依舊很痛,所以語氣有些不善。

那女子仔細看了我一會兒,笑著道:“你好,我能進來嗎?”

見鬼了,真的是流鶯?現在的流鶯居然如此敬業,拄著拐也出來工作?

“不好意思,我很累,你去其他房間問問吧。”說著我就要關門。

那女子將手卡在了門縫裡。“哎,你,你這人,說話太不禮貌了。我是來感謝你的。”沙沙的嗓音,聽起來音色挺醇厚的。

“啊?”我又仔細看了看,這臉依稀有點印象,對了,是那個卡在寶馬車裡的女子。“噢,看我這記性,原來是你啊,不用謝。”說著我抓住她的手腕往外推出,想把門關上,但門又壓在了她伸進來的小腿上。

女人沒有喊叫,只是皺著眉頭悶哼了一聲,眼淚流了出來。我想起她的腿受了傷,只好把門開啟。她拄著拐一跳一跳地進來,四處看了看,在我床邊坐下。

“你叫什麼名字呀?”女人抹去眼淚,毫無客套,上來直接問。

“雷鋒。”

“你是哪裡人呀?”

“上海。”查戶口嗎?估計馬上要問幾歲了。

“是什麼職業呢?”

“在問別人之前,是不是該介紹一下你自己?”我懶得跟她繼續一問一答,走到床另一邊,躺下。

“我叫羅芊芊,26歲,做服裝生意的。哎,你還想知道點什麼?”

“你來僅僅是口頭感謝呢?還是來點實惠的,比如以身相許或者給筆感謝金?”身上好痛,只想快點讓她走。

“謝禮肯定有的,至於以身相許,你敢要嗎?”

好個潑辣的女子,我沒敢接她的話。拿出手機,才想起這是衛浩清的,於是掏出銀行卡:“姐姐,錢請打在這個賬號上,一百兩百不嫌多,三元五元不嫌少。出去請關門,謝謝。”

羅芊芊手扶下巴:“按理說,給你一百萬都不夠表達我的感謝...”

我立刻坐了起來:“好姐姐,一百萬夠了,多了我也花不完。”發財了發財了,人生的第一個一百萬。

“可是最近剛進了批貨,又借了筆錢給朋友,資金都壓著呢,先欠著好不好,雷弟弟?”羅芊芊有些抱歉地說。

“好走,不送。”我倒回床上,牽扯了背上的傷,疼的呲牙咧嘴。

“你臉色很難看啊,我看看...”羅芊芊說著把手放到了我額頭上。

我沒拒絕,她的手微涼,放在我額頭上感覺很舒服。

“哎呀,你發燒了呢,去醫院吧?快起來,我扶你。”羅芊芊有些驚慌。

“去什麼醫院,我就是醫生。你去幫我買一支磺胺嘧啶銀乳膏,一瓶阿司匹林,醫用酒精棉球,就可以了。”

“你是醫生啊?這麼年輕也能當醫生?”羅芊芊反問了一句,又重複了一遍我說的幾樣藥物名稱,出門了,還順手拔走了房卡。

不知過了多久,門響了,我勉強睜眼,看到羅芊芊拄著拐,拎著個塑膠袋進來了。過了一會兒,感覺到身體被翻了過去,接著背上一陣劇痛,連帶著羅芊芊的煙嗓:“酒精消毒,有點疼哦。”

我咬著牙道:“這哪是有點疼?”

接下來,涼涼的軟膏抹在了創傷處,我哼哼兩聲,閉上了眼睛。

“阿司匹林,張嘴。”隨著她一聲命令,我張嘴,兩片藥片被塞進嘴裡。我坐起來,接過礦泉水瓶,喝了口水把藥衝下,呼了口氣。

“我發現了一個問題。”羅芊芊看著我,不緊不慢地道。

“什麼問題?”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塗了乳膏,吃了藥,我覺得有精神多了。

“你說你叫雷鋒,我怎麼感覺不對呢?”

“啊,是這樣的,出門在外,也不知道你搭訕是為了啥,所以報了個假名。”看到被識破,就立刻承認,這是我的優點。

“那麼...?”

“錢循義。錢財的錢,遵循仁義的循義。”

“哈,好彩頭,昨天是紅火今天又是錢來,看來我今年後半年要發了。”

“恭喜恭喜,屆時別忘了我的感謝金。”我不失時機提醒她一下。

“不會忘的。”羅芊芊忽然想起了什麼,看著窗外發呆。

“那我叫你姐姐吧,你都給我錢花了。對了,姐,昨天那個是姐夫吧?怎麼沒陪著扶扶你?你看你拄著拐蹦來跳去的多累啊。”

“那個懦夫,死貨,膽小鬼...不要管他了,我把他趕出門了。”羅芊芊似乎在談一個仇人一樣咬牙切齒。

“姐啊,人這種動物吧,面臨危險時本能反應都是自保,所以你也不能說他不對,他只是思維比較原始而已。現在的說法就是‘精緻的利己主義’,我更願意稱之為‘小布林喬亞用來矯飾的浪漫愛情在大是大非面前被迫剝去了最後的偽裝’。”

“說人話!”

“夫妻本是同林鳥。”

羅芊芊摸出煙盒點了支菸,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你知道嗎?我在學校認識他的,畢業後一年就結婚了。當年他對我的關愛和照顧,你根本想象不到。”

纖細潔白的手指,氤氳的煙氣,流著淚的臉,很美的畫面。我被嗆得咳嗽連連:“姐,這味兒我真不習慣,要不你去衛生間抽吧。”

羅芊芊抱歉地笑笑,在菸灰缸裡按滅了煙,接著道:“昨晚我跟他吵了一架,問他著火時為什麼自己一個人跑了,他居然還振振有詞說是跑出去叫人來救我。當時你低頭彎腰幫我鋸那鋼筋時,我從你背上望出去,看到他在十幾米遠的地方看,手裡還拿著一根菸。然後,一團火掉在你背上了,你都沒躲,只是叫著繼續幹。”

“是啊,你還幫我撲滅了那團火,不然我估計背上都要燒焦了。”我扭了扭背,強烈的痛感讓我一皺眉。

“所以,我把他趕出去了。今天一早就找律師諮詢了離婚的事。”

“姐,太草率了啊,雖然,但是過日子,又不是天天遇到極端事件,兩個人一起相敬如賓就好了。”

“一個關鍵時刻不能依靠的男人,要來有什麼用?過日子,我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你們男人,就喜歡嘴上花花。”羅芊芊柳眉倒豎,說話也開始不客氣了。

“姐,是你男人,不是你們男人,用詞錯誤打擊一大片啊。”

羅芊芊嘆了口氣:“算了,不說這個了。弟,你到武漢幹什麼來了,旅遊嗎?”說著摸出煙盒,猶豫了一下,對我歉然一笑,隨手塞進了我放在床頭櫃的開著口的揹包裡。我沒來得及阻止,她向我揹包裡看了一眼,然後望向我的眼神裡充滿了恐懼。

“姐,這個,你不是問我幹什麼來的嗎?我是...”

“我可不可以不聽?我什麼都沒看到。”羅芊芊的煙嗓變成了壓抑的銳音,眼睛四下張望著。

“別怕,那骨頭是我老婆的。”

羅芊芊一下子站起來,然後摔倒在地,嘴裡發出嗚咽聲,努力向門口爬去。我只好起床按住她,對她道:“姐,事情是這樣的,我老婆七年前去世了,可是被埋在窮鄉僻壤,我這次是去把她帶回家重新安葬。”

“七年前你才多大,怎麼可能有老婆,你別殺我,我不說出去。”羅芊芊掙扎著哀求道。

我只好鬆開手:“七年前她二十歲,我十四歲,我們是私定終身的。只是,她因故去世了。她家裡沒親人,所以這次我去把她帶到我家那邊去埋了。”

“真的?”

“姐,你不會以為我是殺人犯吧?你見過殺人犯帶著骨頭四處遛達的?”

“誰知道呢?”羅芊芊咕噥著站了起來,單腿跳到床邊坐下。又抑制不住好奇心,向背包裡看了一眼,有些定心道:“看起來不是很新...鮮,還有些土在上頭。”

“嗯,她被埋的時候連棺材都沒有。”

“弟妹真可憐。你也不幫她洗一洗,就這麼灰頭土臉裝在塑膠袋裡。”說著她站了起來,拿出了那袋翠翠的骨頭。

“你想幹什麼?”我掐住了她的脖子。

“幫...弟妹洗...洗,女人,誰願意一身泥土啊。”

...

我低頭坐在床沿,聽著浴室裡嘩嘩的水聲。過了會兒,羅芊芊頭伸了出來:“弟妹的頭怎麼沒在裡面?”

“我只挖到這麼多。”...

羅芊芊把洗好的翠翠骨骼擦去水漬攤在桌面上,拿著電吹風邊吹邊對我說:“你想不到吧?我是衛校畢業的,所以,根本不怕這些。”

“姐,你膽子挺大,剛才怎麼怕成那樣?”

“骷髏啊屍體啊都是不會動的,有什麼可怕?人才是最可怕的,剛才我以為你是變態殺人狂。”

我在後面掐住了她的脖子:“你說對了,我就是。”

“別鬧。”羅芊芊打了我的手一下。“這骨頭在地下埋了好多年了,有些土色都沁進去了。還有,你老婆是被殺的。”說著她拿起一塊頸椎殘塊,“這是很明顯的刀砍的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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