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開始後,宣成胤一言不發帶著她坐在了皇家的位置上,面色不悅。

秦若芙心下偷笑,仍一言不發。

跟在宣成胤身後的淵行絮絮叨叨似是與他說了些什麼。

只聽那宣成胤冷笑一聲,道:“秦小姐今日,可滿意?”

滿意?滿意什麼,秦若芙想。

滿意這宮宴還是滿意李為清為她仗義執言,得罪了他?

秦若芙不動聲色,回道:“滿意,怎會不滿意。”

感到身旁的人似是頓住半刻,秦若芙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旋即道:“阿芙只是沒想到,太子殿下竟會主動邀請,因此喜不自勝,心下滿足不已。”

那宣成胤輕哼一聲,剛端起來的酒杯聞言隨意擲在桌案上,道:“是嗎?秦小姐滿意就好。”

秦若芙皮笑肉不笑,理智告訴她應該把這案几扣這人臉上才是。

宮中的宴席都是由女官安排和操持,不一會兒便有人喊聖上到了。

今日的陛下穿的格外隆重,玄色金線龍紋袍莊重威嚴。

眾人立馬收了聲,齊站起身拜見聖上,秦若芙也是其中之一,低頭還不忘瞄一眼那宣成胤。

哼,果然。

那人低眉斂目,一副乖覺之相。

聖上擺了擺手,眾人謝恩落座,秦若芙如坐針氈。

餘光瞥到了孤身一人的方婉和早離開她坐的遠遠的齊懷蘭。

宮宴已不如當時那般熱鬧,聖上面前當然要裝裝,也不知是哪個大膽的,道了句:

“唉?今日可聽說太子妃也在此處,太子殿下不給我等介紹一下,認識認識?”

秦若芙嘆了口氣,欲起身,卻忽然被一隻手拉住,將她固在座上。

只聽那宣成胤道:“姚公子客氣,只不過孤聽聞,令妹與內人相熟,方才在御花園內……二人似是相談甚歡啊。”

秦若芙聞言怔了一瞬,這人?居然會維護她?也是,他噎人的本事可是一流。

姚公子……令妹

難道是姚清漪嗎?秦若芙一哂。

那姚公子面上僵硬,方才御花園內的人雖不如現在多,卻也都是世家大族,況且……李為清又出了那一番風頭。

宣成胤聲音雖不大,卻也讓在場的人都聽了個一二,視線灼在姚仲庭身上。

姚仲庭只好起身賠酒道:“舍妹無禮,還望……太子殿下見諒。”

宣成胤只笑笑,亦擲酒起身道:“姚公子不必如此。”

眾人似是屏聲斂氣般,靜默一瞬,漸漸有人說起太子妃驚為天人,明豔動人,風姿綽約。

好話說盡,看來是被宣成胤鎮住了。

場面的氣氛因她活躍,秦若芙都不記得當時那場宮宴是怎麼度過的了,只記得自已與那些貴女公子認識了一下,還得了那聖上的賞識。

好在聖上半途便離開了,倒是讓她鬆了一口氣。

結束時,秦若芙試圖沉默著離開,她不是那從小接受這些教導的人,亦不是如方婉般學那禮教知識,她還能再端莊地離場,已是不易。

今日這場真是讓她食不下咽了,轉身之際,宣成胤忽然再一次拉住了她。

秦若芙已經忍到極限了,掙開手,宣成胤不理解地看著她,道:“秦小姐,宮宴雖結束了,可你別忘了自已的身份才是。”

秦若芙沉吟片刻笑了一聲,輕聲道:“太子殿下,何苦呢?”

待宴席徹底散去後,秦若芙無視了他,自顧自地離開了。

宣成胤與她一道在宮牆邊的垂柳下走了許久,迎面也走來一人。

那人朝他們的方向走來,宣成胤俯身道:“見過老師,不是說今日不來來嗎?”

江雪華點了點頭,卻望著秦若芙,宣成胤會意,道:“這是我的老師,翰林院江家之子,江雪華。”

江雪華風度翩翩,向秦若芙頷首道:“秦小姐,久仰。”

秦若芙竟一笑,那笑中有嘲諷有怒氣,道:“竟是你。”

宣成胤難得覺得新奇,卻不在面上表露,只聽江雪華道:“是我。”

秦若芙道:“往日常聽李為清提起你,不曾想,你成了太子太傅?”

江雪華嘆了口氣玩味道:“秦小姐,記仇可不好啊。”說罷江雪華又失禮地靠近了些許。

秦若芙點腳輕身退後一步,揮手斷柳執在手中,柳枝指向他,秦若芙與他拉開距離凌厲道:“江公子,當心你的命,我不介意在這宮中動手。”

宣成胤見狀,察覺不對拉住了江雪華。

秦若芙敵視著他,當年,她師父將李為清撿回去時,足足三年多才將他那一身屈辱的傷養好,是以秦若芙也知道了此人的名姓。

江雪華見她這般,無所謂地笑了笑:“有些恩怨罷了。”

江雪華的眼線遍佈京城,家族世代雖都是翰林院的,他一人明面上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太傅,私底下可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同樣,秦若芙的師父也將他查得明明白白。

秦若芙忽然有些好笑,看著他認真道:“江公子手眼通天,想必早已見到了他吧?不過,若是江公子膽敢再傷他,我相信我能殺了你。”

說罷決然離去。

江雪華笑了笑甩開宣成胤拉著他的手道:“無礙,回宮吧。”

李為清一直在宮門口等著她,終於見她出來了,手上執著不同尋常的柳枝一臉怒氣,問道:“生氣了?”

秦若芙今日可謂是糟糕至極,見他如此將那柳枝一折,發出清脆的響聲,質問道:“你見到江雪華了?”

李為清沉默不語,秦若芙向前進一步逼問道:“李為清,若我沒有記錯,當初師父救你一命,而你現如今就是這樣回報他的?”

“你和我說過什麼?你說此仇不共戴天,自你負傷出現在嵐川時,師父與你說過什麼?你又說過什麼?你都忘了是嗎?如今見到他了,你也想不起來是嗎?”

漸漸的,秦若芙眼眶微紅,淚水決堤,依然強勢道:“李為清,你在顧慮什麼?”

只見他微微一笑,低頭與秦若芙對視道:“你。”

他的雙眸向秦若芙表達著自已的認真,和虔誠。

秦若芙的氣勢敗了下來,陰差陽錯地張口道:“李為清……我不想嫁給太子。”

李為清依然注視著她道:“嗯,我知道。”

秦若芙最不喜歡他這般波瀾不驚的樣子,耍小性子推開他道:“不要看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她胡亂地擦了擦眼淚,淚水沾溼了衣袖,暈染出了不一樣的顏色,李為清看到了,說道:“尊主離開了,他傳信與我說要照顧好你,如今嵐川已經封了。”

“阿芙,我也只剩你了。”

秦若芙身子簌簌顫抖,緩緩蹲下身抱住膝蓋,強咬著牙不讓自已哭出聲音。

李為清繼續說道:“你我相伴五載,我從未與你透露過我的身世與過往,你想知道嗎?”

秦若芙依舊抱住自已不理他,卻安靜了下來。

只聽他說起:

“李家是這一片繁華京城權力最大的商賈,而我是李氏的第二子,幼年,父親便不喜歡我,不許我學經商也不許我有自已的興趣,一切都要按照他的軌跡,稍有不對,便言語折辱懲戒。”

“當時的我,以為是父親嚴厲,望子成龍罷了,可時間久了,我發現李氏上上下下都不甚待見我,同齡孩子則指著我罵道是不祥之兆,是李家的恥辱,不配活著。”

“後來我知道了,原來是我的母親上不得檯面,所以我也上不得檯面,可在旁的人又怎麼知道。”

“少年時,我有了第一個朋友,他常常會教給我一些我不知道的,竟是他教我如何為人處世,教我做人。”

“他是那樣好,我以為我看到了希望,誰知,他原是想透過我,去探查李家的底細。”

“事情敗露,我成為了替罪的羔羊,任人宰割,李家視我如牲畜,將我拴在院內的角落,就連下人都可以拿我尋不痛快,久而久之,連我自已都分不清,我是什麼。”

“母親卑賤,被李家人當著我的面放血而死,屍身就停在我的面前,我看著她從掙扎到死去,可我無能為力。”

“他們留著我的命當做玩物,沒想到,最後竟還是被我認為最好的朋友,救出李家,扔在那荒林自生自滅。”

“阿芙……,後來我遇到了你和尊主,才感到了活著原來是這樣好。”

李為清隱瞞了一事,他不想告訴她,讓她害怕。

秦若芙聽他說了許多,不可置信地抱著自已,不敢面對身後的人,許久才啞聲道:“李為清,對不起。”

李為清笑了笑,似從前那般,蹲下身,寬大的衣袖撫在她身上,故作輕鬆笑道:“阿芙,我如此不堪,甚至連對最後的仇人都沒有勇氣去面對,不值得你為了我如此。”

秦若芙咬牙心一橫,抱住他,喊著他的名字,道:“我可以幫你殺了他,好不好。”

李為清沒有回答她,只是將她扶起來,扶上馬車,與她同坐,道:“阿芙,尊主交代的,你一定要記得。”

交代她一定要為蒼生,要改變天下大亂的局勢。

她必須嫁給宣成胤。

秦若芙自嘲地笑,笑了許久,李為清的心似是也要被這笑聲攪碎了,心疼道:“阿芙。”

秦若芙不語,渾渾噩噩地回了秦家,秦舒筠早在門口探望著等她,見到她這樣失魂落魄,嚇了一跳,趕忙扶住她道:“阿芙?阿芙?怎麼會這樣,你是誰?”

秦若芙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李為清將人交給他,道:“好好照顧她。”

秦舒筠連忙答應,扶著秦若芙回去,急喊著為她找大夫。

李為清一直站在門口,直到她的身影漸漸消失,才落下了一直不敢落下的淚,拋下馬車獨自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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