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消失的人
不久前，桔梗在山腳遇到了七人隊的首領蠻骨。
他們同是死而復生的亡者，不同的是一人拿著淨化邪惡的弓箭，一人扛著製造殺孽的巨劍。
他們相遇，然後擦肩而過。
“你就是桔梗嗎？”蠻骨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詢問。
桔梗也停下腳步：“你是七人隊的嗎？”
蠻骨似乎冷笑又似乎自嘲的冷哼一聲，朝前走去。
“喂！”桔梗卻轉身喊了一聲。
“幹什麼？”蠻骨淡淡回應。
“你不殺了我嗎？”桔梗問得認真，她是真的想要問清楚。
“嘿！”蠻骨笑出聲：“奈落可沒有交代要我殺了你。”
轉身時，桔梗的弓箭對準了他。
“哈，雖然聽說過你，但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女人，你想和我打嗎？那可有趣了，我就陪你玩玩吧。”
蠻骨絲毫不懼怕桔梗的破魔之箭，手中的巨劍指向桔梗。
桔梗並沒有射出箭，她感受到蠻骨身上的四魂碎片已經被汙穢徹底浸染。
“怎麼不射箭？”蠻骨似乎對桔梗格外寬容，沒有率先出手。
“你在陽間想做什麼？為什麼復活之後還要繼續殺人，你有這麼做的理由嗎？”桔梗冷聲質問。
蠻骨嗤笑一聲：“你還真是問了個奇怪的問題，殺人需要什麼理由，我一直都是這樣子，死前和復活後都是一樣。”
桔梗緩緩垂下拉弓的手：“畢竟時代如此，不免為了生存而去殺人，但你已經死過一次了，改變一下生存方式又何妨？”
蠻骨不屑：“我只是覺得這麼做很有趣。”
說著看向自已的巨劍。
“人們常說什麼地獄和極樂世界，但人只要兩眼一閉就什麼也沒有了，我對陰間沒有興趣，活在人世，就隨我想幹什麼。”
桔梗並不認同：“你這是在不斷的說服自已嗎？”
蠻骨不在意的笑了一聲：“桔梗啊，我們亡者，末路肯定都是一樣的，與其擔心我，不如擔心自已吧。”
說完也不留戀，轉身就走，口中還繼續道：“不過也無所謂了，彼此盡力長久的活下去吧。”
桔梗看著蠻骨離開的背影，想要看看亡者的末路是不是都是一樣的。
……
桔梗走到睡骨旁邊，她沒想到，睡骨真的被黑暗吞噬了。
不過因為破魔之箭，四魂碎片被淨化，此時的睡骨眼中已經沒有了那股嗜血的殺意，恢復了澄澈的善意，卻多了深沉的悲痛。
他最終還是沒有戰勝自已，再次讓自已的雙手染上了鮮血。
徹底洗不乾淨了。
睡骨看著聖潔的巫女，心中想著。
“桔梗小姐，我終於回來了。”
桔梗輕嘆一口氣，緩緩蹲下身：“睡骨大夫。”
“我一直被一股黑光妨礙著，我明明聽到了顧小姐的聲音，但是還是沒能出來，還傷了顧小姐。”
睡骨大夫雖然在黑暗中，但顧姝妤的話他都聽得到。
桔梗有點驚訝，但她並沒有看到顧姝妤，只能暫時壓下心中的疑惑。
心中微微糾結著：“我該殺了這個男人嗎？”
其實按照當時和顧姝妤的閒談，她應該殺了睡骨的。
“桔梗小姐，請拿掉我脖子上的四魂碎片，這樣我就會變成白骨了，我想獲得解放。”
桔梗驚訝，她沒有想到這是睡骨大夫的選擇。
但仔細一思索，卻在情理之中，睡骨大夫一直厭惡著鮮血，又怎麼能忍受自已一再殺戮呢？
“你要選擇死亡嗎？”
“嗯。”睡骨眼中帶著釋然又堅定的神色。
“我想起來了，我曾經死過一次，我生前很迷茫，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睡骨大夫想起了他的曾經。
開始的開始，他是一個真正的大夫，他救世濟人，一心向善。
那年，在戰火中，他盡力的挽救了一個小女孩的生命，為此他放棄了逃命。
可是下一刻，他好不容易救活的小女孩被士兵扎死。
“我幫她解脫了，感謝我吧。”士兵是這樣說的。
那一刻，他不知先害怕還是先憤怒，也許兩者在同一時刻到來。
還有一種不知名的情緒慢慢滋生，只待燎原。
士兵獰笑著走向他，因為那是城主的命令，城主要殺光所有的村民。
“別……別過來。”
為求自保，也為發洩心中的憤懣，他第一次用救世濟人的刀劃破了士兵的喉嚨。
他不是第一次觸碰到鮮血，但卻是第一次因為這鮮血而感到興奮。
他再也做不成一個單純的大夫了。
他痛苦而懦弱的躲了起來。
另一陌生的、邪惡的自已接替了身體，開始了殺戮。
然後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們，和他們一同享受這種快感，直到死亡。
睡骨大夫沉浸在痛苦的回憶中。
“身為大夫，站在治病救人的立場上的我……親手殺了別人，現在回想起來，我……比任何人都無法饒恕。
另一個我殺了很多人，無論我多想救人，我的靈魂都不會得到救贖。”
桔梗內心唏噓，她清楚的知道，只要睡骨大夫活著，那麼那個代表邪惡的人格就一定還會繼續殺戮。
“我受不了這樣了，求您了，桔梗小姐，請釋放我的靈魂吧。”
睡骨大夫的聲聲哀求在耳邊重複。
而桔梗則想起了蠻骨的話。
“我們亡者，末路肯定都是一樣的。”
難道他們註定就是這樣的結局嗎？
桔梗臉上帶著沉痛的悲哀，伸手取下了睡骨大夫脖子上的碎片。
睡骨大夫的血肉逐漸化為塵土，他嘴角卻帶著一抹釋然的笑。
他終於可以結束這無能為力的人生了。
“睡骨，安息吧。”
桔梗看著眼前的白骨，突然想再見一見顧姝妤，問問她，亡者的末路真的就只是這樣了嗎？
桔梗感覺有人接近，轉過身卻發現是鈴。
不知為何，心中有些失落。
“桔梗姐姐，謝謝您救了我。”鈴乖巧的道謝。
桔梗打起精神笑道：“鈴，有沒有受傷？嚇壞了吧？”
鈴點點頭，她確實有被嚇到，接著她看向白骨：“睡骨大夫竟然真的變成這樣了。”
桔梗笑笑：“這是他的選擇，你顧姐姐呢？”
鈴朝上指了指：“顧姐姐在上面。”
話音還未落就見到一道人影飛落。
是殺生丸。
“殺生丸少爺。”
“殺生丸少爺。”
本來有些害怕桔梗不敢接近的邪見，看到殺生丸回來了就連忙跑過來。
三人都一看，卻都沒看到顧姝妤。
“殺生丸少爺，顧姐姐呢？”
殺生丸沒說話，神色冷漠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白骨和桔梗。
氣氛有點沉重。
“邪見，你帶著鈴到白靈山外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