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還是亂糟糟的,不過有些人望著贇乘泰的目光變了,變的很莫名。

朝廷固然缺錢,可真要是想弄錢的話有千百種方法,而這千百種方法裡,其中九成九都是“暴政”、“苛政”。

如果用這種暴政苛政來斂財的話,即便得了錢財,江山社稷也會動盪。

要不是開口之人乃是堂堂三品大員戶部尚書贇乘泰,,早有人出來質疑了。

現在大家等天子,等天子看完奏摺,如果看過之後的康老六破口大罵的話,大家就準備對贇乘泰群起而攻之了。

這也是朝堂上的規矩,能站在這裡的,混到今天都不容易。

雖然不能說是所有人都滿意天子,滿意自已的官職,滿意自家的利益,至少目前來看,日子過的還算不錯,誰要是真想和前朝那般搞的天下怨聲載道有亂世之相,別說尚書了,就是天子他們都敢抱起團來對抗。

所有人都看著天子,等反應。

天子是有反應了,老臉,煞白煞白的。

那一筆筆,一字字,一段段數字,對他來說,可謂觸目驚心,下下暴擊。

文德也在看,越看,越下意識往旁邊退,怕老六再突然暴起傷人。

贇乘泰絲毫不可憐老六,活該,讓你嘚瑟!

奏摺寫的極為詳細,除了“資料”外,還有益處,官場老油條了,字裡行間分析利弊,段落首尾直指核心,如何推行一目瞭然,綜合來講,那就是利大於弊,風險小,收很大,見效還快。

“吧嗒”一聲,奏摺掉在了地上,活這麼大歲數第一次,老六的手指開始微微顫抖了,雙目無神,極為空洞。

文德無聲的嘆息了一口,撿起了地上的奏摺。

“陛下,諸大人還候著呢,是否…”

天子如同沒聽見一般,彷彿被施了定身術。

這一刻,他多麼希望自已在做夢。

這一刻,他多麼希望回到昨日。

這一刻,他多麼希望回到昨日後直接告訴群臣齊燁是他乾兒子,不,是親兒子!

一年,至少五六百萬貫!

他孃的,一年至少五六百萬貫!

就這樣,就這樣,就這樣…再再再次與他擦肩而過。

其實關於老六後悔這事吧,按理來說本來沒這麼嚴重,對朝堂有益處,對他這位天子也有好處,當皇帝的,樂享其成。

問題是當初齊燁根本不是官員,他能去京兆府當差,還是天子這位“包老六”走的張瑞山的後門兒。

這也就罷了,後期齊燁還成天子親軍了。

然後,就沒然後了,天子說齊燁被開革了,和宮中沒關係,和東宮也沒關係,只和京兆府有關係。

所以說,接連好幾次,老六總能在諸多選項中精準的選出了最傻缺的選項,次次都中,沒有一次失誤,從成功率來看,百分之百,失誤率百分之百。

見到天子和痴呆了似的,文德只好將奏摺撿了起來,走下去後交還給贇乘泰,讓老頭自已看著辦。

沒等贇乘泰開口,呼啦一聲,先是戶部官員,緊接著其他衙署的人,都圍了上來,莊嚴肅穆的大殿,如同菜市場一樣亂糟糟,鬧哄哄的。

大家都很好奇,好奇這六百多萬貫是怎麼算出來的?

大家更好奇,奏本上到底寫了什麼讓天子變成這個德行?

見到這群朝臣一點臣子的樣子都沒有,禮部尚書大吼一聲“成何體統”,群臣趕緊住口,然後禮部尚書趁大家不注意,一把奪過奏摺趕緊看下去,最後,群臣又都給他圍了。

唯獨沒“亂”的只有喻文州,喻文州多聰明啊,湊那熱鬧幹什麼,直接問贇乘泰就好。

片刻後,倒吸涼氣之聲片片而起。

越來越多的臣子們看懂了,這馬牌冷不丁一看,的確是良政,善政,對朝廷是大有好處了,增加了一項收入,一項絕對不菲的收入。

初衷也是好的,杜絕了騎馬傷人和踩踏良田等事的發生。

往深了一想,都反應過來了,這馬牌純粹是坑人的,但是吧,沒坑窮人,只坑能養得起馬的富人。

可真要說“坑”吧,也不盡然,看似朝廷收入多,實際上分擔到富人的頭上也沒多少,對大部分富人來說,九牛一毛。

再往深了一想,倆字,特麼高明。

坑富人,算不上,無非就是從富人身上佔那麼一丁點“便宜”罷了,沒人在乎,算不得什麼大事。

富人不在乎了,朝廷卻多了這麼多錢財,能用於各種政事上,只能說是特麼高明瞭。

至於各種扣分、騎馬要求等等,群臣都不是很在乎,兩個原因。

一,對文臣來說,他們幾乎不騎馬不乘轎,對武將們來說,奏摺裡面寫的很清楚,是針對民間的,而非軍中,軍中自成體系,不需要考取馬牌。

二,這群人特權慣了,認為各地的豪族世家也特權慣了,過了這陣風,京中京兆府的差役、衙役,還真敢扣他們的分或者攔他們不成,至於各州府,天高皇帝遠,地方官府都未必管這事,錢收了就得了唄,哪會真的“查”。

奏摺一出,群臣一看,大家一明白,紛紛拍起了贇乘泰的馬屁,一些老大人也是連連頷首表示贊同,可以推行。

贇乘泰可不攬這功勞,奏本是他寫的,其他的,全是齊燁想出來的。

大家笑而不語,走個過場罷了,都知道是齊燁整的這事,鬧的沸沸揚揚。

贇乘泰在下面“誇”齊燁,齊燁二字聲音越來越響,龍椅上的天子,終於回神了,想哭,卻擠不出眼淚,那表情,和太子殿下與哪個太監私奔了似的,強顏歡笑的開了口。

“良…良政,可…可推行,朕允…允了,諸臣以為如何。”

就這一句話,磕磕巴巴的一句話,天子都沒說利索,可想而知是個什麼心情。

見到天子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很多群臣明白咋回事了,事,是齊燁想的,齊燁,原本是抱刀司親軍。

那麼如果齊燁不被開革的話,馬牌這錢,不說宮中全佔,至少佔個兩三成是沒問題的,而且奏本里也寫了,京中“民間”的馬牌培訓是齊燁找人開辦的,整體來講肯定是沒其他錢收的多,可對“個人”來講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贇乘泰到底還是心疼老六這個老Baby的,不忍天子一副活不下去的模樣。

“臣還有一事要奏,事關馬匹一事,與馬牌無關。”

說完後,贇乘泰將另一個奏本遞給了文德,朗聲道:“此乃大功,齊燁,可稱國士,公輸…公輸甲,功在當代,功在千秋,戰馬已至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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