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章 師尊在為誰而慌張？
“沒有。”暮雲重輕聲地回答道。
他說的是沒有，而不是不能。
他又何嘗不想讓林息想起這一切，獨留一人空守著記憶，這太讓人抓狂了。
他怨過，恨過，也試圖改變，想盡一切辦法讓他想起來，但最終還是無果。
一切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起點。只是每個起點都是他。
忘記了他，卻還來招惹他。
怕是沒人，比林息還要過分了吧。
暮雲重苦澀地想著。
“我們回來了……”江沐清聽見自已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變得微不可聞。
“我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那我們先走……”江沐清好半天才找回自已的聲音，艱難的開口道。
因為她看見暮雲重抬眸盯著她，雙目森冷，如來自陰間的索命厲鬼。
江沐清嚇得一哆嗦，戰慄不止。林憶想哭又不敢哭得躲在了江沐清的身後。
“不用。”林息吸了吸鼻子，狠抹了一把眼淚，往後退了一步，離開了暮雲重的懷抱，嘶啞道，“我沒事。”
林憶見狀，趕緊跑到林息的身旁，躲過暮雲重的視線，扯住他的衣袖，小聲道，“爹爹，不哭。”
林息蹲下身來，和林憶平視，看到林憶的眼圈微紅，“怎麼啦？”
“他屁股被鵝咬住了。”江沐清受不了這氛圍，搶話道，“我去給他拿藥。”
還沒說完，立馬就跑了出去。只留下一道急切的聲音。
林息抬手碰了碰林憶的眼角，有些心疼，正欲開口。
“我才沒有哭，”林憶為自已小聲辯解道，“只是疼得紅了眼眶而已。”
“爹爹，你為什麼哭啊？”林憶忍不住地開口問道。
“爹爹只是想你了。”林息喃喃道。
林憶呆愣了一秒，被鵝咬疼了沒哭，現在反倒嚎啕大哭了起來，“爹爹，你不要再丟下我了。”
“村裡的小孩都說我……沒爹沒孃……”林憶哽咽道，“後來有爹爹……願意……要我，但是……因為我……不乖，爹爹又……不要……我了。”
“誰說的啊？爹爹怎麼會不要你呢！”林息抬起手，用衣袖輕輕擦去林憶滿臉的淚水。
“沐清……姐姐說，因為我……總是……哭，把爹……爹惹……煩了，爹爹就……不要我了，”說到這，林憶又趕緊抹去自已的眼淚。
急切地抓住林息的手，“爹爹，我不哭……我不哭，我很乖的，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林息感覺自已的心臟被重重擊打著，每一下心跳伴隨著撕裂的痛苦和窒息。
他感覺苦澀的膽汁使勁在往喉嚨裡灌，啞聲道，“沐清姐姐騙你的，爹爹不會不要你的。”
說完覺得還不夠，又補充道，“爹爹保證。”
說完這話，林息又愣住了。他該拿什麼做保證啊，他自已都不知道會在這裡待多久，也不知道自已會不會突然離開這具身體。
如果離開了，原身會好好待他們的吧。
林息已經無法再逃避了。
這眼淚是滾燙的，這身軀也是有溫度的，這都是真實的啊。
林息再也無法將他們當作紙片人來看待了，也無法做出完整的保證。
林息突然明白，生前躺在病床上的那些日子叫孤單，死後奪了他人身體，鳩佔鵲巢，何以言，何能言，與誰言，萬事藏於心的日子也叫孤獨。
心如刀絞，痛得彷彿一切生機都在被抽離。
“林息。”一道慌張的聲音響了起來。
師尊竟然慌張了！他在因為誰而恐慌？這是林息暈過去最後的想法。
暮雲重伸手接過那瘦弱的身軀，面色陰沉，摸了一下脈搏，還有心跳。
林憶看著爹爹突然暈倒，嚇得一動不動，發不出一點聲音。
而後才突然驚醒，“爹爹……”
暮雲重一記眼神掃了過去，林憶立馬不吭聲了。
只是無助地望著暮雲重，雖然很害怕，但還是很固執地看著他。
暮雲重緩了臉色，放輕聲音道，“他沒事，只是有些累，睡一會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在跟眼前的小孩說，還是在跟自已說。
語罷，便將林息橫在自已懷裡，抱了起來，向木床走去。
林憶也跟了過去。
兩人都看著床上的人，沒有說話。
江沐清一回來就看見如此詭異的一幕，有些不知所措地開口，“怎麼了？”
“沐清姐姐，爹爹暈倒了。”林憶難過地抬頭看著江沐清，回答道。
“哦，你過來，我給你看看屁股上面的傷。”
“不行，沐清姐姐，我想看著爹爹。”
“放心吧，有仙尊在這，你爹爹沒事。”
廢話，你爹爹要是有事，那瘋子還不把整個村子都夷為平地。江沐清在內心瘋狂吐槽道。
“可是……”林憶還是有些猶豫。
“別可是了，你爹爹醒來，要是知道你的傷還沒有處理，肯定是會擔心的。”
林憶猶豫地向江沐清走去，江沐清伸手牽過他，臨走前，開口道，“我給阿公阿婆重新收拾了一間屋子，今晚你們先住這裡吧。”
“可……”林憶還沒說完，就被江沐清捂住了嘴巴。
然後體貼地關上了門。
暮雲重自始至終都沒有吭聲。
門外傳來林憶不滿的聲音，“我上完藥要陪著爹爹。”
“你爹爹有人陪……”
聲音漸遠漸小。
暮雲重動了動手指，然後坐在了床邊，輕輕握住林息的手，看著他。
“沐清姐姐，我自已上藥就好了。”林憶掙扎道。
“你自已可以看到嗎？”江沐清好笑道。
“可以……”林憶底氣不足道。
“好。”江沐清沒再多說什麼，放下藥膏就關上門出去了。
林憶小心地褪下褻褲，白嫩嫩的屁股上，嬰兒拳頭大小的淤青顯得格外明顯。
林憶上完藥，剛穿戴好，正準備出去。門口就傳來敲擊聲，“換好了嗎？”江沐清詢問道。
“好了，沐清姐姐。”說著，便開啟了門。
“今晚，咱們就在這睡。”
“沐清姐姐，我已經長大了。”
“我知道，所以你打地鋪。”江沐清一臉無辜道。
林憶愣了幾秒，便去外面拿稻草去了。
江沐清看著小孩離去的背影，覺得好笑。
這小孩，爹爹一回來，就裝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