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日頭正好,青蔥翠鬱的榆樹遮蓋住了陽光,樹下秦府的大門跑進去一個小丫頭,小丫頭特別高興,裙襬隨著小跑的碎布甩動著,只恨此刻不能飛起來。

秦家最為年長的老夫人雪鬢霜鬟,正悠悠地享受著晴日品茶,聽到動靜,抬起頭放下茶看向門外,笑著緩緩搖了搖頭:“雪兒這孩子,慌慌張張的。”

被喚雪兒的小丫頭正是與秦家小姐年齡相仿的貼身丫鬟聽雪,性子活潑,蹦蹦跳跳的。

“老夫人!小姐,小姐回來了!馬上就到門口啦!”

秦家老夫人和善,曾經也照顧過聽雪,秦若芙離開後一直都由她服侍著自已,所以對她的失態根本不放在心上,聽到小姐二字,老夫人瞬間有了精神站起身來,不可置信:“當真?我的芙丫頭回來啦?在哪兒呢?”

“就到門口啦。”

雪兒攙著秦老夫人走向秦府門外,觀望著左右兩邊,老夫人已經迫不及待想快點看看那個讓她牽掛了五年的孩子——秦若芙。

秦若芙是秦家唯一的女兒,年幼喪母,自出生起,全家上下無不護著寵著生怕女兒過的有一點不好。

而秦家的當家人,秦若芙的父親,卻在女兒十歲時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瞞著家人將她送去了別處,也問不出來秦弘到底將女兒送去了哪裡,秦老夫人大怒。

好在秦弘保證五年後會將女兒接回來的,才讓老夫人稍稍放心了點,大病一場,秦弘心疼母親,卻也無可奈何。

眼看著如今孫女要歸家了,秦老夫人眼底藏不住的歡喜,只是可惜了今日秦弘上朝去了,秦家的兩個兄弟也不在家。

想著自已的阿芙將要及笄了,可好回來了。

而另一邊的少女正緩緩地跟著自已的師父走,當年的十歲稚童長開了些,笑盈盈地跟在師父身邊,有說有笑。

秦若芙的師父也溫和地笑著,與她言語,不禁想起當年,第一次見到這個孩子,十歲的她懵懵懂懂孩子心性,不服輸卻也驕傲的很。

現如今,少女沉穩了許多,出落得真真像才舒展花瓣的芙蓉般明豔,雙眼似清泉般澄澈恬淡,眉目如畫,唇若點朱。

到了秦府門的拐口處,拉著她的師父停下了,道:“此處就是秦宅了,為師不便再前行了,你且歸家去吧。”

沉穩柔和的聲音讓秦若芙怎麼都聽不厭,用月朗風清來形容他的師父也不為過。

秦若芙抬頭,拉住師父的衣袖欲說些什麼,只聽他繼續道:“不必傷懷,為師交給你的,可都記住了?”說罷,將懷裡的東西交給她。

“嗯,記住了……師父,你真的不去嗎?不進去嗎?我種了六月雪與茉莉花,此刻肯定開花了,茉莉花最是好聞了,我記得師父也是喜愛此花的,真的不去看看嗎?”

秦若芙的師父輕笑著搖了搖頭,道:“若有機緣,你我還會再見,你且去吧,別讓你的家人久等了。”

“噢。”

秦若芙戀戀不捨地放開了手,接過了東西,走一小段回頭看一看,看到了師父還在原地看著她往前走,不禁鼻頭一酸,心也酸酸的。

直到秦若芙出現在祖母的視線裡,那個一直注視著她的人才悄然離開。

聽雪似乎看到拐角口有人,一時間有些恍惚沒認出來,不過也就一瞬,猛然激動地拉著老夫人道:“老夫人,快看快看,小姐在那邊,真的是她,小姐如今越來越好看了啊。”

聽的老夫人也心急如焚,急忙往前趕,在看到祖母時,秦若芙也最後一次回了一下頭,看到已經消失了的人和只空空的巷子時,微微紅了眼眶。

老夫人急忙過去抱住秦若芙,將孩子攬在自已懷裡,生怕這是一場夢,一時間心疼和喜悅混合交錯著,眼淚湧出眼眶。

聽雪也紅了眼眶,變得哽咽,不住地叫著小姐長小姐短。

秦若芙也好想祖母和與自已一同長大的聽雪,久別重逢,秦若芙也哽咽著抱緊了老夫人,道:“祖母……”

老夫人就這樣在秦宅的門口哭著抱了半晌,才確定是真實的不是夢,趕忙拉著孫女回屋,老夫人又哭又笑,喜不自勝。

家裡也沒有多大改變,不過是多添置了一些花瓶雕像等裝飾物,換了新茶具和花罷了。

秦若芙打量著還是自已記憶中的那個家,不禁有些詫異,五年了,秦家竟然沒有絲毫變化。

老夫人似是看出來了,不捨地拉著她的手,道:“阿芙啊,你瞧,家裡的位置都沒有變呢,你小時候啊,上躥下跳的整日在府裡跑來跑去,整個府早就被你摸透了,祖母就跟你爹說,別翻新了,萬一我的阿芙回來了,不認識府裡的路了怎麼辦。”

許是離開了太久,小時候祖母關切的話在腦中迴響著讓她又溼了眼眶,忍不住扁了扁嘴,顯得可憐委屈極了,秦老夫人趕忙給自已的乖乖拭淚,道:“不哭不哭啊,這些年祖母也不知道你過得怎麼樣,你爹這個死心眼的也不告訴我們,你去了哪兒,有沒有受欺負,把我的心肝放在外面也不管,有沒有受欺負都不知道,唉……”老夫人說著說著又落下了淚。

秦若芙委屈巴巴地抱住祖母,道:“祖母,阿芙沒有受欺負,這些年過得很好,你別怪爹。”

老夫人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道:“雪兒啊,小姐這一路肯定累了,去把我給阿芙準備的衣服拿出來,給小姐沐浴更衣。”

聽雪欣喜地去準備了,秦若芙和老夫人一起去看了她心心念唸的花和沒有分毫改變的院子,秦若芙從懷裡拿出一個鏤空雕花芙蓉紋金玉珏,價值不菲。

“祖母,這個送給您。”

玉珏很瑩透,微微的紅暈染著白玉,像是浸了水般,秦若芙親自給老夫人佩上,道:“祖母喜愛芙蓉,這是阿芙親自為祖母擇選的。”

老夫人看著精緻的芙蓉,止不住的欣慰道:“好好好,祖母一定天天帶著它,我的芙丫頭真是長大了,祖母喜歡的緊。”

祖孫二人其樂融融,直到聽雪把東西準備好了後,老夫人趕快讓秦若芙去沐浴,好好休息一會兒,待晚點家人就都回來了。

秦若芙也確實累了,為了早早見到祖母,她在天剛亮就開始趕路,沒想到離家那麼遠,幸而到了正午剛好回來,見到家人的喜悅讓她暫時忘了疲憊,這會兒放鬆下來也堅持不住了,疲憊全寫在了臉上。

沐浴時,秦若芙與聽雪敘敘舊,說了些府上這幾年的趣事和喜事後沉沉的睡去了。

這一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似乎隱約聽到院子中有細小的言語聲,不一會兒便消失了,秦若芙聽不大清楚,在朦朧中又睡去了,這一覺直接到了第二天早上。

秦若芙醒來時一身輕鬆,一臉茫然。

她思考著昨天晚上應該起來去見爹爹和哥哥們的,但沒人叫她,讓她一下子睡到了大天亮,秦若芙看著流蘇輕紗床幔,呆呆的反應了一會兒,敲了敲床杆。

這是她小時候起床的方式,這樣可以喚聽雪的進,在門外的聽雪聽到後,不禁笑了一下,片刻後便進來為她更衣和洗臉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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