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的靡靡之音漸弱，周圍的宮人也漸漸稀疏，陌清離的步伐也不再散漫，似乎別有目的。
“這是要去哪？”湘瑤看出陌清離的心切，疑惑道。
“去御花園，那裡有一處密道入口，連線著皇宮地下四通八達的密道。”
“還有這種東西？”湘瑤訝然，有些激動，“小姐想做什麼？這光天化日的，會被人發現的吧？”
“父皇臨終前告訴我，若能活著，便去宣政殿內拿一樣至關重要的東西，可保我無虞。我如今的身份，能進宮的機會並不多，先去看看再說。”陌清離扯了扯湘瑤的衣袖，“快點，一會兒陌雲開不見我，又要找我了。”
御花園內已經是百花爭豔，蜂飛蝶舞，陌清離無心賞景，輕車熟路地直接來到東北方向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由於樂思臺的歌舞昇平，平日裡宮娥繁多的御花園內今日格外冷清，四下無人。
這裡無人照料，草叢甚茂，卻也剛好能夠掩映身形。陌清離拎起裙襬，撥開茂密的草叢艱難地靠近假山，冷不防腳下似有什麼東西快速跑過嚇了陌清離一跳，“誰！”
陌清離只覺得眼前一花，青玉色的身影閃過眼前沒入草叢，一陣窸窣後男子抱著一隻軟軟糯糯、通體雪白的小兔子直起腰身，眸若星子一片笑意，“小傢伙，還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陌清離咬著唇看著一臉燦爛的卓驚羽，眼底有稍許戒備，他可是看見她們的鬼祟了？
“咦？清離？”卓驚羽一抹額上汗珠，唇邊漾開醉人的笑意，“你怎麼在這？”
“我……我看著那花兒很是好看，我想摘假山上的花。”陌清離甜甜一笑，指著山上的一朵含苞待放的紫荊花。
“大家都在樂思臺，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卓驚羽爽朗一笑，抱著兔子走近，“方才這小畜生可是嚇到你了？我一個沒看住就讓它給跑了。”
“確實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什麼可怕的蛇蟲鼠蟻。我嫌樂思臺過於吵鬧，都是些不認識的人，你呢？你怎麼也不去？”
“和你一樣，我不喜歡那樣的場合。”卓驚羽越過陌清離伸手摺下紫荊花轉身遞給了她，“給。”
“……謝謝。”陌清離接過，“以前看你和大殿下形影不離，總是認為有他在的地方你也在。”
“大哥嗎，”卓驚羽聳了聳肩，“他野心勃勃，拉攏朝臣，此等良機又怎會放過，只是……”男子忽然垂首低笑了一聲，“我現在站在他身邊，也不過是找個庇護，否則，其他幾個兄弟不得先吃了我？”
“皇家的奪嫡的確可怕。那……驚羽可有意皇位？”
卓驚羽聞言一怔，陌清離才察覺自已失言，“對不起，我就是隨便……我不該問的，對不起……”
卓驚羽看她的窘迫模樣不覺得大笑，“行了，你這話啊問問我也就罷了，要是其他人，可小心你的腦袋瓜了！”卓驚羽摸了摸兔子的小腦袋，“其實這江山皇位於我而言，沒那麼重要，人啊，平安過過一輩子，也就行了。有句話怎麼說？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驚羽很看得開。”陌清離仰頭看他舒朗的模樣，乾淨得像是不染雜質的寶玉，“我很是羨慕你這樣把什麼都看得很淡的人，任風雨變幻，雲捲雲舒自是巍然不動，心性如一，應當是活的很暢快。”
卓驚羽聽了他的話反而搖了搖頭，“傻丫頭，這樣的人通常都是經歷了太多苦楚，以至於尋常事物提不起他們的興趣。心性太過寡淡的人，說難聽點便是涼薄。沒有所愛之物，生活哪來的樂趣呢？這樣的人，你還是不要羨慕得好。”
“難道驚羽有很多不堪的往事嗎？”陌清離歪頭看他，“怎麼會呢？”
卓驚羽嘴角微揚，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忽地看了看手中的兔子，獻寶似的捧到陌清離眼前，“你可喜歡這小東西？”
“啊？很、很可愛。”話題轉變地太快，陌清離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伸手捋了捋兔子的鬍鬚。
“那就送你了！”卓驚羽一把將兔子塞到陌清離懷裡，“你可得好好養啊。”
“啊？”陌清離手忙腳亂地接過來，一臉錯愕。
“啊什麼啊，”卓驚羽一甩袖子，“你是不知道這小東西有多刁鑽，我也省的麻煩了。”
“這樣刁鑽的小東西你就扔給我了？”陌清離戳了戳小兔子的腦袋。
“陌雲開說你整日在府中閒的無所事事，我這不是怕你憋出毛病來。這小傢伙可通人性了。你養養就知道了。”卓驚羽眉眼彎彎，眸中春風無限。
“他倒是在別人面前可勁敗壞我的名聲，不過你不怕我給養壞了？這小東西看起來可不是個凡品啊。”
“你倒是個有眼光的。”卓驚羽噗嗤一笑，“放心，我覺得你可以代我好好照顧它的。”卓驚羽拍拍袖子就要離開，又想起來什麼似的，“哦對了，你這姑娘淨喜歡自已到處瞎跑，宮裡你看不見的地方佈滿了暗哨，御花園溜達溜達就算了，走到不該走的地方是會出人命的。你要小心啊！”
陌清離聽他這話微微一愣，看著男子瀟灑的背影遠去，忽覺得陽光有些刺眼。
女子低頭撫摸著懷中的兔子，小兔子在手心不安地動了動，小腳撓得她手心發癢。
“這人的話是有心還是無意啊，”湘瑤咬唇看著男子遠去，“總感覺怪怪的，小姐，他是誰？”
“卓氏五皇子，卓驚羽。”陌清離目光復雜，緩緩道。
“卓驚羽？”湘瑤皺眉，“可惜了，如此一個不染世俗的蹁躚公子竟然也是卓家人。”
陌清離轉身，“湘瑤，我們走。”
“這便回去嗎？”
“還是先不要輕舉妄動了。”陌清離握了握拳，春光無限好，她卻感受到了陣陣的寒意。就當他是無意提醒吧，誰知道這四下無人的御花園裡，哪裡有看不見的眼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